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要走。
才走几步。
坐在院子里的人喊了声“小鬼,”扁栀转头。
霍无尊捏着酒瓶,朝她轻轻一笑,说:“什么时候想要个老爹爹疼了,告诉我,随时恭候。”
扁栀抿了抿唇,没吭声。
才走几步。
冷哥哈着腰过来,龇牙咧嘴的开始推销,“丫头,我们老大真的不错。”
“你看吧,人傻钱多,你刚刚也瞧见了,妥妥的女儿奴一枚,入股不亏的。”
“再者,你如今是我老大了,咱手底下这么多人,怎么也得归置个好去处不是?你看,霍氏怎么样?你冷叔我老熟了,咱拿下霍氏,以后你做当家人,这买卖,稳赚不赔。”
冷哥的算盘打得稀里哗啦的,“到时候,把你情报局的那几个兄弟叫上,不夸张的说,到时候,咱们霍氏集团可以称霸全亚洲。”
冷哥展望未来,面容憧憬。
扁栀觉得无语,她往外走,路过客厅时,停步。
她知道刚刚的那个引路人站在暗处,她顿了顿后,走过去。
对着那身影致谢,“谢谢您。”
那人再开口,依旧是如被烈火焚烧过的嘶哑,“不必谢。”
扁栀再开口,诚恳的保证,“您身上的伤,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一定替您治疗好。”
那人闻言,低低的笑了。
那笑意像是潮湿森林中的鬼魅,可说出来的话,却非常大气。
他说:“我一个男人,要那么漂亮做什么?不用费心思,况且,爷,我有人爱,不缺这幅破皮囊。”
语调爽朗,半点听不出颓废。
冷哥“哎呦,”一声,对扁栀道:“你要怜惜他,倒不如怜惜我,他夫人花骨朵一般的好看,老子孤家寡人,命好救了你母亲,被老大一直提携在身边,哎——早知道,当年我去保护你母亲了,这亏真是吃大发了。”
透着客厅里微弱的灯光。
扁栀依稀能看见引路人手背上被灼烧后大片斑驳的肌肤,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触目惊心。
她很坚持,“您给我几天时间,我说到做到,不论你是否觉得有影响,治疗好您,不是报答,是我为人子女,应该给您的补偿,日后,若您有需要,也可以跟我提,无论多难,我都会满足。”
那人呆了一下。
像是没有料到小小年纪的扁栀,居然有这样泾渭分明的是非感。
屋内响起低哑撕裂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冬日里老死的乌鸦。
“你这话,应该跟他说,”引路人音量依旧轻,“是老大叫我去保护你的母亲,我并非主动,不过是被授意,若你当真要报答我,那你对他,好些吧。”
引路人叹了口气,像是感慨,也像是欣慰。
“他,孤独了许多年。”
“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被爱的人遗忘,规矩的守在一侧,君子般克己复礼,沉甸甸的承担霍氏重量,他身上,心里的伤,不比我少。”
引路人轻轻一笑,“矫情一点的说,我们这些他手底下的人,也都希望,有朝一日,有人能够替他掸去肩头的尘埃,让他也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
冷哥在一边听的发蒙。
“哎呀——”了一声。
扯着扁栀,非常直白粗暴,“老高这人,就是希望咬文嚼字,跟我不是一个意思么,喊你最什么老大,咋样吧,死活给我一句话。”
高擎天原本眼见着扁栀还很有些动容。
结果,被冷哥这么一吼。
眼底只剩无语了。
高擎天也无语了。
看着扁栀走,高擎天狠狠的敲了冷哥一脑袋,冷哥不服气的转头,“干嘛。”
高擎天无语撇嘴,“你的脑子是喂猪了么?”
冷哥觉得莫名其妙,揉着被砸的脑袋,“什么意思?”
高擎天:“没瞧见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你好好的给我扯什么白痴大直男的人设,好好的话,被你搞砸了。”
冷哥猛然反应过来。
“哎呀呀呀——”了好几声。
朝扁栀追出去。
在车门旁边把人拦下,脸上懊恼神色铺满。
“哎,那个丫头啊,我刚刚就是高擎天那个意思,你老爹不容易,真的,前几日霍无耀来惹事,砍了你爹一刀,后背刚刚止住血,你手段比你老爹牛逼,你站出来,那些没出息窝里横的,指不定怎么惧怕你呢。”
扁栀闻言。
眸色一闪,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戮。
不过很快,这抹情绪被掩盖,她上了车。
冷哥崩溃自己搞砸时,车内递过来一小个瓷器瓶子。
“敷上,三日好透。”
说完。
扁栀对副驾驶座的人道:“开车。”
冷哥欣喜的那着那一小瓶药回去邀功。
霍无尊捏着手里的小瓶子,不舍得用,炫耀道:“我家的小棉袄,就是比别人的强,这都知道心疼她老爹爹了。”
“不过,”霍无尊手上一顿,对身侧两人道:“你们少去套路她。”
冷哥跟高擎天不好意思的笑笑。
套路一个小姑娘,确实缺德。
“不过,我说,老大,这丫头,确实是你姑娘么?心太软了点,这点,可不像你。”
霍无尊撇眼看冷哥。
高擎天也沉默了一会儿,“嗯,大夫嘛,有医德这样才能看好病。”
可若是做霍氏掌权人,要是再这么心软,那可是要被家里那些豺狼虎豹,啃的渣渣都不剩。
“你们懂个屁。”霍无尊宝贝似的把小瓷瓶放进衬衫胸口的兜里,“她若不心软,日后真做了你们老大,你们回头怎么死的,死哪里都不知道,她不在意你们死活,面冷心硬,那还是个人?”
高擎天跟冷哥听着霍无尊的话,傻掉。
齐齐反驳提醒道:“之前是谁说的,高位者,就要舍却情爱同理心,否则,难以善终。”Χiυmъ.cοΜ
霍无尊嗤笑一声。
非常看不起眼前的两人,“那是说你们,老子闺女智商破二百,是你们能比的?”
冷哥闻言,不服气的,“我们怎么了,我们也是有智商的。”
“对,”霍无尊爽快的喝了口酒,“人智商逆天,你二百五一个,别给自己找埋汰。”
冷哥,高擎天看着高兴的克制不住嘴角的霍无尊,“……”
最会埋汰人的,可不是哈闺女流口水的您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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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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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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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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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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