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上挂满了水珠,正缓缓地往下流动着。
主卧里的浴缸是定制的,占据了整个浴室的三分之一的位置。
淅淅沥沥的水声,就是从浴缸那边传来的。
此时的浴室里,不仅淋浴的开关打开了,浴缸里的开关也被人打开了。
浴缸里正躺着一个女人,紧闭着双眼,任由着水流将她冲击、淹没。
一头细软的波浪卷在水中徜徉,漂浮出各种形状。
水底下隐隐约约能看出她的身材凸凹有致。
女人一动不动地泡在浴缸里,紧闭着的双眼,还有不断随着水流而飘荡的长发。
白皙的肌肤被温热的水流泡的有些发红。
如同支离破碎的娃娃被随意地扔进了水里。
脆弱,且不堪一击。
就好像是她会随着水流,一点点地消失……
贺斯言大脑空白了一瞬,一种快要失去南初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昂贵的皮鞋踩在浴室的地板上,溅起了水花。
男人本能地奔向他的小姑娘,因为地滑,不小心在浴缸前滑倒。
膝盖狠狠地撞上了浴缸。
但他却什么也顾不上了,手肉眼可见地有些颤抖地伸进了水里,将小姑娘从水里捞了起来。
两人跌落在浴缸边。
贺斯言紧紧地抱住南初,没有让她碰撞到。
水温还是有些烫,南初的身体也滚烫无比。
随后而来的管家,还有孙泽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呼吸一窒。
“天哪。”贺管家小声惊呼。
孙泽霖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看向了贺斯言。
打理整齐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额间,脸色苍白,脆弱。
这还是孙泽霖第一次从贺斯言的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神情。
让人畏惧的贺爷竟然也有他感到恐惧和害怕的事情。
男人眼底弥漫起猩红,手颤抖地将南初抱在怀里。
孙泽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吩咐贺管家,“快,去叫医生过来。”
贺管家也迅速回过神来,“是,我这就去。”
贺斯言指尖颤抖地抚上了南初的脸,依然很软,也很暖。
但不知为何,他内心极度的恐惧这种温暖。
指尖缓缓地移动,在南初的鼻底停下。
感受到了那温热的鼻息时,男人紧绷着的身体猛地一松。
她没事!
就在这时,南初眼皮微微动了动,随即缓缓地睁开双眼。
看见近在咫尺的男人。
有些狼狈不堪。
又有些难以言喻的脆弱。
南初缓缓启唇,“阿言?”
嗓音很轻,有些暗哑。
又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公司里吗?
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贺斯言抚着她的脸庞,眼底的猩红慢慢地褪去,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而复得。
“别怕,医生快来了。”他安抚道。
闻言,南初愣了一下,“什么医生?”
这会儿,贺管家也带着医生赶了过来。
“家主,医生已经到了。”
贺斯言低低地嗯了声,“让医生在外面等着。”
怀里的小姑娘浑身湿透,睡衣也紧紧地贴在凸凹有致的身体上。
男人又怎么会让其他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呢?
孙泽霖和贺管家也十分明白贺斯言的心思,一直在卧室外面等着,不敢多看。
贺斯言扯过一旁的浴巾,将小姑娘包住。
南初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抓住了贺斯言的手。
男人看向她,语气依旧是熟悉的温柔,“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南初看到他眼底还没来得及隐藏的害怕,心中一颤。
“阿言,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贺斯言以为她是不想看医生,便耐心地哄道,“别害怕,有我在,让医生检查一下,我……”
南初知道他心里的不安。
同样,她心底里复杂的情绪也急于被抚平。
她下巴抬起,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和以往的炙热不同。
这次的,有些冰凉。
相反,她的唇瓣却很温暖。
冰火两重天的交缠。
贺斯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儿。
南初一触即离,松开男人。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撞进了他深邃的眼底里。Χiυmъ.cοΜ
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让她内心深处的焦躁不安缓和了不少。
南初心里一软,柔声道,“我真的没事。”
贺斯言看着她,没有说话。
南初知道他不信,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忘记了我是谁了?外面的医生有我医术好?”
贺斯言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还是没有松口。
他知道,但是他还是在害怕。
南初嘴角微弯,压制住烦乱的心绪,放软语气,安抚着男人,“你让他们离开,我证明给你看,我真的没有事。”
贺斯言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着她说的话。
南初心里有些好笑,又啄了下他的唇,“乖,快去。”
男人认真地想了想,对着南初点了点头,才起身。
不过在这之前,他抱着南初远离了浴缸。
在洗手盆的台面上铺了条毛巾,再将南初放在上面。
确定她不会下来后,才松开她。
“我很快就回来。”
南初点头,晃了晃腿,“嗯,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
贺斯言紧紧地看了她好几秒钟,才转身走出浴室。
就像他说的那样,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就回来了。
南初朝他伸出双手,“抱。”
贺斯言踩着地上的水,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男人一身高级定制的衬衣和西裤,从水里把南初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湿透了。
更别说现在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你要怎么证明?”
男人这话的意思就好像是南初如果证明不了,他就会叫回那位医生回来给她检查。
南初抱着他的肩膀,衬衣底下的肌肤传来炙热的体温,像是要灼伤她的手似的。
但南初依然紧紧地抱住,凑近男人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句,“阿言,你衣服都湿了。”
男人嗯了声,不是很在意他身上的衣服到底是干的还是湿的。
他心里担心的只有南初的身体。
南初呼吸有一瞬的凌乱,指尖蜷了蜷,握成拳头。
她晃了晃腿,“你先放我下来。”
闻言,贺斯言顿了顿,犹豫了几秒,这才将她放下。
但两只手却虚虚地环在了她的腰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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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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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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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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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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