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这副模样,赵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顾芝芝忙问:
“宋里长,女户的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宋里长从鼻子里长长叹出一口气,闷闷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早就听说立女户麻烦,我本以为顶破天儿辛苦腿脚多跑几趟就完事了,估摸也不会比办男户麻烦到哪去,可衙门里头那差爷说,想要拿下女户,按正常节序走,快则半年以上,慢则一两年也是常事儿,这……”
宋里长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为这事,不断往衙门来回跑上两年,心里就有些犯愁,衙门里大部分人都是鼻孔朝天,每回进去若不带点旱烟丝、米酒或者开口钱什么的,问啥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你。
见到宋里长皱紧眉头,话有所指的样子,顾芝芝和赵氏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忐忑不安。
赵氏嗫嚅了下嘴唇,低声问道:
“宋里长,咱们邻里乡亲多年,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儿了,有啥话您就和我们直说吧,不然我这心里憋得慌。”wWW.ΧìǔΜЬ.CǒΜ
话音落下,顾芝芝忙点头附和。
“那……那我就直说了吧。”
闻言,宋里长抬头认真扫了两人一眼,咂咂嘴,忽然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开口说道:
“俗话说八字衙门向钱开,昨天我偷偷塞了钱,那差爷才肯把我拉到一旁多说几句,虽然朝廷准许女人立独户了,可节序繁琐辛苦,不拿出点银钱疏通打点,这别人腿脚怎么有力气跑得动呢,自然不就得等上许久了嘛?”
他学着那衙役的语气,说话时手抻在腹部处,大拇指和食指像苍蝇腿似的,一个劲儿在那搓来捻去,怪里怪气,看得赵氏瞠目结舌。
说完,宋里长双手再度背在身后,无奈地望着两人,说道:“就是这样,你们明白我啥意思了吧?”
话音落下,赵氏神情还有些怔忪。
顾芝芝却是看明白了,这手势,这话,可不就是衙役在明里暗里要受贿吗!
一时间,顾芝芝心里有些紧张,点了点头,试探问道:
“那宋伯您看,我们要给多少钱打点?这户籍对我们真的很重要,辛苦您了,再替我们多跑两趟,钱我们尽量想办法……”
闻言,赵氏哑然张大了嘴巴,顿时恍悟过来,目光紧张地望着宋里长。
宋里长捻了捻胡子,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在心里计算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估摸着……至少要五两纹银左右。”
“啥?”赵氏闻言,下意识脱口低呼,“办个户籍就要……”
顿时,顾芝芝和宋里长的目光集中在赵氏脸上,她急忙抬手捂住嘴巴,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下,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心里暗暗想道:
明明办男户连银子都不需要,只去衙门报个名字按个手印就成了,怎么轮到女人上户籍,就变成这么艰难了呢?
朝廷有明令,婚嫁之时,女方要把户籍迁到男方家,当初她嫁给顾大福,去衙门报迁户籍那日恰好是端午,那差爷只略抬了抬眼皮,麻利爽溜就抓起毛笔刷刷刷办好了,这些事她历历在目,眼下一对比,心里极其不是滋味儿。
宋里长看见赵氏这模样,有些尴尬,生怕她们误以为他也从中昧钱,连忙说道:
“芝丫头,你是青遇的救命恩人,这份情我一直记在心里的,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中饱私囊一文钱!无论多艰难也得把这事替你们跑下来!”
他知道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艰难,可眼下就是这么个事儿,他也愁得脑袋发胀。
闻言,赵氏有些慌,忙着急解释道:
“宋里长,您别误会,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有别的意思……”
顾芝芝也忙点头,在心里算了算自己身上总共有的银子,问宋里长道:
“宋伯,我们想买两亩荒地,一亩田耕一亩盖房,您能不能帮我们估算一下,这些办下来大约需要多少银子?”
宋里长又捻了捻虎子,掐着手指算了片刻,才说道:
“朝廷鼓励开荒,荒地便宜得很,头三年还有减税,倒是还好,只是这盖房子,不知道你们打算盖几间房,用什么料,青砖还是土砖?买材料钱,加上请劳力,盖完房子按习俗还得办一场宴席,还得置办家具……我估计起码也得十二三两银子……”
这还是按买最次的材料估算的,若是想要房子好一点,敞亮一些,还得花更多银子。
顾芝芝有些惊愕,她刚才用意念检查了一遍空间里的银子,除去买铁锅和米粮猪肉这些,又赚了陆锦承他们三两碎银的饭钱,拢共有十八两银子和一些零散的铜板。
如果想办女户,送去衙门打点的银子起码要六七两,宋里长说得是保守估计了,再说他昨天为了替她打探消息,也出了钱的,这钱她得还上的。
这些钱一开支出去,自己就只剩下十一二两,盖房子是大事,不可能抠抠搜搜买些差的次的材料,要盖房就要盖一间自己住着舒适满意的,到时候盖好房子,不仅要买家具,还要买些家禽家畜来蓄养,另外还得腾出钱来买黄豆绿豆等等……
这么一连窜下来,赚钱的速度比不上花钱的速度,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心里装着事,顾芝芝眉心不由自主拧得紧紧的,她想了良久,抬头对宋里长道:
“宋伯,钱的事容我们商量一下好吗,只要给一些时间,我们一定会筹够办户籍的钱的!”
宋里长点点头,很是理解,道:
“成,那你们商量一下,我先回去了。”
闻言,赵氏和顾芝芝齐齐点头,目送他离开。
“芝芝,咱们真的要拿这么多银子出去啊?”赵氏踌躇,有些肉疼问道。
顾芝芝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没有答话。
无论如何,这钱是必须出的。
只是,即使她空间里有十几两银子,可她不敢一下子立马就掏出来给宋里长。
她们母女的穷困在村里是有目共睹的,财不露白,她们合计盖房买地的事,目前除了宋里长夫妇,对谁也没敢透露,否则,这房子能不能盖成且不提,到时候一定会引起顾家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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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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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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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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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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