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是每一位到时政任职的审神者都会渴望的一振刀。
——本应该如此才对。
今剑依然清晰记得那天三日月宗近被召唤出现在本丸的情形。
那是c044本丸的第30振刀,寻真说过审神者的灵力只能支撑30振刀,虽然今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也从审神者那里知道,本丸目前只打算维持30振刀的生活。
也就是说,这次锻造的刀剑也可以说是这座本丸的最后一振刀了。
“改良后的契约只有天下五剑的数值能匹配,而其中的三日月宗近是最适合的。”
“做实验当然是要用最好的材料,的场小姐也是希望,这个契约能帮助解除家族诅咒的吧。况且如果不是三日月宗近,我觉得之后的契约实验也没必要吧,不然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呢?”那一天的寻真是这么说的,仿佛所有刀剑于他而言,都是一组数据罢了。
审神者闻言似乎失神了片刻,随即她看向了一旁沉默的今剑,安静得完全不像是活泼的小天狗。
“那今剑是怎么想的呢?”
——你希望三日月宗近来到这座本丸吗?
那一天的今剑是负责锻造新刀的近侍,然而他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灿烂的笑脸问道:“那主人是怎么想的呢?”被称为主人的少女垂下眼眸,终究还是没有回答短刀的问题。
那一天,本丸的阳光明媚灿烂,三日月宗近来到了c044本丸。
……
只是之后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备受主人宠爱的三日月宗近会被关禁闭于天守阁,甚至到后来其他刀剑都不允许去探望了。
“哟,这不是今剑吗?好久不见了。”
隔着一段距离,寻真就注意到徘徊在天守阁附近却始终没有进去的今剑,没有在意对方一听到自己声音就满脸不乐意的表情,愣是自顾自地走上前来和短刀付丧神说话。
“怎么不进去呢?你很在意里面的三日月君吧。虽然的场小姐禁止了其他刀剑付丧神进入,但是你的话,还是随时可以进去的吧。”
听到三日月宗近的名字,短刀半垂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今剑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守阁大门沉思了一下,还是打算离开了,当然也完全没有搭理寻真的意思。
“欸,这就走了吗?说起来,今剑你知道吗?上田城战场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检非违使才对哦。时政也不是随便就派遣刀剑付丧神前往战场的,最起码记录你们穿越时空的次数还是有一定把控的。”Χiυmъ.cοΜ
寻真看着今剑如意料之中停下了脚步,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正常来说,那个时候三日月君他们,是不会遭遇到检非违使才对。”
今剑迅速转身,压下想要攻击对方的冲动,满脸警惕地看着寻真,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只是随便一说,毕竟战场也总是充满了意外嘛~”
今剑嗤笑了一声,看着笑得越发开怀的寻真,冷然说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不会像是主人一样……”
“欸,今剑就是对我有偏见,明明我也只是……”寻真没有在意今剑的警惕,兀自走到短刀身边。随着寻真的靠近,明明对方只是闲庭漫步地走过来,却让今剑有想要拔刀的冲动。
“你在害怕我吗?”寻真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你当然不是害怕我,你害怕的是你自己才对,毕竟……”寻真按住今剑拿着短刀刀柄的手,凑到短刀付丧神耳边轻声呢喃道:“毕竟我也不过是,把你内心深处的想法给挑明罢了,不是吗?”
短刀付丧神落荒而逃了,那双宛若琉璃般剔透的红眸,带着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惊惧。
寻真看似舒适地眯起了眼,脸上却扬起了让人胆寒的笑容。
“可怜又可爱的今剑,一如既往的是那么的好懂,过于强烈的感情总会把人类的思维,从一个极端转向另一个极端,拥有人身的付丧神亦是如此。”
“就让我期待一下吧,你和三日月君能带来什么样的结局……”
……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今剑跑进三条派的房间,一把捂住自己的脑袋,红色的眼眸里浸满了恐慌。庆幸的是同一房间里的小狐丸,石切丸还有岩融都去出阵和远征,没有人能看到目前模样明显不对劲的今剑。
“不要听信寻真的话……”
——检非违使为何会出现?听小狐丸说,那时候只有三日月和前田在一起对敌,前田碎刀真的是检非违使做的吗?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我在怀疑三日月吗?开什么玩笑?”
——三日月为什么这么做?他有要对前田下手的理由吗?但如果是前田发现了什么呢?那可是前田啊,对本丸所有付丧神的喜好了如指掌的前田。那段时间他是作为近侍,来照顾新来的三日月,也密切观察着三日月,会是那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但是前田就算能发现了什么,三日月又怎么会对同伴动手?
今剑狠狠地用头撞了一下地,务求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不要被寻真那个混蛋挑起不好的想法啊。”
短刀付丧神捂住自己大概率发红的额头,苦笑了一下,随即打算出门查看一下农田的保温室,天气突然变冷了,要照顾好脆弱的农作物才行,当作是转移一下心情也好。
但是在即将迈出房门之际,今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
——如果说,三日月从一开始,就不是同伴呢?
今剑把头撞在门框上,垂眸自语道:“想什么呢?三日月可是我作为近侍锻造出来的,而且如果三日月真的有问题,难道主人会不知道吗?她会……”
自言自语的今剑突然愣住,他想起了三日月宗近现在被禁闭于天守阁。
——三日月为什么会被关禁闭?什么出阵创伤后遗症?
哈,谁会信啊,他们可是刀剑付丧神啊!
