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爱的弟弟!”
Carmi毕竟是个孩子,见了小朋友难免兴奋,高兴的对着楚云挥手,楚云抱着安吉来到近前,她笑着和楚云打招呼,“小姨,又见面了!”
她这句话说得中英掺半,“小姨”是中文,楚云惊喜的笑,“你还会说中文吗?”
“一点点,毕竟我妈妈是华人。”
她用英文说,楚云无奈的皱眉,郑可心示意她把安吉放下,“Carmi会照顾他,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从昨天郑可心一定要她来送行的时候楚云就知道,她必然是有话要和她说,她点了点头,把安吉放在Carmi可爱的行李箱上,确认Carmi能扶得稳安吉,这才跟着郑可心来到一旁。
“来一支?”
吸烟区门口,郑可心递了支烟给楚云,楚云笑着摆手,“我不会。”
郑可心点头,自己点上了烟,吸了两口才看着楚云笑,“我听说,你有个男朋友?”
楚云愣了一瞬,没想到郑可心会这么问她,“啊?”
“怎么了,做姐姐的,不该关心下妹妹?”
“啊……不是,我……”
楚云想起梁兴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无奈的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有还是没有?”
“现在没了。”
“没了?”
郑可心笑着眯眼,“相忘于江湖才叫做‘没了’,你确定是‘没了’?”
楚云微微蹙眉,垂下了眼,昨天晚上她曾和梁沐晴打过电话,梁家的事也水落石出了,她纵然不必再背负着“我的儿子杀了你爸爸”的自责,可她也委婉的打听了一下,沐晴姐,依旧联系不上阿尧。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也就意味着,阿尧或许依旧还陷在那天那个深夜里,那几通打给她,但没接通的电话里。
他不想回到过去,自然,也不想跟她再有什么交集。
楚云的为难与落寞都写在脸上,郑可心也不逼问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给。”
“什么东西?”
楚云说着就打开了袋口,看见一串类似手链的东西,而看见手链的挂坠之后,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是之前龚易送她的那颗珠子,那颗大果紫檀的珠子,据龚易说,是阿尧过去送给他的。
“这怎么……”
楚云把珠子拿出来,手链也是用线编的,原本圆润的珠子上加了两个精致的小扣子,串成了一条手链,低调优雅,古色古香,她把珠子攥在手里,“这珠子怎么在你那儿?从肯尼亚回来之后我就找不到……”
郑可心摆手,打断楚云的话,“可不是在我这儿,你仔细看看,没有别的东西了?”
还有一封信。
楚云拿出信打开,一眼就认出了随意的字归属于谁,郑可心瞄了一眼,轻笑,“这小子这些年真是没少下功夫,这字写得也有模有样的了。”
“你们……”
楚云疑惑的看郑可心,郑可心笑着瞪眼,“你这会儿才来问这个问题,会不会有点过于迟钝了?”
楚云这才想起来,在肯尼亚回程的时候,司珏忽然提起郑可心不同意售卖股权的事,恍然大悟,“所以他……是专门联系了你,才知道你不愿意售卖股权?”
“何止,他专程去了一趟英国,在……”
郑可心的声音顿了顿,释然的笑,“在一片垃圾堆里找到了我,然后想尽了办法,让我回来,把福来盛的股份拿回来。”
楚云惊讶得无话可说,“他……他专程去找你?”
“嗯,他说,他不在乎福来盛,但他喜欢的人在乎。”
楚云难以置信,眼眶蓦的就红了,她垂下眼看手里的信,觉得这封信像是有千斤重,她根本无力打开,郑可心笑着搂住她往孩子们的方向走,“做什么选择,都遵循你的心,但不要闭眼不看原本应该成为选择的选择。”
楚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充满了对司珏的愧疚之情,“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帮个忙。”
郑可心指了指她手里的信,“或许信上知道。”
楚云无奈的沉默,来到孩子们身边,Carmi依依不舍的和她道别,说了许多英文,她一句也听不懂,但她猜,大概是希望将来还能再见的话。
她抱着安吉亲吻了Carmi,看着她和郑可心消失在机场的安检通道。
从机场回来,她没有急着去沈青云家,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她知道司珏一定不在那儿,但她还是去到了尽头的房间门前,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房门,敲到她的手机响起,房东给她打来电话。
“别敲了,那个房间没有人住,你有事吗?”
“请问你知道原本住在这里那个男孩子去哪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说要离开了,就退了房了啊。”
“那请问他什么时候退的房呢?”
