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日头斜落,晚霞绽放着最后的绚烂。
搬了几张竹椅出来,三人坐着,碰着冰镇过的饭后水果在吃。
正吃着,熟悉的颀长身影出现在内院门口,快步走来。
陆锦承来得突然,绿荷和顾宝燕远远看见,两人脸上笑意顿失,慌忙放下水果,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顾芝芝目光微凝,见着两人极力想把半裸在外的一双小臂藏掖到身后,轻声道:
“这儿不用陪着,你们去休息吧。”
闻言,两人表情如蒙大赦,步履匆匆离开了。
将双手浸在一旁清水里洗净,顾芝芝站起身,面向不远处的陆锦承勾了勾唇角,抬腿进了屋里。
没亮灯盏,屋里光线不如外面明亮。
陆锦承踏进室内,视线范围内空荡无人,拔腿前行两步,藏匿在门后的身影一晃,出现在他背后。
还未转过身去,就有一只湿凉带水的小手,贴上他脸颊。
虽然已经日落,但暑气尚存,陆锦承一路走来正觉热,突然触碰到她冰凉柔软的手,舒服多了。
他垂下眼睫,看见那透明纱衣下的手臂,便抓起她手腕,薄唇微启,在她冰凉的指尖上轻咬了一下。
他温软的唇,沿着她手指一路缓慢往下吻,隔着细软的纱衣,吻到她肘弯内侧。
“痒……”顾芝芝笑着挣扎了两下,抽回手,问:
“今日不用留宿在皇宫里吗?”
她以为,他护送和亲驸马进宫,也要在宫里住上一段时日。ωωω.χΙυΜЬ.Cǒm
陆锦承双眸带笑:“我是使君,不是驸马。”
他双眸似有火焰,目光下移,打量她一身衣裳。
注意到他视线,顾芝芝后退一步,双臂微展任他打量,笑问:“好看吗?”
陆锦承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愈发炽热了几分,哑着嗓音吐出几个字:
“热,想沐浴更衣。”
他还穿着大宣的服饰,长袖长袍,内里还夹着一层薄薄的中衣,在宫里应酬时有冰鉴、冰盆降温,还能坐得住,一出来,策马跑上一段路,仿佛从河里游了一趟,身上衣裳皆染上了汗水。
顾芝芝立刻掏出帕子,塞到他掌中,去让人给他打水来。
水是凉的,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备好了来。
点上灯盏,屏退了人,陆锦承大掌握住她的手,两人虎口!交叉,就迈步走向浴桶。
“我洗过了。”顾芝芝站在原地不肯动,拿起桌上一把小扇,给自己扇风。
陆锦承拉了她两下,见她仍旧不愿意动,只好自己过去了。
屏风微微转动,被他侧推了一下,继而迅速脱去衣裳。
没开窗户,屋里有些闷,顾芝芝开了条门缝出去,继续坐在那竹椅上乘凉。
南境天热,蚊虫也多,她才坐下片晌,手臂就传来叮咬的痒意,无奈,只能又躲回了屋里。
“夫君。”她坐在床边,对沐浴的那边轻声道:
“今日进宫里应酬累吗?”
“不累。”水声撩动,陆锦承低声开口:
“过几日就是南境公主大婚,夫人想去参宴么?”
他抬头,没有了屏风隔档,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视。
顾芝芝略思忖了下,摇头:“还是不去了。”
她来南境意不在此,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应酬上。她一路低调准备,假若在南境皇室里露了面,后面的大小应酬,就不得不继续参加……
没有勉强她,陆锦承继续道:
“不去便不去吧,我们能逗留的时间不长,等驸马成婚后,南境那边也会选出一个和亲驸马作为交换,前后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夫人想做什么,得抓紧些。”
“已经让长胜去打听消息了。”顾芝芝心里紧迫起来,道:
“只是,明日须得找一个通两方语言的人。”
那小吏倒是通两国语言的,只不过他官职在身,想来不方便给人私下里当翻译。
“我倒有个人选。”陆锦承沐浴完,带着一身淋漓水汽跨出浴桶,拿了干净的衣衫套上:
“有一位故人,待会儿正好可以见一面。”
“谁?”顾芝芝眸底掠过疑惑。
问话间,陆锦承已经穿好了一身清凉衣装过来,低头整理腰间的佩带。
略略穿戴整齐,他便牵起她的手:“这就带你去。”
才走到门口,他步伐蓦地顿住,盯着她身上的衣服,微微皱眉道:
“夫人,南境夜市热闹,这会儿街上人多,不如把衣服换回……”
“你刚才不是夸这身衣服好看吗?”
顾芝芝手臂一挽,开了门,直接把他拽出去:
“我看这身衣裳挺好的,不用换了。”
出了内院,顾芝芝循着记忆,走向后院,牵了两匹马。
陆锦承眼神几次落在她身上,欲言又止,最终又拗不过她,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两人同乘一马,将她搂在身前,用自己的衣袖把她双臂挡起来。
他虽然穿得薄,衣服制式却还是大宣的,一双广袖覆下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坊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乍看过去,比大宣的夜市还要热闹上许多。
策马过街,顾芝芝在马背上,走马观花般看着两边的夜市。
白日里躲进屋里的人们,仿佛倾舍而出,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不绝于耳。
小摊前灯笼一亮,照亮摊子上的商品,只是那烦人的蚊虫趋光而来,绕着灯笼扑来扑去,惹得小摊贩一边用扇子驱赶,一边笑脸迎客。
人多,马匹缓缓穿过人群,拐了几条街,夜市很大,不仅集中于某个地段,一路行来都见路边摊贩灯笼,街道两旁的许多店铺也没有关,仿佛这会儿才是生意兴旺的时刻。
顾芝芝瞧得眼花缭乱,正心动想下去走一走时,缰绳虎忽然被陆锦承轻扯了下,马匹听话地停在一间书舍前。
“到了。”他嗓音掠过她耳畔,一个翻身,率先下了马。
不用他搀扶,顾芝芝也迅速踩着脚蹬落地,目光好奇地左右打量了片晌,最后朝书舍看去。
书舍不大,敞开着门,明黄烛火从里面倾泻而出,落在两人脚边。
书舍柜台后安静坐着一个人,用细纱蒙着脸,听见脚步声后,下意识转头望来:
“客官要买……”
看清了两人面容,那人双眼倏地一亮,直接扔了手中的毛笔,直奔顾芝芝而来,一把抱住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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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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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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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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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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