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郡主先是一愣,随后“哎呦”一声,众人齐齐暧昧笑了起来。
严凌风脸色不受控制沉下去,心脏陡生出一根小刺,又痛,又无力。
双拳在衣衫下悄然攥紧,下意识便有股冲动——想冲过去将她拉到身边来!
但双脚一动,理智又似在地底扎了根,生出藤蔓,将他狠狠拴在原地。
猝不及防相触,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宋初雪歉意看了赵霖一眼:
“抱歉,方才不小心。”
赵霖摇头,眼底笑意溢出。
众人似乎都在笑她,宋初雪觉得有些尴尬,拔腿朝笑得最欢的郡主和乔月宁跑去:
“只是意外,你们再笑……”
娉婷郡主和乔月宁连忙分散跑开,一个躲到楚佩云背后,一个躲到顾芝芝背后,灵活得很,宋初雪哪个也抓不着,又气又笑跑去逗弄狗子去了,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这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泥炉上的水沸腾了,茶壶是铜制的,直接放到火上烧,沸腾得快,比用锅烧更烫手,不好直接取下来。
赵霖抽出多余木柴,略等片刻,对严凌风身后指了指:“凌风,把布帕扔过来。”
严凌风兀自失神,并未听见,还是陆锦承迅速走过来,把瓷盆边上的布帕抛给了赵霖。
“药汤应该温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陆锦承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肩头微沉,严凌风缓缓回过神,抿着唇将瓷盆端去堂屋。
顾芝芝拿了小碗和汤勺跟过去,舀好了分派下去。
女童们站在后院里,有序领了药,埋头大口大口吞咽。
“她们倒是乖巧,一声苦也不叫。”宋初雪看着低头喝药的孩子们,脸上露笑。
“药里加了甘草。”余光扫了她一眼,严凌风言简意赅。
日光渐渐变成橘黄,影子西斜。
率先喝完药的女童很自觉向水缸跑去,要打水洗碗。
只是……
“嘭——!”
那孩子跑得太急,踉跄一下,竟直接撞到水缸上,发出沉闷一声!
夫子本就站在水缸旁边,弯腰拿水瓢的空隙,孩子就在她面前撞倒了,吓了一大跳。
顾芝芝几人站在屋檐下,听见这一声撞,皆是一惊,视线“唰”地一下望过去,就见到那孩子昏倒在地,头破血流。
众人瞬间朝水缸方向冲去,孩子们也吓懵了,有胆小的“呜哇”一声嚎啕起来。
哭声像是会传染一般,未几前院就里哭声一片。
严凌风神色严肃,冲在最前,一把将那小小的女童抱到怀里,冲回堂屋:
“准备热水帕巾!”
众人尾随着鱼涌而入,顾芝芝忙嘱咐夫子把碗收了,带孩子们回偏间里安抚好,这才跑回堂屋。
堂屋内。
幸好壶里有现成的热水,众人在后院里找到了木盆,宋初雪将绢帕丢进水里,不顾热水滚烫,拧干递给严凌风。
“退开一些,别围着。”
严凌风肃起面容,和平日里所展露的性格全然不同,帕巾轻柔擦拭女童额头两遍,从腰间荷包拿出一瓶药粉,尽数倒在伤口上。
女童满脸是血,天气冷,血液本应凝固得快,可她脑袋上的豁口仿若泉水般不断涌出新的血液。
“血止不住,拿条毯子来!”
严凌风抬眼一扫,目光落在顾芝芝脸上,“我带她回药铺,你派人去通知这孩子家人。”ωωω.χΙυΜЬ.Cǒm
顾芝芝忙不迭点头,跑到卧房里拿了一条毯子对半折叠交给严凌风:
“严大夫,她会没事吧?”
她嗓音有些颤,心里自责万分,员工把孩子交到她院子来开蒙,是信任她,现在孩子却在她眼皮底下出了事……
严凌风沉默不答,用毯子把昏迷的孩子裹起来就走。
众人连忙追出去,娉婷郡主小跑着高声道:
“凌风,用我的马车,就在外面!”
堂屋一下子空了,得不到回答,顾芝芝心脏一下子被攫紧,脸色微变。
陆锦承忙把人扶住,一声一声安慰:“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顾芝芝稳了稳心神,忙拉着他的手追出去。
——
福泽药铺。
一众人惴惴不安,严凌风独自在用布帘隔开的小隔间里忙碌,除了一名打下手的药童,谁也不敢打扰。
眼看那药童换了两盆热水,水里帕巾红得刺目。
众人心脏高高悬到了嗓子眼。
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折磨,所有人目光都死死盯着那隔间的白布帘子。
帘子并非一垂到地,只约摸到人小腿处,依稀能从底下看见里面人的双脚。
顾芝芝双手交握在一起,指甲在手背掐出深深的痕迹来。
终于,帘子一动,被药童撩开。
严凌风从里面出来,众人连忙围住他——
“怎么样了?”
严凌风喉结微滚:“止住了,暂时无碍,只是……”
他指骨上沾满血迹和药粉,两者混合在一起,黏在手上,绢帕在他手指间擦动,指骨擦得通红,一时间竟擦不下来。
众人听见他前半句话,紧绷的脸色顿时一缓,才要松一口气,听见他后面的转折,一口气又憋在喉咙呼不出咽不下。
“只是什么?”顾芝芝紧张问。
严凌风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没看见陌生面孔,问顾芝芝:“这孩子的家人呢?”
“已经去通知了,估摸在来的路上。”
严凌风微微颔首,“暂且等她家人到吧。”
众人忐忑,面面相觑,等了不到一炷香,药铺门口倏地闯进一个神色慌张的妇人。
“东家!”妇人认得顾芝芝,一下子踉跄扑过来,紧紧抠住顾芝芝手臂:
“我幺妹儿,幺妹儿呢?”
顾芝芝手臂被她掐得生疼,连忙把目光转向严凌风,问:“严大夫,能进去看看那孩子了吗?”
严凌风点头,退到一旁。
那妇人看见隔间里躺着的孩子,径直冲进去,看见她脑袋上包扎的白布,想嚎啕大哭,又立马捂住嘴巴。
看出妇人的惶恐担忧,严凌风适时开口:“血已经止住了,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妇人情绪安稳一些,连声道谢。
“借一步谈话。”严凌风做了个手势,示意妇人跟上,提腿迈向药铺后院。
顾芝芝连忙搀扶妇人,和众人一同跟去。
药铺里本就挤满了人,看病的看病,抓药的抓药,几人一离开,药铺立马宽敞许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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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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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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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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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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