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来的南境农户和翻译下了船,顾芝芝正欲对他们交代几句,手臂忽然被绿荷轻碰。
“少夫人,您瞧瞧是谁来了!”绿荷指尖微抬,指向迎亲队伍后出现的几道身影。
顾芝芝扭头,定睛一看,双眸立即荡起惊喜。
“绿荷,你去和长胜说一声,让他帮我把这些人暂且送去旭冬镇的酱坊安置下。”
轻拍一下绿荷肩膀,顾芝芝悄然拐去旁边的岔口,和前来的郡主等人汇合。
“芝芝!”娉婷郡主几人一下子将顾芝芝围在中央,满脸欣喜——
“你终于回来了!”m.χIùmЬ.CǒM
“南境如何,好玩吗,可什么趣事奇闻?”
“离开那么久,可有想我们?”
多日不见,顾芝芝左右手臂被她们挽住,满脸兴奋,立即同她们七嘴八舌聊了起来。
几人小声而热闹着,不知不觉,陆锦承和乔家兄弟已经交接完毕,走过来:
“今日风大,有什么话回府再慢慢细聊吧。”
闻言,众人转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迎亲队伍已经开始前呼后拥,裹着骏马上的南境驸马,准备赴往皇宫。
须臾间,码头上响起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过后,便是喜庆热闹的唢呐锣鼓,队伍浩浩荡荡的……
陆锦承走到严凌风身边,两人目光对视,眼底都漾起笑意,同时抬手,按在对方肩头。
“走吧。”宋初雪挽着顾芝芝胳膊,笑得明媚舒朗:
“我们的车马停在前面,别在风口上吹风。”
一行人互相簇拥着,立刻迈步。
严凌风落后几步,视线不由自主追着宋初雪的背影移动,唇角挑起笑弧,道:
“她们听说芝芝要回来,今日一早就特意赶来码头守着了。”
“那你呢?”陆锦承斜眼睨向他,笑问:
“我和夫人不在这几个月里,你和宋小姐进展如何了?”
不提则已,严凌风唇畔笑意一滞,淡了下去。
“关心这个做什么。”他嗓音微沉,连脚步也慢了下来。
陆锦承转头,见他表情由晴转阴,一脸落寞沉闷,有些错愕:
“宋小姐另觅他人了?”
“倒是没有……严凌风苦涩一笑:“不过,可能也快了吧。”
脑海里忆起早晨时,宋初雪和赵霖颇有默契的一幕,他心里就像打翻了一杯柠檬汁,酸意仿佛生出尖利牙齿,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心。
“明明我和她才是先认识的,可她和赵霖说话的时候,那一颦一笑,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两人走得缓慢,已经落后顾芝芝她们很远,风迎面吹来,声音传送不到前方人的耳里,因此两人也不必压着声音,边走边聊。
“所以……”陆锦承满脸无语:“这么久了,你还没向她坦白心意?”
严凌风斜睨了他一眼,喉结微动了下:
“我是想找机会和她表明,可那也得有机会才行,你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我和她单独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满腹心事,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话匣子一开,藏在心底的苦恼便如江上的浪花,滔滔不绝倾吐出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有意无意在避开我似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还敢草率形式:“覆水难收,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我怕连见她的那点理由也没有了。”
陆锦承沉默不言,走了好一段路,才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活该!”
说罢,他迈开步伐,不一会儿便到了顾芝芝等人面前。
“怎么走这么慢?”娉婷郡主佯怒笑嗔道:
“锦承哥哥,是你说别站在风口上叙旧的,这边催我们快些回去,那边却和凌风走得慢吞吞,聊个没完。”
陆锦承唇角挂笑,认认真真躬腰一揖,道:
“是我不对,不若这样,明晚我在府里设宴,给诸位赔个不是,请诸位赏光?”
“好啊!”娉婷郡主立马点头,左手反背在后,问:“明晚几时?”
久别几月,她个子如今又高了一些,虽在同龄人中还是有些娇小,但已比从前好了太多。
陆锦承说了个时辰,随后目光扫向其余人。
宋初雪道:“本该是我们给你们接风洗尘才是,怎么反而要你们做东。”
“都一样。”顾芝芝反握住她手腕,杏眸潋起波光:
“谁做东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聚到一起,况且我还买了好些礼物要派给大家,在侯府设宴正好。”
闻言,众人不再有异议了,记下时辰后,便上了马车。
“凌风……”陆锦承还须赶上前面的迎亲大队,进宫面圣,牵马调头后,特意在严凌风身旁停下,低声提醒:
“宋小姐我替你约来了,明晚便是表明心意的好契机,你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话落,他纵身上马,快速超越马车,奔回城内。
*
晚宴设在黄昏时分,顾芝芝把彼此熟悉的朋友都宴请了。
当晚,乔家兄弟两人喝得酣畅淋漓,酒足饭饱时,两人直接醉趴在桌上了。
严凌风藏着心事,一杯酒只略略沾湿了唇。
陆锦承端起酒杯,在他身边位置坐下,借着敬酒,悄声暗示:
“我院子后有个小花园,花园里有个亭子,那儿避风,是个不错的谈话地方……”
严凌风心里惴惴不安,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
“阿承,万一……”
陆锦承抿唇反驳:“万一什么,你今晚来参宴纯粹是骗吃骗喝来了?”
“不是。”严凌风垂下眼睫,睫毛因紧张而轻轻颤动:
“我只是忐忑……不知她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压着声音交谈,不时碰一碰杯盏浅酌。
另一张桌旁。
赵霖站起身,眼中泛起淡淡的迷离醉意,对众人拱手一笑:
“有些不胜酒力,失陪。”
说完,他视线不经意瞥向顾芝芝的方向。
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顾芝芝微不可察对他点了点头。
待他离开后,顾芝芝起身,将宋初雪拉到一棵树下,压轻声音:
“初雪,赵霖托我带几句话给你……”
宋初雪表情微愣,疑惑问:“什么话,他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
“他……”顾芝芝在心里暗自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声耳语:
“他在后花园的六角亭里等你,有话想同你说,至于要说什么,实不相瞒,我略知一二,他到你有好感,托我来传话;
若是你愿意,现在就去那亭子里和他见一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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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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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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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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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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