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自然知道孙可望的话并非空穴来风。他犯下的事,随便拿不出来一桩足以被凌迟,且不说挖了大明的凤阳皇陵,仅仅是被他抄家灭族的贪官污吏,或者是劣绅恶霸,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
可以说,恨他不死的人,比天下义军盟主高迎祥还要多,他的死是众望所归,他的活,
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作主的,他能不能活下来,只有一个人可以赦免他,那就是崇祯皇帝。就算崇祯皇帝想赦免他,估计也有一大堆人想要抗命。
不过,张献忠可不死在孙可望手中,死在程世杰手中,他可以死得其所,死在崇祯皇帝手中,那是名扬天下。现在若是被孙可望砍了脑袋,那他可就太憋屈了。
张献忠望着孙可望笑道:“可望,为父再教一个乖!做人和做事,都要留一手!”
“留一手?哈哈!”
孙可望大笑起来:“留一手,真是好笑,张献忠你杀了那么多人,哪一次不是斩草除根?何曾留过一手?”
张献忠淡淡一笑:“可望,你还年轻,太年轻了!”
孙可望微微一愣:“我年轻?”
张献忠旁若无人的拿起一袋酒囊,仰头猛灌一阵,擦擦嘴道:“可望,你可知为父从陕西一路杀烧抢掠,你猜猜,义父我弄了多少银子?”
孙可望微微一愣:“张献忠有多少银子?”
这个事情他还真不好猜测,但是可以肯定,这個数量不会太少,因为张献忠每抢一个大户人家,都会把这户人口的男女老少抓起来,严刑拷打,直到把这户人家的累世家财全部挖出来。
张献忠针贪官污吏以及、豪绅恶霸统统抓起来逼问银子,有些富户害怕自己被杀,只好将自己的金银财宝偷偷藏入竹杠内,然后在封存好,自己装扮成穷人,抬着这些竹杠混出城去。结果被的一个当地士兵看穿,便上去与张献忠耳语几番。张献忠一听,拔出大刀,将竹杠一分为二,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这就是敲竹杠的由来。
张献忠当初从关中杀出来的时候,他们身边并没有携带多少银子。
程世杰在河顺缴获的三百五十多万两银子,只是从凤阳、克庐州(今安徽合肥)、安庆、和州、滁州等地抢来的。
就在这时,孙可望的眼睛瞪大起来。
因为张献忠抢到的银子和钱财,根本对不上账,因为仅仅凤阳一地,张献忠就杀光了凤阳所有的富户,将他们的家财抢劫一空,仅仅是孙可望率领部曲抢劫的银子就多达一百六十余万两银子,他只是其中一路兵马,其实还刘文秀、艾能奇和李定国五营十三路人马,其中抢劫最多的并不是他孙可望,而是艾能奇所部,艾能奇从凤阳抢了六十三家富豪,共得银子二百八十万两银子。
张献忠望着孙可望道:“这些银子到哪里去了?”
“去了哪儿?”
“为父就是不告诉你!”
孙可望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在攻打麻城的时候,张献忠麾下将领黄六,就因为意图谋反,当时孙可望还非常奇怪,这个黄六因为擅长攀爬,好几次攻城都是黄六从沿着城墙的砖缝爬上去的。而且这个黄六对张献忠极为忠诚,他是张献忠的肤施县同乡。
但是,张献忠说黄六背叛他,孙可望和李定国二话没说,直接率兵将黄六以及麾下两千四百余人全部杀死。
孙可望道:“黄六是被你灭口了!”
“还算不笨!”
张献忠淡淡的笑道:“可望,伱跟了我五年,这五年来背叛为父的将领,没有七八个,也有十几个吧?”
孙可望望着张献忠良久无语,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银子如宝钞不一样,因为就不怕损坏,随便挖一个大坑,或者是找一个池塘,往池塘里一沉,只要杀掉知情人,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孙可望笑道:“义父,你现在也是山穷水尽了,何不成全孩儿?”
“带我去见程世杰吧!”
张献忠在明末诸侯中能够脱颖而出,横行天下,据地开国,最重要的因素是张献忠出神入化的游击战术。史称“献(忠)之行兵,其来也如风雨之骤至,其去也如鬼蜮之难知。故数月间或驰江北,或趋楚豫,蹂躏三省,令官兵追逐不暇,即孙子所云‘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避实击虚’之法。将帅坠其术中而不觉耳!”
