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眸盈上笑意,春水濯濯望着他,抱住他胳膊轻轻晃了晃:
“好不好啊?”
陆锦承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凝视着她被火光映得微红的小脸,沉默颔首,反手又将长衫披回她身上。
见他答应了,顾芝芝一跃,跳下神台:“我送你出去。”
说罢,牵起他的大掌往门口走。
庙门“嘎吱”一声,刺骨的寒意顷刻间肆意侵袭过来,冷得两人通体生寒。
陆锦承脚步沉重迈出门槛,回头看了她一眼,手掌却还牢牢攥着她的小手:
“芝芝,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我说了,等你来接我!”
顾芝芝忍着不舍,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将长衫扔给他,“砰”的一下迅速关上门。
明日只要带来的是好消息,谁来接自己其实都无所谓,这么说只是为了宽他的心罢了。
“快走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别让我失望!”
她背脊靠着门板,门上的窗纱早已烂掉,寒风卷进来,从她头顶肆虐掠过。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打开一条门缝,见门外已经没有陆锦承的影子,她这才安心上了门闩。
意念一闪,手中多了两块厚厚的油布和一张凳子,顾芝芝踩着凳子,将油布盯在门窗上,遮挡寒风。
钉好窗帘子,她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拿了几个空瓶子和一些玻璃杯出来,玻璃杯并排在一起,放在门边,这样半夜若是有人推门进来,玻璃杯便会倒下发出声响,她第一时间便能知道。
接着,又走到两个窗户下,将空瓶子包在一块油布里砸烂,锋利的玻璃渣子分成两半,摊放在油布上面,分别布置在窗户下方,防止有人翻窗进来。
做完这些,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回到篝火旁,拿出抹布将神台擦干净,铺上床单被褥和枕头……
虽然露宿荒庙,条件有限,但她也不会亏待自己,尽量啦让自己睡得舒服暖和一些。
黑寂寒冷的夜,篝火烧着柴枝,轻微地响着,不知哪处角落里有老鼠爬动过。
顾芝芝躺在神台的被窝里,撑到半夜,终究抵不过困意,渐渐阖上了眼皮。
翌日,见真如陆锦承所言,没有杀手追来,她平安睡了一夜,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心里的那份不踏实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篝火已经燃尽,抬手放在灰烬上方,还有些余温,顾芝芝便重新捡了柴,拿出打火机生火。
她是从外面的鸟叫声判断天亮了的,门窗上还蒙着油布,庙内昏暗得如黑夜一样,火光重新亮起,将室内照亮了不少。
她从空间里拿了一口小锅煮水,等水变温后再舀一杯出来作漱口用,剩余的继续煮沸腾,用来泡面吃。
吃完了早饭,顾芝芝迅速收了被褥和锅等东西,连同窗边的玻璃渣子,也一并放进空间里,用脚踢散灰烬,尽量少留下她在破庙住过的痕迹……
这些是陆锦承离开前嘱咐过的。
她目光巡视四下,检查过一遍后,趁着天蒙蒙亮快速离开。
滴水成冰的清晨,天空像一团饱满水雾的棉花,她双袖陇在一块,手里抱着一个灌水的热水袋,顶着一张伪妆过的脸,一刻不停奔往旭冬镇。
顾芝芝心中警惕着,也不知是她这张麻子脸和原来的脸差距太大,还是那些杀手已经撤掉了,一路走了许久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久而久之,她大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不免涌上一丝侥幸心理——
也许,那些杀手捉不到她这个小喽啰,真的放弃了也说不定?
但不幸的是,人真的不能抱侥幸心理,再精巧的伪装,也抵不过天有不测之风云……
跨入旭冬镇范围时,日头已高升,天上的棉团不仅没有被冬日的暖阳蒸发去,反而越聚越厚重,白色也逐渐变成了乌色。
突然一场雨夹雪扑面袭来,打得镇上行人措手不及,纷纷躲避到屋檐下。
顾芝芝手往脸颊上一摸,见到白皙的指尖染上了隐隐的灰色,心里猛地暗叫一声糟糕,她脸上的妆可不是防水的,被雨雪一打,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了!
她急忙抬手挡在额前,脚步跟着人潮纷纷像街道两旁的屋檐躲去。
旭冬镇作为京城近郊的城镇,物资繁华自不必多说,人口数量也是可观的,且今日恰好也是赶集日,每间店铺门前的屋檐,都挤满了人,当中有街边小贩,有赶集镇民,有流氓地痞,品流极其复杂……
“诸位让让,诸位让让……”顾芝芝有些焦急,挤在乌泱泱的人群前,欲要将人拨开:“我要进客栈……”
她鬓发已经被打成半湿,冰冷的雨雪落在发丝间,她整个头颅仿佛戴着一顶冰雕的帽子一样,冷得她齿关都在轻轻打颤。
虽然空间里有备用的油纸伞,但镇上四处都是人,此时不好从空间拿东西,唯有想办法进店里避避雨,找个小包厢把脸上的妆补一补。
屋檐下的人艰难分出了一条能通行的小路来,顾芝芝抬袖半遮面,和两旁的人小声道谢挤进去,倏地肩膀被人一撞,她衣袖也随之被挪开,露出底下一张麻子脸来。
“嚯!”有人瞪目惊呼:“这姑娘长相好生刁钻!”
话音一落,立即引起旁边躲雨客的注目——“嚯!”
顾芝芝心一惊,袖子急忙覆上脸庞,只露出眼睛及以上的额头,快速跨过店铺门槛:
“掌柜的,劳烦开一间厢房。”
掌柜的笑呵呵跑过来,道:
“真抱歉,姑娘,雨雪天小店生意好,所有豪华厢、雅厢、屏风厢都满了,您瞧坐大堂行不行,虽是冷了些,小店赠一壶烫酒如何?”
“一间房也没有了吗?”顾芝芝掩着袖子,微微凑近掌柜低声道:
“您再查清楚些还有没有,我可以加钱。”
说话的同时,她比划出两根纤长的手指,表示愿意付双倍。
掌柜眼珠子在眼眶里精明转了一圈,苦恼了一晌,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姑娘,还有间柴房,您要是不介意……”
“不介意!”顾芝芝眼尾余光不安地往斜后方瞥了一眼,压着嗓音:xiumb.com
“带路!”
那人戴着蓑衣斗笠,斗笠盖得极低,看不清楚脸,但看身材应该是个男人,顾芝芝留意到,他是和自己前后脚进客栈的……
自从进客栈后,这男人视线好像一直暗暗从斗笠下方窥视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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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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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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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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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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