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赵氏并肩站着,顾芝芝微垂着头,心跳在捕头的凝视下愈来愈烈,仿佛下一瞬就要从胸腔里冲撞而出。
他的目光里有种压迫力,似是在暗暗衡量顾芝芝话里的可信度。
顾芝芝被那极具压迫力的目光审视着,掌心里渐渐沁出一层薄薄的黏腻冷汗,好一阵儿,才听见那冷肃的声音再度响起:
“去下一家搜。”
“是!”
捕头一声令下,挤在家中的村民们立时像退潮般涌了出去,来去匆匆,顷刻间,屋内就只剩下母女两人。
房中闷热,空气混浊,这群人一退散,顾芝芝和赵氏才缓缓抬起眸,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腿软。
“娘,没事了……”顾芝芝搀扶着赵氏,沉沉舒出一口气。
“那差爷太可怕了!”赵氏拍了拍胸口,咽下一口唾沫小声道。
话音落下,就见到宋夫人跨进堂屋,朝她们疾走过来,问道:
“你们没事吧?那差爷问你们啥了?”
两人迅速调整神色,忙对她摇了摇头,顾芝芝低声应道:
“没什么,例行询问几个问题罢了。”
宋夫人“哦”了一声,点点头:wWW.ΧìǔΜЬ.CǒΜ
“那快出去吧,外面两位差爷已经在写契了。”
三人顿时又匆匆回到院子,契约很快就拟好了,一式两份,提笔写字的那位略吹了吹,将纸张推到桌沿,说道:
“地契拟好了,你们瞧瞧,若没问题就交钱在这上面按掌印吧,住的地一两银子,开荒的田五十文钱,前三年赋税细则都写在上面了。”
闻言,宋夫人忙从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张折叠泛黄的纸,小心翼翼抖开,认真对照着看了起来,边看边对母女俩小声咕哝道:
“村里每次有人要买田地我家老宋都让我揣一份老契出来,说是以防万一,以前一直觉得他多此一举,没想到这回还真派上用场了,我只识得几个字,你们也帮帮眼,看这契约上的字划是不是一样的……”
赵氏一看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顿时觉得自己在看天书,眼花头晕的,小声感慨道:
“还是宋里长想得周全啊……”
顾芝芝两指轻轻夹住宋夫人手里的老契,细细浏览一遍上面的文字,又看了看那两份新契,心里就有了底。
除了上面的年份、人名、田地亩数等有差异外,新契和老契几乎没什么变化。
宋夫人小心翼翼叠起老契,对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应该没啥问题,按手印吧。”
赵氏闻言“哦哦”应了两声,准备掏钱,双手刚动就被顾芝芝按住。
她小声道:“娘,我来付吧。”
说话的瞬间,她已经迅速从空间里拿出了银子,付了钱,按上掌印,又亲眼见着写契的“丈夫”从褡裢里翻出一个红色的方正小印章,“咚咚”两声重重盖在契约右下角。
契约一式两份,衙门和户主各执一份。
签好契后,宋夫人也不再久留,“村里发生了大事,我得马上赶回家去看看。”
赵氏闻言,急忙将灶房里备好的饭菜放进食盒里,让她带回去吃。
将人都送走后,赵氏忧喜交加。
忧的是顾大福一事,喜的是她们从今以后,正式有了田地了。
这时候,顾芝芝才有机会将上晌在顾家的所见所闻告诉赵氏,说完后又低声道:
“娘,我还得出去继续打听一下,你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消息。”
赵氏忙不迭点头,又紧张地抓住顾芝芝手臂,嘱咐道:
“那你小心点,若有万一……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娘头上来,咱们不能两个都下大牢,知道吗!”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凄然和决绝,听得顾芝芝鼻尖微酸:“别瞎说,不会有事的……”
话音落,她心里立即跳出长胜说过的话,他说陆锦承早有安排,他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吗?
但愿那些捕快别找到坟地那边去!
她越想心里越不安,晌午饭也顾不上吃,就匆匆出了家门,一路往村口那边去。
村民们在那边集合的,要是有什么消息,应该也会回到那边通知。
村口人声鼎沸,没有参加搜查的人都在高声议论猜测着此事。
目光略巡视了一遍,没发现顾家人的身影,她不动声色找了一处树荫坐下,手随意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无规律地画着圈圈,耳朵悄悄竖起,探听村民议论的内容。
等了不知多久,四散的捕快们终于带着村民回来了。
众人立刻噤声,齐齐退到一边围观,顾芝芝站在人群里,紧张地听着那些捕快向捕头汇报消息。
已经挨家挨户搜遍了,但毫无所获。
捕头背着双手,沉着脸思索片刻,扭过头低声问了宋里长几个问题,再次下令道:
“扩大范围搜查,你们几队去村西那边,你们几队进山里,还有……”
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视线在人群里搜寻起来。
“啪——”听见他们要去村西搜查,顾芝芝手一抖,手里的小树枝瞬间断成两截。
捕头皱了皱眉峰,继而问:
“刘密呢,他还没回来?”
他话音刚落,突然就听见一道高亢的声音由远而近:“报——!”
众人一怔,立马寻声望去。
一个捕快带着队伍从村外飞奔回来,喘着气息急急汇报道:
“头儿,我们……挖……挖到了一具尸体!”
他气息不匀地朝旁侧避让几步,众人立马就见到几个村民用长枝杈架着一具尸体上前,“砰”一声放下,抬尸体的人立马跑到一边大声呕吐了起来。
几乎瞬间,一股臭气熏天的腐肉味道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村民们集体惊呼了起来,纷纷捂着鼻子避如蛇蝎。
顾芝芝拨开人群,瞳孔骤然一缩,脸色不受控制地白了起来。
恶臭的尸体躺在地上,浑身流淌出脏兮兮的黑水,天气炎热,尸身已经浮肿腐烂,像一块在水里泡肿胀的黑馒头,脸上和脖子上的腐肉堪堪粘连着,欲掉不掉……
虽然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但她一眼就立马辨认出来了——
杀死顾大福的那日,他身上穿着的正是这身衣服!
一模一样!
“呕——”顾芝芝胃里翻江倒海,捂着口鼻跑到一边干呕。
她蹲在路边,脸白如纸,身体因害怕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大脑无法思考,脑海里只不断萦绕着一个问题: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脑袋嗡嗡作响,身后传来捕头冷肃的盘问声——
“尸体是在哪发现的?”
“村外一条阴沟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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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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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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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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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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