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次扁栀有点慌跟不适应之外,其余的时候,心态都很好。
扁栀是理科生,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立马去想最差的后果跟解决办法,然后着手去解决。
看不见这件事从发生到福明的时间里,扁栀已经平复好心情,唯一有点慌的是,担心自己彻底瞎了之前,会有事情没有安排好。
可瞎眼的时间比她想的时间迟缓许多,等她安排好一切,她都还能看得见。
所以,她甚至都能慢悠悠的坐下来喝杯茶,惬意的再看一眼今天的日头。
在今天之前,在周岁淮说出:“我做你的眼睛”之前,她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看不见么?
可周岁淮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她莫名的又觉得有些委屈。
类似于那种。
最初觉得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扛着,她也已经过了跟父母撒娇诉苦的年纪了,作为毒蝎的老大,她也没法子跟下头的人说自己的难处,于是,变成了所有事情都只能自己消化。
所以,当有一个肩膀落在自己身侧时,扁栀习惯性的楞住,然后,后知后觉的心里有些女儿家的难过跟不甘心。
这些情绪很快转换为踏实跟安全感,很小的时候,扁妖妖给过她这种无论发生什么,身后都会有人的依靠感。如今这份感觉是周岁淮给她的。
扁栀很久没哭了,这会儿却眼眶湿润。
周岁淮原本还在笑,笑过了之后,便坐到扁栀的身侧,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现在知道哭了了?'
“早应该哭了,在第一次看不见的时候,就应该来找我哭。”
“自己逞强呢,不嫌累?”
扁栀被说的当真眼眶整个都红了,低低的,带着哽咽湿润的说:“我以后要是都看不见你了,多可惜啊,你那么帅。”
周岁淮笑了笑,执起扁栀的手摸向自己的五官,“现在多摸摸,日后回想起来,有个印象。否则是可惜了呢。”
扁栀被逗的笑出声来。
周岁淮没有长篇大论的宽慰,也没有遗憾慌乱的去找寻办法,他绝对的相信扁栀,相信她但凡有一点办法,都一定不会让自己看不见。
他要做的,就是事事在她身边,做她的眼睛。
两人说了会儿话,几个孩子回来了,周恩幼最近格外粘着扁栀,一进门就窝紧扁栀的怀里,沉默的时间也比之前多了,什么话也不说,就趴在扁栀的怀里,好久后,才低低的对她说:“妈妈,你别怕,我保护你。”
周岁淮会把周恩幼抱回房间,刘书意会跟着上去。
睡觉之前,扁栀对周岁淮说,周恩幼应该通过刘书意知道自己看不见的事了,周岁淮点点头,“看出来了,这孩子反常,可人总会在某一瞬间长大,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让她自己消化吧,总该让孩子长大的。”
扁栀有些困了,听着周岁淮低低的话,困倦的睡过去。
这是她有史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个觉。
在黑暗中,周岁淮将扁栀抱在怀里,手上拍打后背的动作很轻,凉风从窗户吹进来,卷起薄透的纱窗。
周岁淮站起来起关窗户。
手触碰着窗户,周岁淮眼神里的笑意一点点的退却,最终,冷暗的眸子在浓稠的月色中混杂成了最冰寒的冷,他的眼底有沉默的思量,有透骨的心疼。
周岁淮在这一刻认真的想。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善有善报这回事么?
如果真的有,凭什么呢?
凭什么让他最心疼的人遭受这份苦?
她说到底也不过才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姑娘。
……
沈听肆比扁栀想象的来的早。
扁栀睡醒的时候,沈听肆已经一袭西装坐在楼下了,林灵不知道去哪里了。
扁栀叫顾言去找人,顾言吊儿郎当的说:“知道他来了,所以才走人的,老大你啥情况啊,为啥把沈听肆叫来了。”
扁栀懒懒的下楼,“怎么,我找人来,还得经过你批准啊?”
顾言非常警觉,“不用,但是谁知道你哪天突发奇想,到时候把那谁叫来,那我保准跑的比林灵还快。”
扁栀明知故问,“那谁,是谁?”
顾言一脸吃瘪,“就……那,谁啊!”
扁栀摆摆手,懒得理会这活宝,冷如雪昨天给她来了消息,说研究院有点事,大概要晚个十几天过来。Χiυmъ.cοΜ
扁栀也不着急,不过没打算跟顾言说。
毒蝎的这两个人,跟她最亲,她希望在彻底看不见之前,能够安排好他们。
扁栀下了楼,沈听肆松了松领带,在扁栀面前随意惯了,问;"电话里也没说什么事,怎么了?"
扁栀也不急,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沈听肆坐下。
扁栀喝了口水,结果周岁淮递过来的三明治,慢条斯理的吃,沈听肆一向是很坐得定的人,也不催,就安静的等。
倒是顾言这个急脾气,看着一群这么神神在在的人都无语了,这半天不说话,比谁沉得住气呢!
扁栀没藏着掖着,吃完了早饭,靠在椅子上,直接问沈听肆,“我家林灵你什么打算?”
这话太直白了,站在楼梯口伸着耳朵听的顾言直接摔了下来。
'哎呦——'了好大一声。
“老大,你啥情况啊?”顾言不解的看着扁栀:“你之前也没这么八卦啊。”
扁栀都懒得理他。
顾言揉着屁股走到扁栀的跟前,前后左右的看,看不出一点端倪来,“你,要干嘛啊?”
扁栀无语的撇嘴看顾言,“干嘛,我跟沈听肆说林灵的事,你有意见,还是你有想法?”
扁栀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冷如雪的电话界面,'有想法的话,说一声,我一个电话,叫人姑娘趁早死心。'
顾言郁闷的站直身子,“你就会用这个,我不听了还不成。”
说完,脚底抹油走人了。
扁栀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顾言,一直看着沈听肆,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怎么想的,磨磨唧唧的,几年了?你要是实在搞不定,那我换人了,看着我心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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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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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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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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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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