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仲诃听见这声叫喊,只觉得背后一凉,按理说,在上海滩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叫自己的,因为他找的情人没有一个是安置在上海的。
偏偏袁仲诃是信佛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么幽幽的女声,让他第一反应是该不会是哪个这几年没管的小情儿死了来找他吧?
但转念又一想,这是大白天的,就算有鬼也不会出现啊,便转过了身。
楚玉娥一身紧而窄的礼服裙,宝蓝色的衣料衬得保养的极好的她更显年轻,这会儿见转过来的人确确实实是她本来到上海来要找的钟诃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袁仲诃身上穿的是军装,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军人,而现在是在蒋司令府,那么就是说是和蒋家军关系斐然的军人,这么一想,楚玉娥可不就激动起来了吗。
“诃朗!我找你找的好苦,还以为你出事了!”楚玉娥也不管这是在卫生间了,连忙上前几步,抓住了袁仲诃的手。
可能是因为楚玉娥跟他的时间比较久,还生了两个孩子,袁仲诃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了。而且,不承认也没用,要是不承认,楚玉娥再闹起来,动静闹大了,谁都讨不了好。
“你怎么在这儿?”楚玉娥是袁仲诃腻了的女人之一,看在有孩子的份上,给留了一大笔不乱花就足够后半辈子的钱财和一座宅子才走的,看着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楚玉娥,袁仲诃没有乱了心神,而是直接问出了重点——楚玉娥为什么会在蒋家的宴会的。
其实他有猜测,楚玉娥是不是傍上了什么人,但是不清楚傍上的到底是谁,也不好做下一步打算。
楚玉娥能直说自己是跟着现任便宜老公来的吗?当然不能。虽说冯高已经将她“扶了正”,但是他并没有和自己去办手续,人家现在就只有一纸和钱芳茹的离婚协议。也就是说,她楚玉娥现如今可以说是个自由人。m.xiumb.com
“诃朗,你走之后,那些仆人就欺负我和两个孩子,我真的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才到上海来找你的~”
楚玉娥哭的抑扬顿挫,一句话调调拐十八个弯的柔媚,以前袁仲诃是很喜欢她这个调调的,不然也不会常去她那儿,还和她生了两个孩子。但是,这会儿是在蒋家的宴会上,来来往往多少人,楚玉娥的这种调调,只会很容易把人引过来。
要不是这边这个卫生间来的人少,袁仲诃都能想到被大家围观的场景了。
“好了,”袁仲诃深觉以楚玉娥现在的这种说话状态,两人是不适合在卫生间这种容易来人的地方说话的,果断的要求换个地方:“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袁仲诃对于蒋司令府还算是熟悉的,他是蒋司令的老部下,司令府也常来,七拐八弯的带着楚玉娥拐到了蒋司令府的花园的一面花墙下。
这儿都是高过人头的蔷薇花墙,且临近后墙,最近又不是蔷薇花开的季节,所以宴会上的人也不会来,而蒋家的几个主子,袁仲诃去卫生间之前路过大厅的时候,几乎都在那儿,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蒋司令府的宴会上,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袁仲诃左右瞅了瞅,见这块儿确实没有人,便板着脸问楚玉娥。
楚玉娥见袁仲诃板着脸,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害怕,但是想着自己生的一儿一女,勇气又鼓足了:“诃朗,我是被下人欺负的没边了,所以带着孩子们到上海来找你的,结果又被人骗了钱财,遇上了之前的朋友,被他收留,然后······孩子们在上海生活也需要父亲,所以就暂时和他成了婚。”
楚玉娥怕袁仲诃听了不高兴,说的能有多委婉就有多委婉,能体现自己有多难,就说的自己更难,并拿孩子出来说事。
而袁仲诃确是对她的说辞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是在脑海中排查了一下自己认识的有头有脸但家宅管的紧、透不出来消息的人里,确定没有哪个这些年里新娶老婆或者姨太太,一下子安下心来。
这蒋家的宴会来的人,有的是会带自己的下属或者附庸的,向来楚玉娥新嫁的人就是那种下属或者附庸,一指头都能按死的那种,一下子就放下了心。
“你既然成了婚,那就好好过。”
袁仲诃家里的老婆是老娘的亲侄女儿,平时有老太太给撑腰,家里别说姨太太了,连个通房都没有,所以他养外室才在外地养。但是他的老婆又及其能生,五个儿子两个女儿齐刷刷的,所以袁仲诃对于外面的私生子也就没有那么看重,楚玉娥嫁了,有人花钱帮他养孩子,起乐不为呢!
袁仲诃看的开,但楚玉娥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她从跟了袁仲诃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袁仲诃养的外室,但当时只是以为袁仲诃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生意人,所以对进不进的了袁仲诃家的大门并没有那么看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袁仲诃穿的是军装,一看地位就不低,虽说自己知道的他的身份、甚至名字都是假的,但是袁仲诃的社会地位一定是高的啊!军阀后院和商人后院的意义可不一样,要是早知道袁仲诃是地位不低的军人,楚玉娥肯定在第一时间就磨着他给身份。
听了袁仲诃的话,楚玉娥硬是挤出来两行清泪:“诃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不得已才再嫁的,我眼里心里全都是你啊!再说了,我们还有两个孩子,孩子都是想你这个爹爹的啊!我们一家人应该在一起啊!”
