玉兰如实禀报:“馨萝小姐已经传了,只是怕自己照应不好,遣小丫头过来请千岁示下。”
“你过去,让宫医好生察看,有什么要用的药材,只管用,不必替我省着。”
玉兰领命,便要退下。
“等等,碧兰,你跟着一起去。”
方才伺候王妃服用燕窝的碧兰,亦跟着玉兰往赏花楼去了。
“明簪这孩子……”平阳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平日极尽娇宠的女儿。wWW.ΧìǔΜЬ.CǒΜ
王妃轻叹道:“孩子还小,慢慢教着,总会好的。”
“你若知道教,也不会有今日。”
这样的话,着实是有些重了。
平阳王话一出口,便有些懊悔。
可是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又总不好向自己的妻子道歉。
王妃沉着脸:“既然王爷您这么想,烦请您之后多受累吧。”
老夫老妻,她早已不屑于再去讨好自己的枕边人。
她如今有儿有女,她的人生早已完满。
唯有两件事,是还不太令她满意的,一个是两个孩子的亲事都还没有着落,另一个便是明簪的思维,似乎有些出了问题。
她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到如今,实在有些太过刁蛮了。
不过无妨,孩子年纪还小,好好教导,到她嫁人时,总是会好起来的。
她相信,她能把自己的女儿管教好。
她有这个自信。
所以,面对王爷的质疑,她不假思索地便顶撞了回去。
养不教,父之过。
郡主出了问题,便该王爷受累。
平阳王不太高兴地道:“明簪的事情,回来慢慢矫正。我问你,艳艳哪里去了?”
王妃轻笑一声:“说了这半天,咱们可是说到正题上了。艳艳,她做错了事,死有余辜,王爷您最好是信我。”
此时,她也还没弄明白艳艳死因。她一面不想让王爷知道真相,一面又想借此试试王爷对她的猜忌有多深。
平阳王听到那样的回复,恼怒道:“这王宫里,谁当死当活,还不是王妃你一句话的事儿么?你说她死有余辜,她便是死有余辜,断无生理。王妃,本王自认这么多年,虽有几个侍妾承宠,却始终不曾立下侧妃,你还不知足么?”
王妃轻笑一声:“若依礼法,王爷可纳四个侧妃,这些年来,您若是说正经寻个诗礼传家教养出来的姑娘,哪怕是个商户之女,别说一个,便是四个纳全了,我都可以一句话不说。艳艳她一个疍民,又凭什么?”
她一双凤眼,与平阳王对视着。
平阳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自己的王妃有如此地坚定,他亦坚定不移地道:
“凭我喜欢她。”
“您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年轻,喜欢她有一副好嗓子,喜欢她会来事儿?天底下有得是年纪比她轻,嗓子比她好,比她更会来事,出身也更好的姑娘,愿意入平阳王宫。”王妃哂笑一声,“您说您喜欢她,您问过没有,她喜欢您么?话说到如今,我给您交个实底,艳艳没死,她对我说,她并不喜欢你,我让她走了。”
谎言,谎言之中王爷被自己的侍妾背叛了,但这总比真实情况下,王爷被自己的庶子、侍妾联手背叛来得要好。
平阳王眼中蕴藏着怒意:“你把那贱人送哪里去了?”
王妃哂笑一声:“这,妾身怎么能告诉您呢?告诉了您,她岂不是真的没命了。天色不早,妾身也累了,王爷您请回罢。”
平阳王愤恨地离开了王妃的寝宫。
王妃望着离去的平阳王,嘴角微扬。
“斑兰,明天,明简请安时,就说我还没醒,抻他个把时辰。”
丫鬟斑兰心里虽是犹疑着,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道一声:“是。”
如今,各处都在剑拔弩张,她一个小小的宫人,没有资格左右任何事情。
可是,她又是近身伺候王妃的几个人之一,她不可能完全的置身事外,一但有了变故,王妃或者不会有什么事,她们几个都难有幸理。
她的生死,亦不是她自己所能左右的。
这便是她做为一个宫人的悲哀所在。
却说红弦那边,迷迷糊糊地睡下,又糊里糊涂地被灌下了姜汤。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觉得身上燥热起来。
她掀开被子,又被馨萝盖上。
她再掀开,馨萝再盖上。
然后,她没有了力气,馨萝也以为没事了。
可是,馨萝终是有些不大放心,伸手摸了摸红弦的额头,烫得她吓了一跳。
馨萝的大丫头妙锦,跟着红弦新收的阿柔一起出去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眼下只有几个小丫头可以使唤。
馨萝强压着心底的慌乱,到外面一字一句地吩咐着小丫头们去找宫医,去找王妃。
她的话,说得比平时慢上许多,她生怕自己一个字没有说清,这些小丫头便误了事。
好在,宫医很快便到了。
她与丫鬟一起将床帐放下,自己也戴上幕离。
来的宫医,年纪很大,一部花白的胡子,脸上的褶皱堆着褶皱,已经看不出五官样貌。
所有人,都没有多说话。
馨萝直接上前,要从帐子里,往外拽红弦的手。
红弦虽然发热得厉害,手劲却是不减,不停地往回拽着。
“听话,让宫医看一看。”
红弦“唔唔”两声,放弃了挣扎。
馨萝这才看出,红弦的手掌,已被她自己的指甲抓破,流了不少血。
馨萝转身对宫医道:“您老稍待,她的手伤了,我先给她抹些药膏,您再诊脉。”
“姑娘,能让老身看看,是什么样的伤么?”
