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京茹从伏尔加轿车下来,跟司机道了声谢,汽车调了个头开走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又想起了刚刚远去的火车,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想起分别前丈夫说的话,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她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而且丈夫是要做大事的,也不能把他一天到晚老绑在身边,总要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秦京茹抿了抿嘴唇,迈步走进四合院。

  迎面碰上于莉,她略带谄媚地笑着招呼:“京茹,送你爷们回来啦,火车站挺热闹吧?”

  今天是星期天,轿车过来接许大茂两口子的事已经在院里传遍了。

  秦京茹勉强笑道:“是,广场上到处都是人,还有唱歌跳舞的,特热闹。”

  于莉本来就是没话找话说,附和了一句就出了门。

  来到中院,本准备直接回家,想了想又去了表姐家。

  仨孩子都不在家,秦淮茹正在踩缝纫机,见表妹进来便停下了手里的活。

  “回来啦,你男人这会应该已经出发吧?

  秦京茹不答,径直走到里屋,坐在炕上低头不语。

  秦淮茹不用想就知道表妹是跟丈夫分开,心里难过。

  毕竟是第一次分别,他俩结婚到如今拢共才不到5个月,却一下要分开3个月。

  她自己何尝不想念那个人,就算是没那层关系,街里街坊的处了十几年,没有点感情才怪了。

  她走过去握住表妹的手,温声道:“有出息的爷们总少不了在外头跑的,咱们现在还算好的,你想想以前打仗的时候。”

  “那会咱们村不也有好几个人去当兵嘛,几年不回家都是常事,有俩人还牺牲了。”

  秦京茹小嘴一瘪,带着哭腔说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难过,想哭。”

  秦淮茹叹了口气,将表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这种情况说什么都没用,还得靠她自己走出来。

  自己这个表妹也是奇怪,有心事不向她母亲倾诉,反而跑来找自己。

  眼看着她这么亲近,弄得越发自己心里有愧。

  秦京茹一时没忍住,居然哭出声来。

  这一哭,秦淮茹恍惚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十四五岁当姑娘的时候,天天抱着这个小婴儿的情景。

  过段时间自己又能抱上真正的小娃娃了,那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秦京茹越哭越大声,秦淮茹暗暗着急,得想个法子转移注意力。

  想起那人昨天跟她说的话,突然有了个点子。

  “别哭了,中午咱们一起吃饭,下午叫上光誉,咱们两家买煤去,晚上还得开个全院大会。”

  秦京茹果然中计,抬起头,瞪大眼睛问:“昨天不是才叫了下个月的煤嘛,我家还有100多个,为什么要这么早买,而且现在买了往哪放啊?”

  “你男人没跟你说?今年燕京会缺煤,缺得厉害,咱们必须早点买回来,等咱们买完了,我再开会告诉街坊们,让他们也早点准备。”

  柴米油盐酱醋茶,燃料排在第一位。

  老燕京的胡同生活,煤的作用可大了,夸张点说,关乎性命都不为过。

  每年燕京的冬天都会有一批人死于因取暖而引起的煤气中毒,有的是烟囱漏气,有的是炉子没封好,从这个角度看,确实可以用“生死攸关”来形容。

  秦京茹一听立马紧张起来,把眼泪一抹,“这么说的话确实要早做准备了,咱们10月的煤已经叫了,现在能提前叫11月的吗?”

  秦淮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肉票,“说好话呗,不行的话就给人家点好处。”

  这些肉票都是许大茂给她的,用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姐妹俩跟吴二丫打个招呼就出了门,腿着来到厂里。

  这会已经快中午了,秦光誉在招待所餐厅跟职工扯着闲篇等开饭,见两人进来忙站起身。

  “姐,小茹,你俩怎么一起来了,明儿个才上班呢。”

  秦淮茹跟职工们打完招呼才道:“京茹不是要来上班嘛,我带她来看看,你把三轮车骑着,一起去我家吃饭。”

  秦光誉答应一声又坐了下来。

  招待所餐厅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人手,给秦京茹安排的职务是在住宿部那边,打扫卫生、收拾收拾房间什么的。

