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大雪初晴,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刺骨的严寒。
我大学毕业之后,便在潘家园的小巷中,开了一家古玩店,取名为‘鉴心斋’。
鉴心斋的寓意是‘人鉴古物,古物鉴人心’!同样也代表着店里的东西,没有一件赝品。
古玩这个行业,大致分为书画、瓷器、青铜器和金石玉器四大类,一般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个年代捡漏的人很多,看走眼跳楼的人也时常排队。
我的鉴心斋,就是倒腾小玩意和帮人鉴定宝物的小店,只是生意比天气还要冷清。开着门,感觉就像是在等死一般。
2月18日
吉凶在东、福祸双至
我如往常一般开门营业,躺在老爷椅上喝着小茶,等待着地主老财上门。
时间临近中午,没有等来客人,倒是等到了一通电话。Χiυmъ.cοΜ
电话是我二叔魏北川打来的,说是看我生意凄凉,帮我介绍了一单鉴定任务,地址在东街景尚茶楼。
我二叔是个不学无术、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光棍,他从来不把禁止盗墓、不许贪得无厌的祖训放在眼里。不过,他在圈内的名气却是非常响亮!
生意上门,我没有过多耽搁,关好店铺之后,就直接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去了东街。
景尚茶楼所在的大楼共有12层,我刚到二叔说的包间便看到五个陌生面孔,坐在室内谈笑风生。
其中四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胖瘦不一;女的盘着满头长发、身穿黑色羽绒服,一张瓜子脸英气逼人,给人一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感觉。
一位年近五十的大叔见我敲门而入,便笑呵呵的起身相迎:“你就是魏云峰吧?”
我客气的点头回应:“您叫我小魏就行!”
大叔热情的拉我入座:“我姓李!跟你二叔有些交情!”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轻!”
旁边的一位中年胖子睨了我一眼,语气中饱含不屑:“老李!鉴定宝物可是大事,你找一个毛头小子过来,这不是胡闹吗?”
李老板笑着打圆场:“各位有所不知,小魏出生在鉴古世家,他的鉴古天赋就连我的一些老朋友都赞不绝口!”
一直未曾开口、满脸冰冷的女子,拿出一个书本大小的檀木盒子,推到我的面前:“劳烦魏掌柜帮我掌掌眼!”
我笑着点头回应,随后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檀木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圆形的山水玉璧。
该山水玉璧浑身碧绿,镂空雕工出来的图案惟妙惟肖,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气味,仿佛是从墓里刚刚挖出来的东西。
我看了看她美丽的容颜,客气的询问:“不知道小姐想鉴定什么?”
她优雅的端起茶碗轻抿一口:“这是唐朝太宗年间的盛世山河玉,你帮我看看它能不能值五千万?”
此话一出,我的眉头顿时一皱:“这块玉璧雕工精美、颜色纯正、绿中泛油、苍绿欲滴,属于翡翠中的极品帝王绿!”
“不过,此玉最多价值三千万,而且它也并非是唐朝的物件!”
她放下茶碗,脸上波澜不惊:“魏掌柜说它不是唐朝之物,可有什么依据?”
我耐心的分析道:“唐朝年间,西域进贡了一批玉石,后来被赏赐给了朝中重臣。而史料中却未曾记载有盛世山河这块玉璧!”
“其次玉璧上的镂空雕工浑然天成,明显是机器开孔,然后用器物磨出的残痕!”
女子点了点头:“玉璧上散发的气味又作何解释?”
我轻轻盖上盒子,将之推到她的面前:“这种作旧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向盗墓贼购买一些墓土,把物件放在土中埋上一段时间,就可使其染上墓中的气味!”
李老板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古董行业水深似海,有古物出土,自然就有做旧的高手手段百出!”
“其实这块玉璧最大的破绽,不在玉的本身,而是在于这位小姐!”
她好奇的看着我:“此话怎讲?”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说的价格和您的购买价格,整整悬殊了两千万!”
“而您听完之后,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就说明了,您事先知道了玉璧的年月!”
“而且您说的五千万,恐怕也只是随口一说!其目的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鉴宝的真本事吧?”
女子拍了拍手,冰冷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魏名扬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
魏名扬?
他不是通敌卖国、为倭方搜寻古董的大汉奸吗?
整个房间里的人,除了李老板之外无不内心一悸。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宛如看小汉奸无异。
的确!
魏名扬是我的太爷爷!
魏家祖籍蜀中,魏名扬身死之后,我爷爷为了躲避乡亲们的谩骂和爱国志士的追杀,就带着一家老小奔波到了京城落叶扎根。
那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人口普查不太严谨、通讯也不迅捷,我爷爷在京城里安稳了二十余年,最后还是死在了声讨和谴责之中……
后来我奶奶死后,我爸爸便独自一人带着十几岁大的二叔和几岁的姑姑,在陌生的城市里苟延残喘,最终熬到了出头之日。
我爸爸是个酷爱探墓鉴古的痴人,碍于祖训的原因,他投身在了考古事业,因而认识了我妈妈!
2002年的秋天,他们夫妻二人如同往常一般外出考古,只是一去就再也没了音讯。
对于魏名扬这个名字,我魏家的人从来不会提起,因为人人都知道他不仅是个大汉奸,还是声称终生不盗、不贪的伪君子。
如今祖上的丑事突然被揭露,我站起身来,脸上难免忍不住露出尴尬的神色:“各位老板若是想鉴定宝物,我愿意为之效劳!”
“诸位若是想谈论往事,请恕我无暇奉陪!”
中年胖子满脸鄙视:“你一个汉奸的后人,脾气倒是挺大!”
“你要走就走吧!省得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和卖国贼有什么勾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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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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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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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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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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