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
顾芝芝打了井水,帮春柳把衣服搓洗干净晒在竹竿上,又去灶房里给她盛了一碗粥出来。
春柳打散了头发,坐在院里,捧着粥,一边喝,眼泪一边默默流,含泪道:
“谢谢你,芝丫头,你们母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们,呜呜……”
“别哭了,眼泪这么不值钱的么?”顾芝芝坐在她身边的矮凳上,双手撑着下巴,道:
“你以后好好把日子过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不枉我救你一场。”
春柳抬起手背擦眼泪,用筷子刨了几口粥进嘴里,眼睛盯着不远处阿黄带着两个狗崽子玩耍的场景,重重点头。
宋夫人来了。
看见可怜兮兮的春柳,同情她的遭遇,鼻子也不由一酸,说道:
“啥都别说了,今日你就带着两个孩子搬进那房子,老宋那边有我去说呢,他一定会同意的!”
这事便顺利定了下来。
有宋里长夫妇撑腰,村里谁也不敢赶春柳回下饶村去。
几个女人在家里谈了好一阵儿话,日头猛烈,春柳的衣裳没多久就干透了,头发也晾干重新挽成髻。
换回了衣服,春柳便在宋夫人和赵氏的陪同下,回冯阿婆家里接孩子。
顾芝芝倚在院墙边,目送她们走远,余光瞥见隔壁的院门里,劳伯走出来朝她招了招手。
她抬步走了过去,劳伯询问几句发生了何事,将手里的宴席名单递给她看。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食材和估算价格,约莫和村里其余人家摆宴预算差不多,她没有异议,便点了头。
劳伯将单子折叠藏进衣襟里,说:
“日子挑在了初三,离现在还有两日,比较仓促,若是你们母女这边没什么的话,我这就回镇上采办了。”
“应该没问题了,我这就去和娘说一下。”
顾芝芝回答,坐上了他的马车,搭到村东那边跳下车,找到赵氏,和她说了此事。
确认赵氏也没有异议后,便去回了劳伯。
当天,谷满村又热闹了起来,村民们空闲的都挤到了李寡妇那旧房子门前,看春柳带着孩子搬迁进去。
冯阿婆坐在院门口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又是何苦呢?娘劝你回婆家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咋还怨起娘来了啊,作孽啊,李寡妇那天杀的狐狸精,要不是她勾引……”
村民们看个冯阿婆哭诉,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春柳一言不发,默默拿着扫帚洒扫屋里屋外,铁了心不打算回婆家了。
顾芝芝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和赵氏在一旁悄悄耳语商量,决定把家里的水缸借给春柳用着,同时还拿了一小袋碎米过来,先接济着她渡过难关。
接近傍晚,围观的村民赶着回家煮饭,终于散了,门口只余下一些小孩在玩耍。
四奶奶带着孙子从镇上卖完豆腐回来,听见春柳的事,当场把门口哭得声音沙哑的冯阿婆数落了一顿:
“不是我说你,活了几十年,脑子咋还这么拎不清呢?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下饶村那边的婆家要是真心待你女儿好,她能死活不愿回去吗?你好好想想吧!”
数落完,带着孙子回家,不多会儿,哪来了几套旧衣裳,交到春柳手里,说道:
“这些旧衣是小河穿过的,如今不合身了,送给你娃儿穿吧,你别嫌弃,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啥难处只管来找我,都是女人,能帮的我一定帮。”
春柳感动得眼泪直流,搂着四奶奶的脖子又呜咽哭了起来。
门口的冯阿婆见到女儿搂着别人,胸口像被牛蹄子重重踩踏过一样,难受得心都碎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眼睛瞥见破洞的茅屋,默默转身回家,把两个儿子拉拽过来,让他们把屋顶好好修葺一番。
看着满院子关心春柳的人,顾芝芝和赵氏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感慨,低声道:
“娘,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赵氏吸了吸鼻子,沉默答应。
因为春柳的事,开垦田地的事被耽误了一天,第二日,顾芝芝得赶早去清河镇卖酱料,锄地开垦的事情只能交给赵氏一个人了。
到了镇上,街上行人还稀少着,她直奔槐花胡同,敲开了赛虎的门。
赛虎打着哈欠,领着顾芝芝进院子,道:
“你要的家具、大推车、小推车,我都做好了,验验货吧。”
说着,走到院子角落,掀开上面一大块油布,露出堆叠在下面的桌凳椅等家具,一旁还有两辆特制的木制推车。
大的是给赵氏做生意的小摊车,小的是顾芝芝用来放货物的手推车。
合作了几次,她知道赛虎的手艺不错,那些家具她只粗略扫了一眼,着重观察两辆推车。
在院里的空地上来回推了几遍,检查过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她满意道:
“我家明日就要摆入伙酒了,时间比较赶,你今日有空帮我把这些送到村里吗?”
这些家具,是她半个月前就来赛虎这儿预订的,特意又多交了押金定制了两辆木推车。琇書蛧
因为买得多,赛虎答应帮她送货到家。
“没问题,不过……”赛虎揉了揉双眼,打醒精神:
“上晌还有几个客人要来拿东西,我得下晌才有空给你送过去。”
闻言,顾芝芝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商量问:
“那正好,我也下晌才回家,能不能顺路捎我回村里?”
赛虎咧嘴一笑,“你从我这儿买了这么多东西,别说顺路,就是不顺路,我也捎!”
顾芝芝有些无语,和他熟稔一些后,发现他这人性子有时还挺憨的。
约定好回村的时间,她便拉起那辆小的手推车离开赛虎家。
手推车很矮,四个轮子承受起一块厚木板,大约到她脚踝处,货物板很宽,能放下两三个大箩筐。
推手是三根木棍,用卯榫固定成“冂”形状,约莫到她的腰部。
暗巷里,顾芝芝从空间里搬出豆瓣酱,蒜蓉辣酱和酱油,放在手推车上,用一根绳索将坛子捆成一团。
接着,开始推向清河镇的大大小小食肆、米粮店、街边摊等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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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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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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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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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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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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