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蝎的人,没大没小惯了。
顾言参与其中,“是吧,我看她早上多吃了一块糕点呢。”
“呦——那真是稀奇,之前还以为要成仙了呢,这都愿意多吃个糕点了,有进步,大好事啊,不得扎个炮竹?”
顾言点点头,“以后天天扎,而且,听医生说,最近复健做的不错,哎——”
顾言冲下头小弟抬了抬下巴,“不是说有美男子么?好时机,供上去啊,老大这就是清心寡欲太久了,整天靠一口仙气活着,一点不融入人民群众,把她拉到凡间来呀。”
下头的小弟一声:“得嘞~!”立马下去办了。
扁栀一大早就听见外头在乐呵。
毒蝎的大本营是一片巨大的农场,里头无数的牛羊,院子里木质地板一躺能看见宽广无边的蓝天白云。琇書網
扁栀坐起身,看着那群糙汉们不知道在逗什么乐子呢,一个劲的起哄着。
她最近情绪好一些,能从房间里出来坐一坐了。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看这些傻子玩。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这些人朝她这里来了,中间还带了个有点眼生的男孩,把人往前头一推,顾言笑着对扁栀说:“老大,新来的叫廖明阳,带过来,给你瞧一眼。”
廖明阳,人如其名,长得很明艳。
一排大白牙,笑起来的时候,整整齐齐的露出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着说:“老大,我刚来的,不太会说话,你以后看我表现。”
这话一出,顾言几个还能放过啊。
起哄着:“看什么表现啊!表现啥啊!”
扁栀看傻子的眼神看顾言,一群人又闹腾开去了,今天这就是试探,肯定不敢把人往眼前搁太久,扁栀不爱闹,他们知道,就是引进一下,后边能不能成,那得靠自己。
一群人走出去的时候,顾言问廖明阳,“哎,咋样啊,咱老大,俊么?”
廖明阳点点头,脸都红到耳后根了,“俊,”
那之后,廖明阳有空没空就会在扁栀的范围里头出现,扁栀一开始以为这人是顾言叫过来照顾她周边的,也就没注意。
横竖不太吵,别闹,谁都行。
她现在也不太需要照顾了,一个人能找点事情做。
“老大,你喜欢喝点什么?我给你做,我是云南的,会做我们那边的安神茶,你试试?”
扁栀点点头。
安神茶确实效果不错,那一天,扁栀比往日里多睡了半个多小时。
起来的时候,心情挺好的。
坐在草地上。
廖明阳笑着走过来,给扁栀递了个苹果,“洗好了,老大,你试试,可甜了。”
廖明阳很喜欢笑,不知道为什么,扁栀一下子就想到了周岁淮。
她愣了一下。
廖明阳问,“怎么了?”
扁栀回神,猛的想起来,已经快五年没见过周岁淮了,不提的时候,当做忘记了,其实,什么都记得,像心头最软的地方被碰了一下,扁栀笑了笑,难得地说:“想起一个人。”
廖明阳瞪大了眼睛,能叫老大想起来的人,“一定是顶好的人呢吧。”
扁栀笑了笑,“嗯,”她吃了口苹果,并没有减少音量,故而廖明阳听的很真切,“是最最好的人了。”
这是五年来。
扁栀第一次开口提周岁淮。
好像,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人,她不能,也不敢。
怕一开了口,思念就会汹涌而出,而她,无力阻挡。
这一天开了口,扁栀便像着了魔,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拿出好久没戴了的细细链子,上头还有一个男士的戒指,她抓在手里一个下午了。
可没往脖子上挂。
说到底,两年之约,她失约了,她还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周岁淮其实也说了,他不等。
现在还恨她么?
恨吧。
她希望他恨她,这样,起码他们之间还有恨。
如果哪一天,恨都没有了,恐怕她也就彻底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扁栀生日那天,整个毒蝎的人都玩疯了,扁栀也能出来喝几口,大家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人递了吉他过来起哄。
扁栀好久没弹了,坐在中心位置上,一边拨动琴弦,一边想那一年大雪,她在雪里给周岁淮跳了一支舞。
他挂着笑,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记得那个笑容。
也凭借着脑子里那些记忆,一点点徒手,努力的从深渊里爬出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扁栀的情绪都很稳定。
可每每在她觉得自己可以自控时,病情又会反复,胸口处的伤也会偶尔跳出来给她一点不痛快。
不过好在这些持续的时间都不长,扁栀也有很强的自控力,加上给自己开的中药,日子不算难熬。
又是几个月后,扁栀已经愿意从毒蝎的基地里出来,去外头街上人多的地方走一走了,陪着扁妖妖跟孩子,出去吃一顿饭。
她还参加了当地的慈善活动,捐了很多钱,给好多孩子。
跟毒蝎人去登山,环岛骑车,被拉着去海边看一堆猛男脱光了留个裤衩在沙滩上晒太阳。
这个月,扁栀还收到了男孩递过来的示好礼物。
是一条绵软的红色围巾。
男孩子很干净,在登山的时候遇到的,一路都跟着扁栀,怕她体力不够,上不去,一路上非常贴心的提醒,见扁栀性格疏离,也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保护着。
登到山顶,毒蝎的车子来接时,那男孩拿着手机过来,腼腆的跟扁栀要电话号码。
说:“怕没机会,怕以后见不到,怕错过。”
扁栀看着他笑了笑说:“抱歉,我结婚了,我有先生了,你会遇到适合你的人,谢谢你的喜欢。”
回程的时候,毒蝎的人都在逗趣,说扁栀白白放走了这样好的艳遇。
扁栀坐在椅子上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在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停在毒蝎基地的门口,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天空像是拉了一块巨大的幕布,上头繁星点缀。
她忽然很想周岁淮。
那种,克制不住,从骨子里钻出来的想,夜深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想法,几乎要冲破她所有的理智。
她知道,她终于骗不了自己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回去。
她想在回到周岁淮在的地方,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也想问问他:“我之前失约了,你还在等我么?可不可以别生气了,我用后半辈子补偿你,能不能再给我个跟你好的机会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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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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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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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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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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