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谈话后,房内迅速安静下去,只有绿珠绿荷轻手轻脚换床被的声音。
顾芝芝按捺住心中的疑问,魂识进了卧室,躺到床上。
在空间里无法睡着,她只能听着仙鹤露的嘀嗒声,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仙鹤露攒了一小瓶,听见房内又传来熟悉的沉稳步伐,和拉拽凳子的声响。
她知道,是陆锦承回来了。
猜测身体此时也已熬过最疼的时候,顾芝芝才操控魂识出了空间。
一出来,身体便沉重得很。
她缓缓吐息,睁开眼,立马就发现守在床边的陆锦承。
“醒了?”陆锦承正目不转睛凝视着她,见她醒来,立马倾身靠近:“还疼吗?”
顾芝芝轻轻颔首。
当然疼了,不过比起生产时的撕裂感和腹部疼痛,要好上许多。
“想喝水。”她喉咙有些干哑,生产时撕心裂肺喊了许久,此时嗓子又疼又痒。
陆锦承连忙转身去给她倒水来,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把她上半身抬起来一点儿,水杯喂到她唇边:
“是蜂蜜水,慢些喝。”
顾芝芝半倚靠在他腹部位置,低头喝了两口,温甜的水滑过喉咙,嗓子的不适感减退了许多。
因着这个姿势,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了一些,她顺势垂眸扫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已经换过一床,被子覆盖下的身体也被脱去衣裳,一丝不挂。
她喝了半杯水,偏开唇,陆锦承万分小心让她躺平回床上,将被子掖到她肩膀位置。
“要再睡会儿吗,我守着你。”他手掌探入被里,握住她的手问。
顾芝芝摇头,反握住他的手,将双臂放到被面上,问:“去通知过我娘了吗?”
“天一亮就通知了,岳父岳母都过来了,知道你方才在睡觉,没打扰你,这会儿在正厅等着。”
陆锦承见她颈间有些细汗,拿起绢帕给她拭擦,指腹摩挲过她腮侧,双目柔和:
“夫人要看看孩子吗?看看我们的女儿?”
“好。先前太痛太累了,我着急睡一觉,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女儿一眼。”
提起孩子,顾芝芝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脸上不自觉漾起了笑。
陆锦承突然俯身吻了吻她额角,声音微沉,带着严肃:
“夫人,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女儿……我希望……对外公布生的是儿子。”
“为什么?”顾芝芝脸上笑容霎时消退,眼底掠过几分冷意:
“我生的是女儿,你很失望吗?”
“你别生气,先听我解释。”
见她脸色不虞,陆锦承怕她误会,握住她手的大掌紧了几分:
“夫人,孩子是你拼了半条命生下的,我向你保证,这一生我会尽我所能,培养她成才!”m.χIùmЬ.CǒM
说到此,他嗓音压低了几分,凑近她耳边郑重道:
“父亲要将这侯府爵位传予我,将来,我希望也能把我所有的、最好的,传予她,传予我们唯一的孩子;
如此,不得不暂时委屈她,把身份保密,也请夫人放心,往后我定会更努力,更勤恳,为我们的孩子铺路,给她我所能给的一切!等尘埃落定后,我会想办法让她公开身份做回自己,不会让她一辈子都披着这层虚假皮囊!”
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字字句句仿佛铸成铁珠,传入顾芝芝耳朵,滚落到她心上。
顾芝芝眸色震惊,转过脸,诧异望着他:“你当真?”
“兹事体大,我像在和你说笑吗?”
陆锦承稍稍直起腰,手掌轻揉她一头柔顺乌发,墨眸灼灼同她对视,任由她扫视审度。
顾芝芝拧眉扫量他,见他一脸坦荡认真,这才收起打量的视线,眼底的惊愕也慢慢敛去,低声问:
“这样大的事,应该不是临时起意吧,这念头是从何时开始产生的?”
“什么也瞒不过你。”陆锦承唇角勾起一丝笑,坦白道:
“大约是你确诊有孕后没多久吧,只是先前孩子没生下来,你怀孕辛苦,这些事提早和你说了怕让你烦恼;
再者,假若你生的是儿子,这话提早说了也没意义,等生下女儿再说也不迟。这事得问问你的意见,孩子还在苏嬷嬷那儿,你若不同意就作罢,你要是同意,我这后半生就多了个新的努力目标。”
顾芝芝心跳加速,在胸口“嗵嗵”跳得厉害。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被他手掌一把按住,“好好躺着。”
身体动弹不得,顾芝芝便只好继续躺着,双目一眨不眨,盯着他思忖片晌,谨慎问:
“这件事,可行性有多高?”
要瞒过所有人,还涉及到继承爵位,继承者将来还须皇帝批文同意,这样便是欺君了,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再让你冒险生了。”
陆锦承手掌抚上她脸颊,眼底布满疼惜:
“夫人,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脸颊熨上他掌心,感受到阵阵暖意传来,顾芝芝眼眶有些热,吸了吸鼻子,点头:
“那好,我们一起为她努力!就像女子书院,从前没有先例,但这五六年来,京畿一带也不只有我们一间女子书院了。”
有些事情可能几年内不会有什么大改变,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相信,经过齐心团结,某些看似亘古不变的“陈规”,总会发生一些改变的,这是势不可挡的趋势,没人能阻挡它往前发展!
“嗯!”见她同意,陆锦承低头吻了她一下,继续道:
“还有,正好今日岳父在,待会儿我问问他从前喝的那种绝子汤,是出自哪个大夫之手,我也弄个药方来,只需喝一个剂程就起效,绝无后顾之忧,岳父当年是这样说的吧?”
话落,顾芝芝神色一怔,脑中下意识跳出几年前正月那一幕——
赵云虎在人山人海中寻到在街边摆夜摊的赵荷花,情急之下把喝绝子汤的事说了出来。
当时夫妻两人就跟在不远处,一字不漏全听了去。
因为印象实在深刻,顾芝芝记忆犹新,点头道:
“好像是这么说的,大概一两个月喝完一剂程?”
她心里欣慰,抬手摸了摸陆锦承脸颊,两人成亲前就说好只生一胎,如今女儿生了,顾芝芝也不想再经历一次生产之痛,陆锦承如此自觉,正合她意。
想到此,她杏眸漾起亮芒,对他露出一抹笑:“谢谢夫君。”
“该我谢谢夫人才是,你辛苦了!”陆锦承抬手覆上她手背,拉到唇边轻吻两下:
“这两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把孩子抱来给你看看。”
“好!”
顾芝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经过窗户时,恰好外面云层散开,阳光挤过细缝,倾泻入室,金光从他身上一晃而过,落到地上,印出一条窄长而灿烂的光斑……
金灿灿的颜色,如金子,闪闪发亮,又如秋日成熟的稻谷,让人心生希望。
这一天,她和他的人生中增添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也是这一天,余生添上一个新目标,添上一笔奋斗的色彩!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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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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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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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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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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