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喧闹声随着她的到来顷刻安静。
里面的人齐刷刷的看着她。
林决。
王珍。
沈听肆,林野。
三个男人眼神悲痛,林决的眼底蕴藏盈盈泪光。
见扁栀进来,林决急切的迎上去,唇瓣动了又动,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攥着扁栀的手力道失控,扁栀觉得有些疼,她没有再忍,而是缓缓的将手从林决的掌中抽离出来。
林决并没有在意扁栀的冷淡。
“孩子——”林决红着眼眶,心痛难忍,“你,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你怎么不告诉家里呢?”
扁栀闻言,掀眸看向林决,她眼底有茫然,也有冷漠。
“告诉……家里?”
“哪个家里?”
“谁的家?”
扁栀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也在林决听来,这些话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口。
“你,你可以告诉爸爸啊,那个时候,若是知道你在你舅妈那里过成这样,爸爸一定会派人会接你回来的!”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跟爸爸说呢?”
“即便是事后,你也一个字都没说,栀栀,你不该啊,你应该告诉爸爸的!”
“告诉你?”扁栀短促地笑了一声,听得林决心里发颤,“告诉你什么呢?”
“怎么告诉你?”
在刺目的灯光下,扁栀纯美的笑容像是锋利的匕首,刺向在场每一个人。
“告诉你,我在乡下,被人用一根棒棒糖就收买了被欺负的事实?”林决脸色一秒惨白。
“告诉你,你又会怎么样呢?”
“你就舍弃刚刚迎娶进门的娇妻吗?你会为了我忽略好不容易认了你,喊你爸爸的两个儿子吗?”
扁栀垂眸清冷一笑,在林决的虚晃眼神中,她替林决做了回答。
“不。”
“你不会。”
“当时的你,不是照顾不了我,而是忙忙碌碌的在照顾你的新家,顾念新进这个家门人的感受,让我猜猜看,”扁栀看了眼面无血色的林野跟沈听肆,还有站在一侧,娇滴滴的抹着眼泪的王珍,
“爸,您当时,是不是还挺开心的,原本该被逼着净身出户的吧,结果呢,中年丧妻,这么一来,娇滴滴的情人迎进门,还附带着两个儿子,外头的人指摘不了你什么,经济上您也不损失什么,www.xiumb.com
当时的我,对您来说,是不是一个负担,一个包袱?一个您从前一段不愿意面对的过往的见证者?您是不是,其实,也挺希望我一起去死的?”
很长一段时间,那段阴郁的日子里。
扁栀都在想,她是不是也该跟着母亲一起离开。
可,偏偏她走出来了,虽然脚底是沼泽,可她也还是走到他们面前来了。
所以,她跟欧墨渊结婚没什么,她对他本就是依仗着恩情,是可以用金钱弥补的关系。
她披着一声的清寒,就是要把所有将她推向深渊的人,一起拉向地狱。
扁栀放下手里的包,缓慢的在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是林决的手机,手机页面上是那段她被摁在地上的视频,扁栀伸手拿过来,认真看了许久。
“虽然看不清,”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她太知道,怎么样的扎心深入骨髓,“但,拍的不错,爸,”扁栀看向像是大厦在顷刻间轰然倒塌的林决,她笑了,“您知道,当时那根棒棒糖后来去哪里了吗?”
林决的眼神颤抖,完全不敢跟扁栀对视。
扁栀笑了笑,她用十分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被接回来那天,在门口,您看见我手里的糖,您说……”
扁栀故意顿了一下,给了林决反应的时间。
见林决额头的冷汗大滴的落下来,扁栀明白,他想起来了。
扁栀将视线移到林野的身上,在林野震惊的眼神中,轻声说:“那天,我来,你对我有敌意,你说,这里是你的家,喊着嚷着要我手里的棒棒糖,那时你还小,兴许不记得了。”
可她记得。
草莓味的棒棒糖,是母亲最爱的口味。
她攥着那根棒棒糖从乡下回来,带着耻辱,也带着伤痛到极点的内心,被迫迎接这个新家庭。
扁栀抿了口茶,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认真的环顾这个家。
“李律师,财产转让的文件拟好了么?”扁栀不再看几步之内的人,视线越过他们,看向客厅里埋头似乎想把自己完全当个耳聋的鸵鸟般的律师。
“好,快,快好了。”
沈氏的律师,跟林野的律师在李律师的话落下后,应声而来。
他们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修罗事件。
只是拿着文件,慎重的走到沈听肆跟林野的面前,低声询问,“沈总/林总,您确定,将公司的所有财产,还有您的私人不动产都转给扁栀小姐么?”
顿了一秒,律师又迅速补充。
“提醒您一下,这是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书,一旦财产转让,您就不再是公司股东,不再是公司董事会成员,您,确定吗?”
确定要把赤手空拳打下来的江山给出去吗?
两位律师眼神殷切。
沈听肆面容艰涩,林野抖着唇瓣,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
在沈听肆跟林野的心里,扁栀性情冷淡,但是,也只是性子的关系。
他们两始终觉得,扁栀性子再冷,对这个家,对林决,乃至对一起长大的他们俩,是有些许情谊的。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赤裸裸的将伤摆出来,直白的刺破虚伪的和平。
沈听肆跟林野甚至一度觉得,眼前的视频是噩梦,面前的扁栀也是噩梦。
王珍这个时候完全隐藏不住了。
她直接走到两位律师面前,捂着嘴,低低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在处理家事,暂时用不到什么转移财产这方面,文件里的东西,你们好好放回保险柜去。”
王珍这么说着,还顺势转头,对埋头奋笔疾书的李律师和颜悦色道:“李律师,你辛苦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也先回去吧。”
李律师闻言,抬头看了眼林决,又看向坐在沙发上,显得处变不惊的扁栀。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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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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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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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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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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