袁仲诃宠了楚玉娥这么些年,哪里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脾性,之前在外面养着的时候,自己说自己只是个商人,怎么不见这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透露出来一家人必须要在一起?现在看着自己有身份有地位,所以这是发现了自己以前攀的是高枝,所以想重新攀上,并且登堂入室啊!
“玉娥,且不说你以前只是个外室,你现在重新嫁人了,看你的穿着打扮,过的应该是相当不错。我有妻子,家里母亲也不会同意外室进门的。你现在有丈夫,那就好好过日子。”
笑话,他袁仲诃又不是傻,以前是喜欢她的调调,所以容忍了她的缺点,现在且不说不喜欢了,单单新养的外室年龄、长相、性格都比她好,除非他脑子瓦特了,不然就不会把人再养起来。
至于接回家?他可不想惹恼了老婆,然后被老娘提着棍子,当着儿子、女儿,还有满院子下人的面被追着打。
因为不想动静太大引来人,所以袁仲诃的声音是压低的。
楚玉娥一直觉得自己的魅力是极好的,袁仲诃也是极为喜欢她的,不然怎么会让她生下孩子,还给钱财给房子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确是,袁仲诃根本就不想承认自己和两个孩子,并想让自己既然有了归宿就别去打扰。
这怎么能行呢?
要真这样,可不得就是好日子飞走了。
“诃朗~”楚玉娥红着眼眶:“我是为了孩子在上海过的好才再嫁的,可是我再嫁了过的不好啊!我日日等,夜夜盼,几想着能找到你。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叫我怎么能放手。”
哭哭唧唧的调调,袁仲诃一阵烦躁,这是赖上他了,不过想到这女人的本性,便说:“我给你留了那么一大笔钱,足够你们娘仨花。当年你跟了我的时候,我是和你说清楚来的,我的外室不会迎进门,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还是说你缺钱花?缺钱的话,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能帮你一把。至于其他,免谈。”
楚玉娥当然缺钱,但是她现在的想法是有钱不如有一个一直有钱的靠山,眼见着袁仲诃各种理由的不想和自己再有关联,这哪里行,这样的话,不就和她的打算背离了吗?
“诃朗~要是你为难,我可以不要名分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楚玉娥连忙改变策略,反正以前是当外室,现在只要还能沾上边就好,位高权重的,总比冯高那种需要看人眼色的好。更别提冯家还有个冯老太太那种人。
袁仲诃听着她的话,心中毫无触动:“这儿是上海,多少人盯着我,我可顾不上你。”
“诃朗!”楚玉娥急急的叫了一声。
“你莫要纠缠,不然的话,仅你当年在苏州弄死的人命,就能要你好看!”袁仲诃突然想起来刚在苏州遇上楚玉娥时,替楚玉娥解决了的那条人命案子,不耐烦楚玉娥再多说,直接拿出来威胁。
楚玉娥早就将那事抛到了脑后,现在被袁仲诃一说,死去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了。
当年跑到苏州,本来是傍上了一个酒楼老板的,结果后来瞄上更有钱的“钟诃朗”,就想要踹了那个酒楼老板,结果那人不依不饶,楚玉娥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人给杀了。事后直接伪装成“惨遭酒楼老板迫害,失手杀了人”的场面。
当时下手下的痛快,结果酒楼老板家里也不是简单的,如果不是袁仲诃帮她处理了,她根本不能那么安安然然的过了这么多年。
当年那个酒楼老板一家从苏州迁走了,至于迁到哪儿去,楚玉娥不知道,但是她并不确定袁仲诃知不知道。
看着袁仲诃现在的语气态度,如果袁仲诃想要对付自己,去找了那家人过来,如果那家人这些年发展的好,自己根本无力招架。
袁仲诃看楚玉娥没有再说话,冷哼一声,转身毫不留恋的就走了。
楚玉娥在袁仲诃走了之后,头脑风暴了老半天,才离开。
而在离开之前,她想出了一个新的思路。
既然袁仲诃不让自己纠缠,那孩子们看见了爹,上前认个爹,那事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吧?她这个外室不重要,但是他的亲儿子亲女儿应该是重要的吧?
好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儿子女儿。
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的楚玉娥心情颇好的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现在知道了“钟诃朗”在哪儿,也知道了这儿是他的大本营,不可能随便消失,那就一步一步来。
总得让儿女认祖归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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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娥离开之后,一个花墙之隔的后边,捂着蒋锡城嘴看热闹的惜月将手从蒋锡城的脸上拿了下来。
蒋锡城带她说是荡秋千,来的就是花墙后面临近小湖的秋千椅,这家伙就就是想缠着她说话,结果话还没说,花墙的另一边就传来了声音。
八卦的因子让惜月凑近花墙去听热闹,蒋锡城跟着她,刚想说话,就被惜月手动闭麦。
然后两个人就把袁仲诃和楚玉娥的八卦听了个全乎。
“女的是冯佳佳她妈,我听的出来,那男的谁啊?你认识吗?”惜月准确判断出楚玉娥的声音,但是对于楚玉娥称呼为“诃朗”的这个男的,并不知道是谁,想着既然是来蒋家宴会的客人,说不准蒋锡城认识,就问了问。
蒋锡城自然是听出来那是谁了,但是他这会儿正盯着惜月从他脸上收回去的手看呢,一时间没有回答。
“和你说话呢!”惜月侧头看向蒋锡城,反手拍了他一下。
蒋锡城这才回答:“认识,我爹的老部下,袁仲诃将军,你哥前段时间查东西还查出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防他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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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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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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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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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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