现在的张献忠败给了程世杰,其实心中还有些不服气,他也想见见打败他的程世杰,对于张献忠而言,整个大明能够让你看入眼的人不多,而程世杰就是其中之一。
孙可望脸色一沉,拿着横刀抵在张献忠的脖颈上:“义父,别逼可望不念旧情!”
“现在这天下有钱,有粮,就有兵马,这些银子在你手中就是祸害,在程世杰手中,那作用就大了,为父的银子,可以让程世杰扩充十万大军!”
张献忠与程世杰不一样,他就流寇,也没有根据地,口碑又差,银子在他手中用处不大,他能抢的时候,绝对不会花银买。
可程世杰不一样,他不能抢,只能买,而他的那些银子,确实是可以让宁海军扩充至几十万人马。
程世杰绝对不可能对那笔银子无动于衷。
“嗤……”
一道血线从张献忠的脖子上流出来。
张献忠冷冷一笑:“对,用力,为父这脑袋就掉了,你最好可以把他们产全部杀光,否则,只要消息透露出去,孙可望,你别说想要富贵,倒要看程世杰能不能容下你这个逆子!”
孙可望看着周围的老贼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听到这个秘密,一定上报给程世杰,程世杰万一不爽,他的前途就完了。
“算你狠!”
“跟为父斗,你还嫩点!”
张献忠伸手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液,放在嘴里,喋喋不休的道:“为父这脖子上的伤,流血要是流死了……”
“来人,给他治伤!”
孙可望非常不爽。
……
三弓寨内,战斗在孙秀才在斡旋之下,终于结束了。当孟恩向这些流寇承诺,只要放下这些矿工和他们的家属,他们可以饶他们不死。
于是,六七千名流寇向宁海军放下武器,他们手中的各种武器,堆成了小山。这些流寇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宁海军的火炮太猛烈了,跟他们对阵,阎王爷来了,不一定能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啊!”的尖叫,一名瘦弱的少女,抱着一颗脑袋发出刺耳的尖叫。
五丫头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变成了一个脑袋。死不瞑目。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了一圈,发现了始作俑者,就是独眼龙将她的姐姐抓住的,当时她的姐姐为了让她逃跑,才落在对方手中。
五丫头尖叫着,不要命的扑上独眼龙,五丫头不会打架,只是用手抓,将独眼龙抓得满脸是血,独眼龙也急了,一拳打在五丫头的胸口,将她打倒。
就在独眼龙还想动手的时候,一个宁海军将士箭步赶了上来,狠狠一脚,踢在独眼龙的腰间,独眼龙的身体蜷曲成一团,喉咙格格作响,喷出一股股血沫。
五丫头抓着一块石头扑了上来,照着独眼龙的头猛砸,一边砸一边尖叫:“砸死你,我砸死你!”
只砸了几下,独眼龙头便被砸得血肉模糊了,五丫头还在没命的砸,边砸边叫:“砸死你,砸死你!”
五丫头的动手,周围的宁海军将士无动于衷,越来越多的矿工怪叫着加入战斗,他们拿着铁锹、撬杠、锤子、还有斧头等武器,朝着这些流寇杀来。这些矿工身大力强,而流寇们现在都成了小绵羊,被这些矿工杀得狼狈不堪。
“官爷,我们都投降了!”
“对啊,你们投降了!”
“可是,你们说过,我们只要投降你们就不杀我们!”
“是啊,我们没有杀你们,杀你们的是矿工,不是我们宁海军将士!”
宁海军在程世杰的教导下,宁海军将士思想非常过硬,在强敌面前,宁海军将士哪怕是面对敌众我寡,也会无所畏惧。
当然,面对百姓,也要勇敢保证,保护黎民百姓,是他们作为军人的义务和责任,然而这些流寇在三弓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内,就屠杀了四百六十余人,几乎所有的妇女都被糟蹋了,这些禽兽,也五六十名的老妇都不放过。
甚至也有不少男人也没有保住清白,可以说,整个三弓寨一片哀嚎。所以他们才能这些流寇的兽行极其愤怒。这帮王八蛋,枉他们穿着这身皮,却把刀对准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这样的垃圾有什么资格活在世界上,都早死早超生吧!