  基本相当于打酱油的,李主任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月10块钱的事去计较。

  秦淮茹带着表妹在招待所各个地方转了一圈,就坐着秦光誉的三轮车回到四合院。

  吴二丫已经做好了饭,见儿子来了非常高兴,拉着他走到一边。

  “小五,上次见也没时间问,你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村里可是有好几家都有这个意思。”

  吴二丫知道闺女想把前院一个叫刘媛媛的丫头介绍给儿子,那丫头19岁,长得虽然不漂亮,但也挺文静的,梳着俩大辫子,是过日子的女人。

  她倒是挺满意,只是人家能看得上农村的吗?

  秦光誉来城里这么久,眼光也高了,想着以后就是城里人,已经看不上生产队那些村姑。

  上次来的时候,他和刘媛媛已经照过面,他单方面觉得人姑娘条件不错。

  只是他暂时还没有能力,就没有表露出这个意思,只让秦京茹帮着溜缝儿。

  起码要转成正式职工,分了房子才有底气。

  “妈,你就甭管了,等我明年转正了再说,我们招待所的何师傅都30了还没对象呢,我急啥。”

  吴二丫也知道这事,转念一想万一这边不成,有女婿这层关系,还怕找不到媳妇,也就没多说。

  吃饭的时候秦淮茹把买煤的事给说了,末了道:“我觉着京茹男人出去的这段时间,咱们两家一起开伙,这样比较省煤。

  “特别是到了冬天,姨妈睡的地儿晚上也要生炉子,更应该早做打算。”

  吴二丫推脱道:“没事,我那房间小,又没烟囱,用不着炉子。”

  “说什么呢妈,没炉子怎么成,烟囱过段时间叫人来安一个。下午五哥跟我们去拉煤,就这么定了。”秦京茹一锤定音。

  老燕京人一直是烧煤球煤核,很难着,生个炉子跟打仗似的,还得凭本专门买生火用的柴,不然根本生不起来。

  后来发明出了蜂窝煤,燃烧效率高不说,还特别容易着,实在不行拿块新煤跟街坊换一块燃煤就成,

  可蜂窝煤比煤球要贵,而且产量也跟不上,所以现在城区居民大部分还是用煤球做饭取暖。

  以前院里也就四家烧蜂窝煤,秦淮茹自从条件好了,也开始用蜂窝煤了,她家的炉子是两用的,加两片瓦就可以烧蜂窝煤。

  一般的城市买煤都得自己去煤铺拉,燕京是首都,有工人骑三轮车吆喝着送煤,要买煤就把人家叫住,说好要买多少煤,再由煤铺送过来。

  所以就称之为“叫煤”,这个月提前叫下个月的煤。

  但是10月的煤已经买了,秦淮茹还想买11月的煤,那就得自己去煤铺拉了,还得走后门,不然是买不到的。www.xiumb.com

  煤铺也是划片,每个区都有,光东城区就有10家。

  离四合院最近的蜂窝煤厂在前海旁边的烟袋斜街,也就2里地。

  .......................

  秦光誉骑着三轮车,车斗里带着秦家姐妹,来到烟袋斜街。

  一个类似大杂院的院子里,地上全是黑乎乎的煤渣,右边靠墙最里边摆放着七八辆三轮车。

  左边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建筑,几个浑身黑漆漆的工人在里面和煤,把煤渣、粘土和水搅拌成有粘性的煤泥,再倒进机器。

  机器轰鸣着,传动带上面不停地有成型的蜂窝煤被吐出来。

  传动带尽头站了两个工人,满面尘灰烟火色,穿着破旧的蓝色工作服,腰上围着黑漆漆的围裙,带着黑漆漆的袖套。

  他俩正轮流把潮湿的蜂窝煤小心地从传送带上拿下来,放在一边的平板木车上。

  两边分别还站了几个工人,推着木板车等着接班。

  几人下了车,秦淮茹拉着表妹径直进了旁边一个屋子。

  一个中年人坐在桌子后边喝茶看报纸,屋里没其他人,秦淮茹心中暗喜。

  没人才好暗箱操作。

  “师傅,我来买煤。”

