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条狗咬住了一个老人的胳膊,嘶啦一声,一片衣袖被扯下来,老人噔噔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狗还在朝老人吠,作势要扑,但因为绳子拴在板车上,连带板车被它拉动。狗似乎察觉到了,立刻停下,回头去看板车上,仿佛在担心主人会掉下来。
板车上的病人身上的毯子不知何时被掀开了,掉落在地上。
没有了毯子,可以清楚的看见车上的病人是个孩子,身体非常瘦弱,从衣服里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都细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狗子低头闻了闻那块毯子,转头又恶狠狠地看向那摔倒在地上的老头。
李沐尘看了一眼那条毯子,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毯子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能看出上面编织着的精美的图案,很像唐卡的风格。
李沐尘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神识中能辨认出,这条毯子有些年头了,所用的材质很是特殊,尤其是那些图画,用的都是天然的矿物颜料。
更可贵的是,这毯子是开过光的。所用的方法应该是藏传密宗的一些秘法,只是年代久远,开光的神效早已失去,只剩下残留的气息。
那个老人一定是去动了那条毯子,才引起了狗的敌意。
“多吉,怎么啦?”
女人走过去,先把地上的毯子捡起来,盖在板车上的孩子的身上。
在狗的身边蹲下来,轻轻抚摸狗的头。
在她的安抚下,狗的情绪平复下来。
旁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老人坐在地上,抬起衣袖破了的手,说:“你的狗咬人了!你要赔钱!”
女人连忙说:“对不起!”
便走过去扶他。
老人看见女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似有几分嫌恶的样子,甩开她的手,说:“你不要碰我!我要去打狂犬疫苗!你赔钱!”
“要多少钱?”女人怯生生地问道。
“两、两千!”老人似乎也吃不准疫苗多少钱,说得有些迟疑。
女人有些为难地说:“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家的狗没有病的,真的,你们相信我!”
“狗有没有病不是你说了算的。”旁边有人替老人说话,“被狗咬了就是要打疫苗。看看你的狗,那么脏,这里是京城,不是乡下,狗是不能带出来乱逛的。”
女人弯下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老人和人群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来看病的,我从藏区一路走来,走了三年才到京城,全靠多吉给我拉车。多吉很乖,很听话,它真的没有病的!”
听他这样说,人们便有些同情起来。
“也怪可怜的!”
“是啊,那车上是她的孩子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也有人说:“再可怜也不能放狗咬人啊,咬了人就要赔的。”
“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里是京城,讲文明的,养狗要办证的!”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
女人还在鞠躬道歉。
狗坐在板车边,似乎感觉到了敌意,警惕地看着周围。
由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直看热闹的保安终于说话了:“别看了,别看了,都堵着百草堂的门了!”
又指着女人说,“你的狗咬了人,还是赶紧赔钱吧,你看看这么多人围着,多难看!”
女人弯着腰,一直在说抱歉。听到保安的话,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始掏口袋。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有一堆皱巴巴的零钱。
“我一共只有这么多钱,都给你吧。”她说。
老人看了一眼,怒道:“你这才几个钱?不够赔我的袖子钱!”
保安也说:“你没钱怎么来看病?还挂白大夫的号,白大夫的挂号费就要三百块,你这钱也只够挂个号了。”
旁边一个女孩说:“哎哟,真是怪可怜的。”
说着便从人群中走出,走到女人面前,拿出一百块钱来,“阿姨,我是京城大学的学生,我钱也不多,这是我一份心意,你拿着吧。”
在这女孩的带动下,有不少人都站出来,一百两百的拿出来。
也有人说:“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啊,我只有手机,喂,保安,你到里面换点现金出来呗。”
女人看着许多递过来的钱,神情有些呆滞,过了片刻,才弯下腰,朝女孩和出钱的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她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道:
“谢谢姑娘!谢谢大家!但这个钱,我不能要。我虽然贫穷,但我不是乞丐。你们的钱,是你们,或你们的父母,辛苦赚来的,我不能要。”
她看着地上的老人,“对不起,我的多吉咬了你,我没有钱赔你,我可以给你洗衣服,给你做饭,给你干活,来伺候你、弥补你。请你原谅我的多吉!”
老头一脸的嫌弃:“谁,谁谁要你干活,谁要你伺候了?瞧瞧你那身衣服,先把自己个儿洗干净罗!也不闻闻你身上那味儿,比狗也强不了多少!”
女人并不生气,也没有如寻常受泪委屈的妇女那样哭泣。她的脸上依然带着慈祥和谦卑,弯着腰,向老人道歉。
李沐尘早就看出老人手臂上根本没伤,狗只是咬了他的袖子,没咬到皮肉。
他走到老人跟前,一把抓起老人的手臂。
老人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
李沐尘把他的袖子撸起来说:“老人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的手又没被咬伤。”
这时旁边的人看清了。
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的人们立刻调转了矛头,指责起老人来:
“嘿,原来是个碰瓷儿的!”
“现在的老人怎么这样?”
“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碰瓷儿也不看对象,你倒是找个豪车去碰啊!”
“呵,豪车他敢吗?也就欺负老实人!”
……
老头恼羞成怒,干脆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哎哟,我的腰啊,我的腿啊!狗没咬到我,但摔到我了!”
“那你想怎么着?”李沐尘问道。
“怎么着?赔钱!”老头本来见女人没钱,很是气馁,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小伙子来,便干脆转移了目标,“你有种,你替她赔啊!”
李沐尘笑了笑,从身上拿出一叠厚厚的现金来,说:“我赔钱,没问题。”
老头见到那么多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里冒出了光。
“不过嘛……”李沐尘蹲下来,在老人耳边轻声说道,“你身上总得有点伤,而且是我弄的,我才能赔钱吧?你不是说腰也坏了,腿也断了吗?那就先从腿开始吧。”琇書網
说着,便伸手在老人的腿上捏了一把。
旁边的人还以为李沐尘在检查老人的伤情。
可老人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清楚地听见了通过身体传导来的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他的腿就失去了知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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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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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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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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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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