馨萝点了点头。
宫医上前,眯着眼睛,细细看着红弦的手掌。
小丫鬟上前,将灯烛举到跟前。
“血色有些不太对。”说罢,从自己的诊匣里,拿出一张洁白的雪浪纸,轻轻地蘸了红弦手上的伤处。
他还不能断定,帐子里这位姑娘血色异样的原因,要取回去研究一下。
“她的血有什么问题么?”馨萝关切地问。
老宫医道:“只盼是老身老眼昏花,看不清楚罢,这个样子,实在有些……”
馨萝焦急地道:“她现在,大约也听不清您说什么。您直说罢。”
老宫医道:“里面这位姑娘,今天都吃过什么么?”
馨萝微微皱眉:“赏菊会上,大家吃的应该都一样。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此时,有小丫头来报:“李姑娘,玉兰大姐姐、碧兰大姐姐过来了。”
王妃自己没有过来,但是让这两个丫头过来,也足以应对如今这些变故了:“快请进来。”
玉兰、碧兰两个丫头进来,朝李馨萝行了一礼。
玉兰问道:“怎么样了?”
馨萝将宫医进来后的话说了。
玉兰笑道:“姑娘您可是急坏了,您忘了,她和大家分开过。”
白天这一场宴会,竟属落座席末的红弦最忙。
她的衣裳湿了,跟着红蝶去换。
从水中救了艳艳,又到了王妃的寝宫。
最后还被明簪郡主领到了郡主的寝宫。
唯有在王妃寝宫的时候,玉兰看到过她,余下的时间里,在场几个人,谁都不知道她都吃过什么,碰过什么。
便是在王妃寝宫的时候,亦有一段时间,红弦与已死的艳艳在一起。那段时间,屋子里再无旁人。
如今艳艳已死,红弦疑似中毒。
这两件事,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玉兰凝眉深索。
通些医理的碧兰,朝馨萝问道:“奴婢能看看秦姑娘么?”
馨萝点了点头,道:“好。”
玉兰将宫医领到屋外吃茶。
小丫鬟上前挂起床帐。
只看红弦一张脸通红,两只手各有血迹,再细细察看下去,双肩也开始渗血,身后的伤处,已经有了溃烂之意。
碧兰伸出食指,向红弦伤处抹了一下,只觉得手指疼痛得很,连问道::“这是上的什么药?”
玉兰送完宫医回来,不无惊恐地道:“怎么了,可是药里出了岔子?”
“说不好,有清水么?先给她洗下去。”
馨萝指了指一边平时用来洗脸的铜盆。
玉兰端了过来。
碧兰伸手,将红弦身上的药膏一一洗去。
“这药是谁拿来的,谁给她上的?”碧兰再次问道。
玉兰微微皱眉:“我拿来的药,怎么,难道是药出错了?平时咱们有个磕碰,都用的这个,你知道,我这个人有时有些毛手毛脚,这药也就一直放在荷包里。”说着,将桌上那一点用残了的药,拿了过来,交到碧兰手里。
碧兰不再问玉兰,反过头来问馨萝道:“李姑娘,您方才给她上药的时候,手上不觉得疼么?”
馨萝摇摇头:“不疼啊?”
碧兰凝眉道:“这可是奇了,她成了这个样子,我也觉得疼,您怎么会不疼呢?”说着话,她又从药瓶中取出来少得不能更少的一点,在手指间揉搓。
她的食指在痛,可是其他的地方却没有什么感觉。她的食指,是了,她的食指在今天挑燕盏时,被一根残羽扎到了,受了伤,这个药,看来只会让伤处伤得更重,好的地方并不会受到伤害。
“李姑娘,您的手,最近是不是没有受伤过?”她向李馨萝验证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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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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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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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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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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