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认真的要放开他。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都是亏欠,以至于她在面对周岁淮的时候,永远不能理直气壮,因为她理亏啦,做什么都带着歉疚。
周岁淮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扁栀的心软乎乎的一片,她总以为,这五年,会让周岁淮跟自己产生隔阂,她总以为,他会恨她。
失忆之后的周岁淮,不似曾经热烈。
表达也含蓄。
一句【我是去找你的,】与【我心里还有你,】并无区别。
扁栀眼眶含泪,刚要开口,便见周家方向远远的冲出来一个人,几秒后,扁栀看着周国涛一把抽走了周岁淮耳边的手机。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扁栀都能听见周国涛的怒吼,“周岁淮,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在这里吹冷风,立马给我滚回医院!要不要命!”
说着,周国涛直接揪起周岁淮的耳朵,拉被塞进了后边的车子里。
“咣!”的一声,车门被狠狠甩上,车子呼啸着在浓稠的黑夜中卷了一阵风,只能看见一个车屁股了。
扁栀:“……”
周国涛在组织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件事情上,是下了苦功夫的。
之后,扁栀在打周岁寒的电话,显示的都是已关机。
她回了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纯黑色的运动服,才换了双手撑在阳台上要往下跳,扁妖妖惊恐的站在楼下,嘴巴张大的可以塞进一枚鸡蛋。ωωω.χΙυΜЬ.Cǒm
“你……是要跳……楼吗?!”扁妖妖眼神地震。
扁栀双手松了力道,从外沿又跳回去。
目睹这一幕,扁妖妖的崩溃程度跟周国涛看见周岁淮在萧瑟的风中单薄的穿一件薄薄的病号服有的一拼。
第二天一早。
扁栀看着扁妖妖眼底下挂着的硕大黑眼圈,叹了口气。
“妈,不至于。”
扁妖妖多年没熬过夜,现在状态宛若幽魂,有气无力,“我不至于,那么高的阳台,昨天我要是没喊一声,你是不是就要往下跳?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行了,你别跟我说话,过来把早餐吃了,出发了。”
扁栀拿了一片面包,“去哪?”
扁妖妖:“回北美。”
扁栀:“……”
扁妖妖担心自己说不够清楚,转头看向扁栀,眼里有严厉,“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在复诊这件事上一定会百分百的配合,你的复诊医生已经在等你,万事以后再说。”
扁妖妖很少对扁栀有严厉的时候,除了在复诊这件事上,是万分之一都不会退让的。
扁栀随口吃了片面包,想着抽空去楼上再给周岁寒的手机去个电话,结果还是显示关机。
她这里还没放下手机呢,扁妖妖进门了,直接往她身上套了个外套,围了条围巾,“走了。”
行动迅速果断。
扁栀出门的时候,冬日里的阳光刚刚升起,没有什么温度,带了点清晨的凉意。
飞机的双翼在空中哗哗的转动,发出很大的声音。
扁栀在扁妖妖的注视下一步步的往飞机方向走,忽然,身后远处一辆车疾驰而来。
扁栀立即转头,她的心跳忽然跳的很快,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预感,是周岁淮来了。
车子在距离飞机五十米远的距离如猛虎般抓地,猛的停下。
周岁淮一脸一夜未睡的苍白,可眼神看着她的方向很坚定。
他走过来。
霍家的人围上去,毒蝎的人站在霍家人的身后,形成一道坚固的防守线。
“走吧,到点了。”扁妖妖在身后说。
扁栀视线越过人群,跟那头的周岁淮遥遥对视,扁妖妖下车拉了拉扁栀的手臂。
扁栀一步三回头。
最终,在上飞机前,扁栀张了张嘴,对形单影只,已经被围在中间的这周岁淮说了两个字:“等我。”
飞机上。
扁栀一路沉默,扁妖妖数次看扁栀的侧脸。
最终,开了口,“你们不合适,我希望这次复诊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回来了,时间会带走一切的。"
扁栀没有开口说话。
扁妖妖便又说:“你们还有孩子,应该把体面维持在最佳的位置上,妈妈说这话,是为你好,你懂的对么?”
扁栀偏头看向飞机的窗外。
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离开的那五年,心如死灰,情绪毫无起伏。
她说:“妈妈,可我就是为他活着的呀。”
扁妖妖怔住。
“当年你的离开,我难过了很久,我一个人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也有朋友,有信仰,有病人,可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依恋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死去,我有一日曾想,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我最想见的人是谁,
那个时候,我想了很久,很久,没有,我一个想见的人都没有,一个我牵挂的人都没有,我很孤独的活着,直到他出现,像是冬日里的一抹阳光,毫不吝啬的照进了沟渠,您能明白那种感觉么?”
“从此之后,我心里住了一个人,我希望他高兴,希望他开心,因为他的存在,我觉得原本黑暗的世界都有了色彩,我不在行尸走肉的活着,如果真的有一日我要离开这个世界,我想,我最后要见的人,一定是他。”
“我们是有孩子的,可在我看来,他依旧最重要,这五年,我过的很苦,昏迷成为废人的那一年里,有的时候我能够感知外界的,那个时候,我唯一的念头是,我还想见一见的我爱人,我一定要活着!”
“妈,”扁栀的声音空寂,“离开了他,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你要我死么?”
扁妖妖的眼神震惊的看着扁栀。
扁栀依旧看着飞机外,她身上的生动的,也似乎随着越来越远离a城而消失殆尽。
驾驶飞机的是毒蝎的人,在听见扁栀的话后,也怔楞了许久。
扁栀没在开口。
一个人出生,就要背负太多。
要养育孩子,要赡养父母,不能辜负身边人的期待,这些人是真心对她好。
她懂的啊。
否则,她不可能跟着上飞机,只要她不想,谁也勉强不了她做任何事情。
可这是霍家,是扁妖妖,是毒蝎。
是一直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人,这些人,都不认为她跟周岁淮应该在一起。
可周岁淮是她活下去的意义。
她要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扁栀不再开口,扁妖妖也哑然。
飞机一往无前,落地北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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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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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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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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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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