至于说,程世杰的移民计划,那就再找良民百姓移民吧,大不了挨处置。
眼看着这些矿工如同虎入羊群,把手无寸铁的流寇杀得人仰马翻,这些矿工也杀红了眼,越砍越激烈,越杀越暴虐,此时的流寇死亡已经变成了最好的解脱,很多流寇都被矿工群殴得面目全非,估计缝都无法缝合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好在这些矿工并没有丧失理智,他们杀的都是霍霍他们的流寇,那些没有上手的流寇反而吓坏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作为矿头的彭和尚也终于醒了过来。他在两名矿工的搀扶下,前来孟恩身边,向孟恩磕头感谢。
孟恩望着彭和尚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此时彭和尚、孙秀才等人相顾无言,周围到处都残缺不全的尸体,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心里既委屈又彷徨,还有恐惧。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原本三弓寨是他们的落脚地,他们在开采磷矿,山里的日子虽然很苦,但是勒紧裤带还是能勉强过下去的。但是现在整个三弓寨山已经完全暴露,他们更杀了这么多流寇,不要以为他们以后会好过。
事实上,他们此时已经无路可退了,张献忠的流寇基本上都完了,这场大功并不是南直隶的官兵围剿成功的,而是客地作战的宁海军。
虽然说,宁海军消灭了张献忠,可问题是,在宁海军的对比之下,南直隶都指挥使司肯定要弄点战功粉饰自己,如何弄战功,他们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拿他们这些流民开刀。
杀良冒功这是肯定的,真正拥有土地的农民也不会被官军杀了,因为官府不会同意,流民,没有户籍的难民,反而是他们杀良的最佳对象。
宁海军随时可以走,但是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天下之大,无以为家!
孟恩望着彭和尚道:“如果,你们没有地方去,跟我走吧,去黄州府,我们大帅准备移民……”
不等孟恩说完,彭和尚激动地道:“是让我们移民辽东吗?”
“辽东不要想了,辽东现在能够开垦的土地已经不多了,那个地方太冷了,经常会有庄稼被冻死,减产严重!”
孟恩道:“不过,你们可以去吕宋?”
“吕宋?吕宋在哪?”
现在的百姓不像后世,后世的百姓足不出户可以知道世界另外一边发生的事情,可是大明百姓却不同,他们有很多人连百里外的县城都没有去过,更别提海外的吕宋了。
当然,也不全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孙秀才知道。
“吕宋在东南海中,小国也。产黄金。永乐三年朝贡。嘉靖中,始复至。与漳、泉民相市易,民流寓其地,多至数万。万历中,同安人张嶷谬奏,海有机易山,与福建近,地产金,可采取。三十六年,诏遣中贵人委官勘视。吕宋人疑诸流寓人为患,悉坑杀之。嶷寻以首祸诛。贸易至今不绝……”
“吕宋在海外,现在是我们宁海军的地盘,在那里你们可以分配到土地,可以种地,你们也会开矿,反正饿不着!”
孙秀才是一个聪明人,他从孟恩的话里听出了蛊惑的味道,但是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如果破坏了孟恩的计划,他随时都可以变成一个死人。
孙秀才道:“彭头,现如今流寇已经被歼灭,官军肯定马上就要进山,如果留在三弓寨,咱们肯定会被当成流寇杀掉!”
彭和尚咬咬牙,向孟恩一拱手道:“孟将军替我们惨死在流寇刀下的老弱妇孺报了仇,对我等恩同再造,现在更收留我们三千老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但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别说了,赶紧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搬走吧,再晚官兵就真的要过来了!”孟恩那浓浓的辽东口音让彭和尚他们心安,现在的百姓对辽东和宁海军很有认同感。
现在与辽东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辽东人非常客气,做生意有诚信,而且公道,有一是一,有二是二,特别是宁海军将士,是大明唯一一个不会抢劫百姓的军队,在大明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说是离开,当然也不是马上就可以离开的。冷静下来的矿工开始料理亲人的后事,整个矿区一片狼籍,那些好不容易才搭起来的房屋已经被一把大火烧得七七八八了,数百具身首分离的尸体摆在地上。
老人小孩围着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失声痛哭,一位妇女披头散发,跪在一个被打碎了头颅的小女孩身边用手掌发疯似的拍击着地面,弄得满手都是血,发出声声沙哑的恸哭,好像心都撕裂开来了,看得孟恩一阵心酸。
在凄怆的哭声中,一个个浅坑被刨了出来,尸体用一卷破破烂烂的草席一裹,就埋了下去,再填回土筑成矮矮的坟堆。没有墓碑,更不会有水果、花篮、花圈之类的祭品,除了这些伤心欲绝的亲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也许用不了多久,就没有人记得他们了。Χiυmъ.cοΜ
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死了多少人,这种事情实在太多了,根本就记不过来。但是,这些死者的家属在意。在将死者埋葬的时候,他们也在自己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这颗仇恨的种子在毒汁的浇灌下将破土而出,一出毒花,结出苦果,最终由一手制造了这场悲剧的人吞咽。
张献忠被孙可望押着来到三弓寨的时候,三弓寨的矿工和他们的家属已经安葬了他们的亲人,至于被矿工的砍杀的流寇尸体,也被堆到一起,放火焚烧。如果这数千具尸体暴露的空气中,要不然多久,就会引发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孟恩望着这些悲伤欲绝的百姓,拿起刀就想砍了张献忠。
孙可望拦住孟恩道:“孟将军,且慢,张献忠还有用!”
