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栀转头,让王珍留住了林决。
“爸,你最近在调理脾胃,中药给你炖好了,你喝了早点休息,明天过来医院也一样。”
这话一出。
馋贴心小棉袄的段涛口水差点流下来。
扁栀上楼换衣服下来时,林决坐在沙发的中心位置,扁栀换鞋出门时。
林决喊住了她。
“丫头,百分六十七的概率已经很好了,后果我刚刚跟你段叔叔说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尽力了就行,压力别太大。”
扁栀掀眸看过去。
父亲稳稳的坐在沙发上,他没有看她,只是端着汤药,慢条斯理的喝。
像是要传递某种安定的力量。
“嗯,我懂。”扁栀轻声说。
等到家里的门关上,端着汤药的人才抬眸,走到窗边远远的目送扁栀走出去的身影。
去医院的车上,挤了一堆的人。
明明后面的跟着好几辆空车,可几个大男人非要挤在一起。
扁栀也没太在意。
上车后,拿着病历用铅笔做标注。
段涛看着扁栀认真的模样,放心的同时,劝:“丫头,我跟你爸说过了,没事,你尽力就好,别紧张。”
“我们家老爷子的情况,也都知道,医生都说也就这几个月的活头了,你能尽力,叔叔谢谢你。”
很难想象。
前几个小时,在包间吃饭的时候,段涛还是一副看不起的模样。
这会儿已经开始真当女儿心疼起来了。
扁栀落在膝头资料的手顿了一下,她迎着昏黄的灯光抬起头,静静的跟段涛对视。
“您放心,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会尽全力,因为要进手术室,我一定会紧张,但是没关系,我很享受这种高度专注感,既然我答应您给段爷爷做手术,我就会拿出我十二万分的本事,您不用宽慰我。”
“我是一名专业的医生。”
“进了手术室我就没有别的想法,也不存在您说的那些压力。”
扁栀的话落下,段涛跟段成枫紧紧攥在膝头的手缓缓松开。
段涛重重点头,坐正了身子。
悬高的心缓缓落下,初秋的这个深夜,活了五十几载的商业大佬,莫名被个小丫头给宽慰了。
手术在报告出来后的半个小时后举行。
因为患者情况特殊,很有借鉴意义。
所以仁心医院的院长央求着扁栀做一场公开观摩性手术。
段涛担心扁栀因此压力大,可她面色从容的翻看刚刚出来的报告资料,看了眼段涛后,礼貌询问,“家属同意么?”
段涛:“可以。”
扁栀微微一笑,“那就行。”
段涛还想说点什么时,扁栀点头对他致谢,“您的善举会让很多的医学生学习到新一例的案例,替他们谢谢您。”
干净纯粹的赤子之心。
段涛动容,她当真一颗心献给了医学事业,半分不计较自己得失。
众目睽睽之下的手术,一点点小小的纰漏就会被无限放大,也只有扁栀,会这么随口答应下来。
欧墨渊从陈语嫣病房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给扁栀送最后一张化验单的段成枫。
他拉住了段成枫。
段成枫急的很,还不太想让欧墨渊知道扁栀给爷爷做手术,以免生出事端。
可偏偏欧墨渊不依不饶的跟过来,段成枫没辙了。
双手合十,“兄弟,如果你还是我兄弟的话,无论你待会儿看到什么,求你千万别说话,我爷爷今晚做手术,你知道我爷爷对我们全家多重要。”
段成枫是真不放心欧墨渊,生怕扁栀看到他会放弃给爷爷做手术,也怕欧墨渊那张嘴在这紧要关头会跟扁栀说什么,影响扁栀手术。
所以只让欧墨渊远远的站在一边。
这一场国内没有人敢做的手术,吸引了一大批学者。
观摩者堵塞房门,手术室门口拥挤的水泄不通。
可大家都齐齐的保持安静,等待着手术室的绿灯亮起。
“切——”陈母路过,知晓一切后,对欧墨渊冷笑道:“这扁栀够夸张的啊,这是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群众演员啊,墨渊,不是说跟你离婚了么?不是说不做医生了么?为什么又回来,明摆着是回来勾引你的,这女人我早就跟你说了,心机重的很。”
住医院小李听见这话,狠狠瞪了陈母一眼。
怒道:“你说谁心机重,像你们这种眼界短,没本事完全只知道依附男人的女人,整天脑子里就是这些乌糟事,怎么离开男人不能活了,还引起注意,有病去吃药!”
陈母被怼的气急败坏,重重冷哼了一声走了。
嘴里嘟嘟喃喃着:“什么观摩性手术,看你回头把人弄死了,还拿什么吹嘘。”
门口的记者调整着摄像头,打着哈欠。
“主编,这,有必要等么?国内权威的医生都说了,没救,这个扁栀才几岁啊,有这个能耐?”
“我哪知道啊,反正今天没新闻,等等吧,实在不行,当做人间疾苦来拍摄也是个话题,段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多么飒爽的一个人,老了也得被病痛折磨,现如今老了,还得被个丫头做试验品,可怜啊。”
“……”
外头等的人多,看笑话的人更多。
欧墨渊从始至终站在最远处,心里想着:真遇到事情了,不也得靠他这个前夫么?
若到时候真顶不住段家压力,她若求,他或许能够原谅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勉强拉她一把,算还了从前她照顾陈语嫣的情谊了。
届时若要复婚,他也还得考虑。
这么想着时,忽的,察觉空气中一道冷厉的视线扫过来,他抬眸看起。
跟周岁淮的视线对上。
他的眼神很沉,也重,在人群中散发出强势的震慑力,欧墨渊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移开了视线。
十个小时后。
手术室的门在预期时间内打开。
所有人围拢过去,欧墨渊冷笑要走上去时,见扁栀摘下口罩。
虚弱的脸上绽放了一抹笑意,扁栀轻轻启唇,对门口焦躁等待的段家人说:“手术很成功。”
欧墨渊愣住。
周围的欢呼雀跃声让欧墨渊第一次正视刚刚走出手术室的扁栀。
从前,大家都只围拢着陈语嫣。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口罩会在白皙的面容印上深刻的印迹。
他第一次知道,哦,原来手术成功,家属是会面容激动着对医生说谢谢的。
他第一次看见,专属于扁栀身上的,专属于医生的闪闪发亮,救死扶伤的光芒。
他第一次发觉,扁栀那么低调。
她此刻退到激动的家属之外,两手懒懒的放在沾染血迹的白大褂上,心满意足的又虚弱的靠在门板上笑。
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即便,素颜,头发散乱,困倦的似乎连睁眼都很困难。ωωω.χΙυΜЬ.Cǒm
但是,难掩国色。
“哎——真的成功了,”陈母提着开水壶,酸溜溜的,“瞎猫碰到死耗子,算她运气好。”
“墨渊啊,”陈母眨巴了会眼睛,走到欧墨渊身边,“我看这个扁栀手术成功率是挺高的,他不是给段成枫家都做手术了么?那你也喊她顺便给语嫣把手术一起做了?语嫣比他们那老头年轻,肯定成功率百分百啊。”
“救那老头有什么意思啊,老头没几年活头,还是救咱们语嫣要紧啊。”
“你赶紧过去跟她说说,免得回头又找不到人,正好这会儿出来,让她再做一台手术,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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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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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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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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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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