——主人真的会不知道三日月身上奇怪的地方吗?还是说她知道了才要包庇起来,因为主人在三日月面前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我在想什么?”今剑捂住脑袋,手指没入银白色的发丝间,神色茫然,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这么想……”
到底是三日月宗近本身有问题,还是——我自己希望他是有问题……
“明明最开始,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是由我亲手锻造出来的啊……”
当今剑回过神来后,他已然步伐踉跄地走出三条刀派的房门,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去一趟天守阁。
然而打开天守阁的大门后,映入短刀眼帘的便是那一双蕴含着血色弯月的艳丽眼眸。
——那是暗堕的三日月宗近。
所有的事情都仿佛朝着无可避免的方向发展着。
……
——c044本丸——
出阵和远征的队伍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回来了,猛然间感受到落在皮肤上的冰粒,出阵的刀剑付丧神才回想起本丸的景色被审神者转变成雪景了。
小狐丸和不远处的石切丸打了一下招呼后,才无奈地把胸口大开的衣服收拢了一下,随即注意到衣服里散发着温热的御守。他突然想起来,这是今天队伍出发前,审神者特意亲手给大家佩戴上改良过后的御守。
咳咳,重点是一向面无表情的审神者给他们亲手佩戴上的,好像之前也就是三日月宗近有这个殊荣吧。
或许是如此情景过于罕见,也或许是雪花飘散下审神者的眉眼过于温柔,突然有刃提出了晚上大家一起开个宴会的提议。
这个提议实在是过于突然,也毫无理由,是一旁路过的鲶尾藤四郎突然提出来的。
“好耶!大家一起开宴会!”
“欸,这么突然的吗?”
“就没有什么理由就开宴会了吗?太随便了吧!”
虽然听起来就像是胡闹似的,但审神者闻言看向一旁准备去饲养马的鲶尾藤四郎,好奇地问道:“鲶尾怎么突然想开宴会了?”
“啊,这个嘛,有很多理由啊,比如这是我在本丸看到的第一场雪啦,比如最近农作物大丰收啦,还有今天的主人感觉很轻松什么的……”鲶尾藤四郎看向审神者,扬起了连阳光都略显逊色的欢快笑容。
审神者愣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引起了周围爱凑热闹的刀剑付丧神的欢呼。
小狐丸看着周围欢呼的付丧神,无奈笑了一下,然而他看到审神者略略勾唇的微笑后,却是鬼迷神窍地轻声问了一句:“主人,三日月他可以参与吗?”
“……”
一出口后,小狐丸就立刻后悔了,他真的只是突然想起来三日月宗近最近没人能进去探望他,会不会是一个刃孤零零的样子罢了。但是这话说起来好像是,对审神者把三日月宗近关禁闭在天守阁表示不满似的。
小狐丸还在想怎么补救之时,却听到了审神者轻柔得不可思议的声音。
“看一下情况。”审神者看了一眼小狐丸头上那双因为不安而晃动的狐狸耳朵,转移了一下视线后说道:“如果没什么问题,可以让三日月殿出来聚会一下。”
“真的吗,谢谢主人……”
“没什么,小狐丸殿不用担心。”审神者温和地笑了一下,轻柔的声音像是知晓了小狐丸内心,安抚着他的不安。
或许正因为如此,对宴会满怀期待的小狐丸在这次远征还获得了异常丰厚的资源。
然而在他准备和审神者汇报这次远征成果时,本丸里突然响起来急促的警告铃声,那是审神者特意设计的铃铛声音——意味着本丸受到了袭击。
小狐丸悚然一惊,内心冒出了不祥的预感,他凭着本能疾速地奔往本丸的天守阁,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场面。
映入眼帘的是在洁白的雪地上一片刺目的红。
那是c044本丸的刀剑付丧神身上的血液。
在早上开心地提出要开宴会的胁差鲶尾藤四郎此刻倒在血泊里,那张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脸颊此刻埋没在堆积的雪地里,生死不明,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做宴会准备的材料。
在不远处则是在早上跟着起哄凑热闹的陆奥守吉行,此刻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左手上有一个被刀剑贯、穿的血洞,此刻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大概是准备拿显形时就伴随身边的枪来攻击,但是被发现了。
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还躺着一振小短刀秋田藤四郎,腹部遭受严重的刀伤,小小的身影似乎疼痛地蜷缩起来,但是仍然在不断地有血液从蔓延而出,那双粉蓝色的眼眸此时已然阖上……
他们都是穿着内番服,身上都没有携带着本体刀,毕竟谁会想到在最为安全的本丸里会受到袭击呢?
周围大概还有其他受袭击的刀剑付丧神,但是小狐丸一时间都看不清到底还有谁,因为无论他怎么想着避开视线,怎么想着忽略那道身影,但终究还是做不到。
小狐丸收回涣散的视线,聚焦到正立在天守阁门前的绮丽的身影。
——天下五剑,三日月宗近。
太刀身着平时怎么都穿不好的华丽繁杂的衣服,而上面沾染了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的血迹,对方手上握着自己的本体,被称为天下最美的刀上面铺满了血液,此刻正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染红了洁白无暇的雪。
三日月宗近随手甩了一下本体刀,血液溅洒在周围的雪地上,洁白的雪与鲜红的血相溶合,而刀刃再次恢复明亮的锋利。
随即三日月宗近似乎才发现伫立面前的小狐丸,那双勾勒一轮弯月的蔚蓝色眼眸,此刻却是变成了宛如来自地狱深渊的鲜红血眸,对方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这不是小狐吗?好久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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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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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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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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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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