“这王八蛋有什么用?”
孙可望将张献忠的财宝一事压低声音告诉了孟恩。
孟恩听完,一脸冷漠地道:“拿银子买命?想得太美了吧?”
料理完后事后,还活着的三弓寨矿山与其家属收拾了仅有的一点家当,扶老携幼,踉踉跄跄的跟着孟恩等人往黄州府走去。
逝者已矣,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总得想办法努力活下去,如果他们都死了,还有谁会记得那些惨死在流寇屠刀之下的人呢?
彭和尚急忙派了一些敏捷的矿工,前往周围的寨子,这些寨子有的跟他们一样,是开采矿石为生,有的则是当土匪,也有在丘陵上开垦梯田,挣扎活命。无论如何,这个消息也要告诉他们,否则他们走得不会心安。
就这样,孟恩、赵文才和孙可望等人带着张献忠,以及两千余名流寇俘虏,三千余名矿工以及他们的家眷,前往黄州赤壁山大营。
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矿工和流民也跟着宁海军一路前往黄州府。
事实上,从宿松到黄州并不算太远,只有三百多里地,然而问题是,他们之中不全是军队,大部分都是体质极弱的流民,所以走得并不快。
足足用了十天的时间,这才赶到了赤壁山大营。
原本程世杰都准备和高起潜一起返回辽东了,当然,高起潜还要坐阵吴淞口收银子,结果听到了赵文才等人返回的消息。
“你说什么抓住了张献忠?”
程世杰有些难以置信:“你们确定没有搞错?”
程世杰根本不敢相信,可以抓住张献忠。如果张献忠这么容易抓住,那还是张献忠吗?
“会不会是替身?”
孙可望一脸兴奋的道:“大帅,末将不会认错人的,就算扒了张献忠皮的皮,我也认得他的骨头!”
“行了,少吹牛逼,真扒了张献忠的皮你要是能认出来,算你牛逼!”
孙可望道:“大帅,你要不要见见张献忠!”
“那就不见了,反正他是要被送到京城凌迟的!”
程世杰知道历史上,作为焚烧凤阳皇陵从犯的高迎祥,在子午谷被大明名将孙传庭伏击,并且俘虏,送到京城后,崇祯皇帝为了报仇雪恨,直接下令,将高迎祥直接凌迟处死,而且凌迟的刀数,达到1560刀,死的极其凄惨。
张献忠如果同样送到京城,他绝对不会比高迎祥好过。高迎祥只是从犯,张献忠才是主犯。
“大帅,卑职的意思是,您还是见见张献忠!”
接着,孙可望将张献忠的藏银之事说了出来。
程世杰笑道:“张献忠骗你的,他哪有什么银子,有的银子也被他花掉了!”
“大帅,还是见见吧!”
程世杰勉为其难的接见了张献忠。
此时的张献忠被捆绑成了粽子,送到了程世杰面前。
张献忠看着程世杰,程世杰与他想象中英明神武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跪下!”
张献忠站得笔直,一脸桀骜的望着程世杰,冷笑道:“程世杰,要杀要刮请便,士可杀不可辱!”
“哈哈!”
程世杰笑道:“你是什么屁的“士”!还士可杀不可辱?”
张献忠道:“子曰:行有耻,出使四方,不辱君命,可称作士。宗族中称他孝,乡党中称他悌亦可称之为士,言必信,行必果,亦可称之为士某虽不才,说杀人全家,必斩草除根,也可称之为士!”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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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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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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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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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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