  那中年人早就听见有人进来了,不过没吱声,此时一听有人说话便把报纸往桌上一放,“煤本。”

  秦淮茹忙把两家的煤本递过去,还贴心地帮忙翻开。

  扉页是户主、家庭人口、住址等信息,第二页再往后就是按月份的购煤日期、数量、送货记录等信息。

  那中年人扫了一眼煤本,眉头皱起道:“10月的煤不是才叫了吗,11月份的定量得到10月才能买。”

  这会燕京蜂窝煤的定量是春夏秋每户每月120块,冬天240块,而11月已经是冬天。

  秦淮茹笑道:“嗐,这不是家里有事嘛,我表妹的老娘过来住,煤用得快,一天就得10来块。”

  “再说什么时候买不是买呢,咱们又不是不给钱,您给通融通融。”

  说着给秦京茹使了个眼色,秦京茹会意,也开口央求。

  那中年人被两个美女弄得不胜其烦,又不忍厉声呵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允。

  秦淮茹没办法,掏出两斤肉票飞快往报纸下一塞,“那就谢谢了,麻烦您盖章吧,咱们自己带了三轮车,都不用您这儿的工人帮忙搬,对您也是好事呢。”

  那中年人掀开报纸看了一眼,无奈道:“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赶紧交钱走人。”

  “谢您了,11月的定量全买。”秦淮茹大喜,麻溜掏出10块钱。

  蜂窝煤是两分钱一块,一块刚好一公斤,手工摇出来的煤球是1分2厘一公斤。

  那中年人找回四毛钱,开了两张领煤单,又在俩煤本11月那栏盖上“已售”的章,就挥手赶人。

  “得嘞,您忙着。”秦淮茹心中大定,拿着东西就出门找工人提煤。

  煤厂里都是刚生产出来的蜂窝煤,都比较潮湿,碰到手上就是一块黑印子。

  秦光誉把三轮车骑到煤垛旁,三人一起往三轮车上搬。

  装的差不多了再骑回去,仨孩子和吴二丫就忙着往院里搬。

  二大妈觉着不对劲,一般都是10月才开始买冬储煤,这两家怎么这么早就开工。

  去问吴二丫,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闺女吩咐的。

  还得让老伴参考参考,“孩他爸,秦家姐妹已经开始储备蜂窝煤了。”

  回家把这事一说,阎老西小眼一眯,“事出反常必有妖,等会得问问,许大茂是副主任,没准有什么内幕消息。”

  480块煤拉了三趟才拉完,等回到家,个个都是一手黑灰,还好穿了工作服,不然衣服也得脏了。

  阎老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三人进来就问:“秦淮茹,你们怎么9月头就买冬储煤,还非得等许副主任走了才动手?”

  秦淮茹笑道:“这事正要跟您说呢,晚上得开个会,就是关于冬储煤的事,我等会跟一大爷也说一声。”

  说完就走了,留下阎老西一个人站在那眼珠乱转,心里不住的盘算。

  煤买回来了还没完,因为新煤比较潮湿,得靠墙码好,让它经过风吹日晒变得干燥才能使用。

  不然湿煤难着不说,着之前烟也大。

  一番劳作把煤都码好了,靠着墙整整齐齐地码得老高,白墙黑煤,看着居然格外和谐。

  而且数量也特别多,这相当于是两个多月的储量,还有一个月是冬季的量。

  秦京茹看着自己买回来的煤,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以前买煤都是由送煤工送上门,并且还给码好,服务特别周到。

  这次全是自己动的手,感觉都不一样。

  槐花仰着头看着高高的煤垛,又说起口头禅:“槐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蜂窝煤。”

  秦京茹听的有趣,咯咯笑了起来。

  秦淮茹见表妹已经从离别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也是暗暗高兴,等明天上班有事做就不会老胡思乱想了。

  有时候人就不能闲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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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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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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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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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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