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说:“他没有架子。”
众人一愣。
连带着周岁淮也呆了呆。
扁栀倒是很从容,她从手腕上脱下玉镯,双手递回路遥母亲手里:“谢谢您的好意,不过礼物太贵重了,我就不收了,下次有机会,请您跟叔叔吃饭。”
扁栀礼貌颔首,路遥母亲看了眼身侧儿子。
路遥轻笑了声,“妈,那您先替师妹收着吧,”他转头看扁栀,“人小鬼大,回去路上小心,师兄就不送你了,明天一早还有专访。”
扁栀点头。
走了几步,才发现周岁淮没跟上来,她顿步转头,喊:“周岁淮,走了。”
周岁淮这才如梦初醒,朝路遥一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扁栀方向走。
等到车子走远了。
路遥母亲才摩挲着手里冰润玉镯叹了口气,“遥遥,栀栀刚离婚那会儿,我就喊你回来,你说国外有事,如今我看,你回来,也已然迟了。”
路遥父亲:“遥遥,我看,要不算了,岁淮这孩子,我看着也不错,栀栀托付给他,也算了了你师傅的遗愿,你何必执着呢?”
路遥收回眼神,转头往屋子里走。
心口却愤懑。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扁栀这件事上,谁都向着周岁淮。
扁氏弟子是。
扁妖妖也是!
他不过出身比不上周岁淮,其他哪里不如他?扁栀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姑娘,除非他死,否者,绝不可能再拱手让人!
当初就是因为扁氏上下跟扁妖妖的固执,他最后才离开,他的本意是叫所有人都看清楚,扁氏没了他路遥不行!
扁栀没了他路遥也不行!
却不想到,最后,沈听肆会接管扁氏,甚至,宁愿用大把大把的钱去填补扁氏经营窟窿也不请他回来。
他当初的离开,不过意气用事,如今却成了他的原罪。
成为了隔开扁栀与他的障碍。
“遥遥啊,你听爸妈一句话,不是自己的莫强求,从小扁栀那姑娘就跟岁淮亲近,你看刚刚你发难,扁栀言语间也是想着岁淮的,她对你无意,你莫强求,别把你们之间的最后一点情谊都磋磨了。”
路遥父母苦口婆心。
可在路遥听来,却极其讽刺跟难听。
在路遥母亲要再继续劝解时,路遥却背着身子狠狠一把摘下了眼镜,猛地砸向地面。
眼镜的碎片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划出一道粗暴的抛物线,而后在一片片的砸向地面。
发出声声刺耳碎响。
路遥母亲被路遥突如其来失控的行为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怔愣在原地。
路遥的父亲反应迅速的将女人拉扯到自己身后,也正因为这样的动作,手背被空中碎片划破长长伤痕。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料到。
自己印象中温文有礼的儿子,会变成这样粗暴模样。
可接下来路遥的反应,则更叫两人心碎。
只见路遥一声怒吼,他径直转头,狠狠怒瞪自己的父母,“你们知道什么?!”
“师妹跟我更亲近!周岁淮算个什么东西!”
“他不过是比我早一些时候,来到师妹身边,不过半年而已,凭借我们十几年的感情,我能追得回来!”
路遥阴鸷的眯起眼睛,身上力量积蓄,像一只发狂的野狼。
“扁妖妖当初是属意周岁淮,可哪又怎么样?小师妹不是一样嫁给别人?既然可以是别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当初我就是太顾及师傅遗愿,才迟迟没有动作,让师妹受了三年的苦,如今,谁来都没用!”
路遥的鼻息间发出粗重喘息,在深夜里显得突兀又粗暴。
他捏紧拳头,一遍遍重复,“谁来都没用!”
“谁来都没用!”
路遥父母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蒙,瑟瑟地站在门口位置。
而这边的车上,周岁淮开车,扁栀垂头看新闻。
她打了欧墨渊的新闻越演越烈,如今已经从单纯的八卦,变成社会性新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很多人到扁氏官网去抵制她。
扁栀没什么心思去理会,也单纯当作八卦扫了一眼。
周岁淮偏头看了好几眼扁栀,她都没有发现。
也不知道该庆幸这姑娘对自己太放心,还是困扰自己太没存在感。
在快到扁栀家时,周岁淮淡淡提了一嘴,“小乖,你有没有觉得,这次路师兄回来,性情似乎跟以往变了许多?”
扁栀放下手机,“嗯,是有一些。”
准确地说,是比以前更锋利了,有些地方,也奇怪许多。
具体她说不上来,但是,她不是很喜欢他如今身上给人释放的压迫感。
一个好的医生,应该时刻保持身上冷静平和情绪,才能显得自己专业。
但是路遥身上,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攻击力,这种攻击力有一种很强的,唯我独尊的强迫感,会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嗯,”周岁淮看了眼扁栀,“那,自己注意点?”
扁栀不解看向周岁淮,反问,“注意什么?”
周岁淮没立刻回答,将车子停在了林家院子里,两人沉默对视。
扁栀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岁淮的言下之意,“你担心,他身上的凌厉气息,会控制不住伤到我?”
说出这句话时,扁栀便知道自己前头的想法没错。
路遥确实跟之前有些不同,连周岁淮都察觉到了。
“没事的,”扁栀对路遥有根深蒂固的信任,“他不会伤害我,再说,或许那是心理师惯有临驾感,只是我们不习惯而已。”
周岁淮点头,本质上,三人太了解彼此了。
路遥拿捏周岁淮不会愿意将世间丑陋开诚布公的坦然在扁栀面前。
而扁栀信任路遥不会伤害自己。
周岁淮则明白,在多年感情面前,扁栀的情感会胜过理智。
所以,多说无益,周岁淮笑了笑,妥协,“嗯,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是,如果,我是做一种假设,日后你要是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告诉我,行吗?”
“别让我担心。”
周岁淮说这话是有道理的,路遥在院子里时,引导性太明确,虽然他不是医学专业,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催眠一个人,并且催眠的是扁栀这样,有过硬医学水准的人。
只能说明,路遥在心理学专业领域上的建树确实非同凡响。
周岁淮送走扁栀后,掏出电话,冷声吩咐手下,“调取路遥近几年的所有医疗方面资料,要事无巨细。”
电话那头的信息来的很快。
而最近一则,便是路遥今日一早在电视节目上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心理引导。
周岁淮眯起眼睛,给节目导演去了个电话。
电话里,导演心有余悸,摸着胸口,“路遥确实有些本领,岁淮你是知道我的,我心理压力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吃药时间也久,可那天在现场,距离台前那样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路遥言语间的召唤,有那么一霎那,我真的晃神了,现在想来,如果当下,他下达什么指令,我估计会想也不想的去执行,这种能力,太吓人了。”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巫术了,这种东西用的好了,造福于民,用坏了,那后果,我不敢想,”导演说了一通,问周岁淮,“哎——你怎么忽然对这么感兴趣?”
“哦,你的病?”导演迟疑片刻,“不是好了么?如今,有差错,要找路大师看看?”
周岁淮眸光沉沉,话语间客套,“随口问问,好奇罢了,先这样,改天聊。”
放下电话后,周岁淮嘴角间仅存的笑意荡然无存。
路遥,果然如他想的那般不简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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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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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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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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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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