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离婚证,离开民政局,楚云一句话也没有跟徐天说,回到小宾馆收拾了行李,踏上了回老家的大巴。
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工作,没有住处,她怀着孕,往后只会一天比一天更不方便,她如果留在这里,支付高昂的租房费用,她卡里那点钱,大概连生孩子都撑不到就没了,几番思虑,她决定舔着脸回家,家里有个小卖部,是爸爸离开之后亲戚们为了照顾他们母子四人帮着开起来的,是那个小卖部养活了他们,她出来城里打工之后就是妹妹在守,她回去之后,打算和妹妹商量一下,她出钱,改造一下小卖部,靠着这些年跟徐天在一起做小生意的经验和卡里这一点点钱,应该也能给小卖部多增加一点营收,等到有了营收,她再在旁边开个小吃店,这样,她和孩子,就都能活下来,她也才有可能还清那些债。
她也知道她这么回去,实在难堪,当初她们不是没有劝过她,不是没有反对过,她却毅然决然的不管不顾嫁给了徐天,这些年里她也回来过几次,家里有困难的时候,她和徐天也曾慷慨解囊,可她心里清楚,自打她跟徐天离婚之后,她和家里的这条裂痕,就已经是永远无法修补的了。
下了大巴又坐了面包车,辗转大半天,她提着行李来到村口,几个聚在一处的妇女见了她,同时一愣,惊喜的笑着迎上来,“哟,这是小云啊?你回来啦?”
楚云看着她们笑着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是”,另一个女人看了看她身后,“你丈夫没开车送你回来啊?”
楚云脸上的笑淡了些,“啊,我一个人回来的。”
“那你今天是要回来住啊?这个点,你也上不了山去看你爸爸了。”
楚云笑着点头,不知如何应答,她每次和徐天回来,都是当天来回,看看家里,留点东西留点钱,又上山看看爸爸,然后就离开,众人都习惯了她刚来就走,她也不想说自己离婚的事,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她提着行李来到家门口,看着新建的房子愣了愣,之前妹妹到城里来找她,说要给妈妈盖新房子,她想也没想就把钱给她了,以为家里是要盖个大一点的楼房,妹妹走之后她也没顾得上回来,这站在家门口才惊讶的发现,新房子并非如她所想,不仅缩小了过去房子的占比,扩大了小卖部的面积,而且也只有两层楼高,而此刻,妈妈正独自一人守在小卖部里,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正织着毛衣。
“妈,你怎么一个人看店?楚洁呢?”xǐυmь.℃òm
她把行李放在小卖部门口进了门,赵红见了她有些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啊,我……”
楚云抿了抿唇,不打算和妈妈说自己离婚的事,妈妈的病时好时不好,就怕刺激,她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回来住一阵,楚洁呢?”
赵红看了一眼她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又看了一眼她,没再追问,“进货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啊。”
楚云在妈妈身边坐下,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她自小和妈妈也算不上太亲,一是因为妈妈的病,儿时她不懂,因为妈妈突如其来的病受过几次惊吓,心里就有些害怕,这再一个嘛,村子里的人都重男轻女,妈妈不发病的时候,对弟弟楚沛是最好的,楚洁比她小,妈妈也多有照顾,她在家里,是最被忽略的那个,好在还有爸爸,给了她亲情的温暖。
“你一个人回来啊?”
赵红开口问,楚云回头看她,点了点头,“嗯。”
“住多久啊?”
楚云有些心虚的垂下眼,“住一段吧。”
“怎么呢?过去回来不是当天就走了?”
赵红目光灼灼的看着楚云,楚云甚至不敢跟她目光相对,她刻意的抬起手捋了捋长发,心虚的四下打量,瞥见一旁的房子,赶紧扯开话题,“妈妈,这个房子怎么盖那么小啊,这一家人也不够住啊。”
“楚洁搬出去了,家里只有楚沛的房间。”
“啊?”
她疑惑的回头,“搬出去了?搬哪去了?”
“村东头,前两年村里分红,给她分了一小块地,她盖了房子,自己住。”
“哦……”
楚云轻声应着,心里也没多想,赵红又开了口,“我们家情况特殊,只有我们娘仨,孤儿寡母的,村里就多照顾了些。”
楚云看了妈妈一眼,妈妈脸上是她从儿时就很习惯的冷漠,她也知道妈妈这话没什么意思,就是简单的解释,可她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这话,像极了埋怨她当初的不辞而别,也像极了和她划清界限,这家里只有楚沛一个人的房间,显然,在他们的生活里,早已没有她了。
也不怪他们,当初,也是她执意要走的,她只是听见这些话,心里忍不住有些悲哀。
她立时就坐不住了,站起来随便逛一逛,小卖部的面积扩大了,可和她记忆中区别不大,门面是个玻璃货柜,路上灰大,柜台上一两天不清理就落着灰,看起来异常显旧,货柜后面是仓库,货物毫无章法的乱堆着,只有中间留了一小条过道,满目都是杂乱,她心里有些惋惜,觉得那么大的面积不好好规划,有些可惜了。
她顺手拿起手边落了灰的小零食看了看,已经临期了,“妈妈,这些货,我们都是从哪里进的啊?”
赵红回头看她一眼,“原来在哪进,现在不就在哪进嘛。”
“老林家?”
“嗯。”
“……这货进过来,卖不动过期了的,他们给退吗?”
“不给。”
老林家是隔壁村的一户富户,从她们小的时候就在搞小商品批发,那时候没有互联网,她们也什么都不懂,就去那里进货来卖,乡里乡亲都知道她们家的事,多有照顾,日子也能过得去,可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利润空间一压再压,那一点点利润还要两家人分,显然是不行的。
更何况,他们这售后也忒差了,卖了货就不管,不是无形中给她们增加风险成本?
赵红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楚云,“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看这个店,现在那么大的面积,还这么乱可惜了,而且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过去的模式行不通了,根本就没有利润,如果我们……”
“这个店都是你妹妹在打理,你就不要操这份儿闲心了吧。”赵红不冷不热的打断楚云的话,“我知道你生意做得好,但这村里跟城里不一样,你就别管了。”
楚云愣了一瞬,有些尴尬的垂下眼,却也难掩脸上的失落,妈妈这话,是提醒她不要惦记楚洁的东西,因为这些年,她也没有为家里尽过什么力。
她把手里的小零食放在一边,搓了搓沾满了灰的手,看见立在门口的行李箱,动了立刻就拿着行李箱离开的念头,犹豫之间,一辆三轮摩托车停在门口,摩托车上的楚洁见了她,开心的笑,“姐!你回来了?!”
楚洁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梨涡,甜得沁得出蜜来,楚云也忍不住笑起来,点头迎着楚洁出了门,楚洁笑着冲过来抱住她。
到了这一刻,楚云冰冷的心才稍稍感到了一点温暖,她靠在楚洁肩上,收紧了抱着楚洁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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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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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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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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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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