“大半个月有了吧。”
大半个月,那就是他们从陵城离开,去莫京的那天。
楚云挂了电话,抱着安吉去了沈青云家。
一下午的时间,楚云和安吉都待在沈青云家,她如平时一般笑着和沈青云说话,可心里却始终惦念着那封信,她不断的给自己找借口,觉得带着安吉静不下心来看信,可她心里知道,她就是没有勇气打开。
没有勇气看见那封信里的内容,更没有办法接受,她曾如何伤害了那个自始至终都真诚对待她的男孩。
是夜,沈青云给郑有义擦过了身,安吉在房里和沈青云玩,许是白天太困,玩着玩着就睡着了,沈青云在一旁陪着他,楚云坐在她旁边发愣,她笑着碰了碰楚云,“去吧,一整天魂不守舍,要打电话还是发信息,客厅里没人,客房也没人。”
楚云感激的笑,这才独自一人来到客厅开了灯,鼓起万分的勇气,打开了那封信。
“真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不辞而别,我想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所有原委,对不起,我隐瞒了很多事,也因为不知内情,做了伤害你的事,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答应我,不要因为任何事而内疚,你什么都不亏欠我。”
“这一趟回国之行,实在是糟糕透了,假如我不回去,我还能幻想我有一个家,终有一日我的哥哥和姐姐还会像儿时那样来到我身边,逢年过节和我一起吃饭,可现在……这个家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可在这些糟糕里,我遇见了你,真让人庆幸,上帝从不会把人困死,我想,你就是他留给我的那一丝曙光。”
“你从来不知道你是多温暖的人,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你,你总是不计后果,拼尽了全力去做所有事,你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体现你的价值,你才能匹配得上你心里渴求的爱,但楚云,不是的。”
“你曾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你,我都没答,因为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让你明白,你的自卑毫无必要,爱你的人会爱你,并非因为你努力,你刻苦,或是因为你拼命,而仅仅只是因为,你值得被爱。”
“如果你一定要问,你为什么值得被爱,那么我只能说,因为你是你,生来就值得被爱,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所以请你不要再怀疑自己,你好与不好,在爱你的人眼里,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你,只是你。”
“真是抱歉,没能再见一面就离开,我答应了董叔,一切结束之后就跟他回英国,回到那座本该就属于我的庄园,回到那个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离了的世界,回到我本来的生活,这是爸爸和妈妈当初就做好的约定,我既然答应了董叔,那就不能反悔。”
“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我也不会强迫你爱我,你更不用因此感到愧疚,爱或不爱都是你选择,就像你爱或不爱,都不会影响我爱你。”
“这颗大果紫檀,是安吉被抱走那天我在你房里捡到的,你专门为了这颗珠子定制了一个很漂亮的袋子,我想,它一定对你很重要,所以我做了一点小加工,还给你,一直戴在手上,它就不会丢了。”
“我知道你为何如此厌恶‘寻常’二字,你觉得你所有的遭遇,都是这两个字加诸给你的无妄之灾,可我还是想说,楚云,不要忽略寻常里的温暖,当你放下这封信之后,或许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过去我不明白,爸爸和妈妈如此相爱,为何要分居两地,为何不能一家人时刻都在一起,可现在,我明白了。”
“事事都遂心的,那是愿望,处处有退让的,才是生活,不要因为任何事愧疚,我退让得心甘情愿。”
“此刻,我已想不到什么是我还能为你做的了,再一次代替姐姐对你致以深深的歉意,对于那些她曾伤害过你的过往,对不起。”
“不知道将来你会如何在你选择的路上走下去,可是那不重要,楚云,重要的是,请你一直走下去,再不自卑,再不低头,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楚云放下信纸,早已泪流满面,她拿过手边的手机一直拨打司珏的电话,可不管打多少个,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点开他的微信,快速的给他发信息,无外乎就是几句话,“你在哪”“给我回电话”“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走”!
当然不会有人回复她,他们的聊天记录,定格在了那天的凌晨,他如平时一般对她说“晚安”。
无数回忆山呼海啸一般袭来,并非他们之间后来那些恩恩怨怨,而是他坐在她家狭小的饭桌上低头吃饭,永远都是第一个吃完的那个,他一次次给她出谋划策,硬是在没花一分钱的情况下拉高了自有终端的销售,他们一起出行,他把万事都准备得甚为妥帖,还在那个小湖边,给她讲了一个那么美丽的故事……
那些看似寻常的瞬间,在这一刻,带回了无限的温暖与力量。
她嚎啕大哭。
并非动情,并非追忆,并非愧疚,而是自责,自责她从未珍视过那些瞬间带来的温暖,她甚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相信了何坤的鬼话连篇。
质疑了自己,也丢掉了初心。
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大概永远也没办法说一句道歉,告诉他她到了现在才明白所谓“寻常的温暖”了。
手机“叮咚”的响起,她着急的拿起来,以为是司珏来的信息,可点开屏幕一看,是银行的入账信息,120万,打款方是徐天。
“我已想不到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了”。
简单的字犹如锋利的刀,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她把手机丢到一边,环手抱膝,掩面痛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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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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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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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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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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