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走向他,刚欲安慰:“子砚。”
子砚突然恶狠狠的横了雨霖一眼,闷声喝道:“滚开!”
雨霖呆住了,暗夜的斗蓬也在微微飘动,他们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子砚虽然跟他们没有跟我那么亲近,但是平时也都是恭敬有礼,尤其是雨霖,在子砚心中一直是令他崇拜的英雄。
子砚恨声道:“我一直以为你们是真心疼爱我,原来是为了要害死我,你们对我的保护,只不过是有一天让我为了你们去送命。”
“我一直把你们当成最亲最爱的人,在皇宫里没有人心疼我,所以我才天天来军营,我现在才知道,怪不得元帅总是纵容我的一切要求,怪不得雨霖和暗夜总是跟在我的左右,原来,你们就是想我去死。”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他发了狂一样对着他们大喊,如霜和青岚试图走近他,只是被他恶毒的目光一扫,又不得已止住了身形。
他小小的身形在我的怀里颤抖着,我看着雨霖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我把子砚扶好,静静的说:“子砚,你站好。”
等到子砚离开我的怀抱时,我突然用力打了他一个耳光。子砚的脸迅速红肿起来,我想我一定是用了全力,因为我的手在生生发疼,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的心在疼,还是手在疼。
子砚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大眼睛含满着泪却硬硬的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师傅,只有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世,但是你仍然疼我,我相信你才是真心对我,你为什么打我,为什么?”
我冷冷的说:“子砚,你听好,你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宿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想你有这样的结果。如果一定要怪,就怪你的祖先施下那个残酷的诅咒。”
我拉着子砚站在雨霖面前,子砚倔强的不看他,但是并没有反抗我。
“从我认识雨霖的那一天起,我就看出来他一直活在矛盾痛苦之中。他原本性格开朗,胸怀广阔,是一个侠肝义胆的真英雄,他降魔卫道,备受人们的尊敬,可是为了你,他经常吃不下,睡不着,他是真心实意的疼爱你。难道你的心,感知不到别人对你的真心吗?”
我又指着暗夜:“你再看看这个人,他的一生都用来守护你的母亲,如今为了继续保护你,宁可当一个游魂野鬼也不肯去转世为人。还有元帅,他身为大军的主帅,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宁可舍掉自已的性命,如霜呢,你明知道如霜心有所属,可是每次你来学剑,她不是尽心尽力的教你。”
“子砚,你原来有很多很多的爱,不要带着仇恨之心活着,那样的你,一定不会快乐。”
子砚抬起目光,一遍一遍的看着我们众人,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突然接受这些事情,确实有些残忍,过了一会儿,他头也不回的往帐外走去,雨霖想要跟着,我拉住他:“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
黄昏的时候,我一个人静静的来到希望城的迷林,迷林里种着品种不同的树木,我特意在迷林栽种了一小片竹林,所选的竹子材质与雨竹斋的一般无二,带着斑驳泪痕的湘妃竹,本想着等竹林建好以后,给元帅和如霜一个惊喜,只是今天,这里竟成为我梳理思绪的地方。
其实不止是子砚需要好好想一起,我也需要好好想一想,自从下凡以来,短短一年光景,就发生了许多事,这些事情都来得太过突然,而我在天宫里,习惯了安静,习惯了每天都一样的生活。如今扑面而来的凡尘,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这就是人生。”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懦雅的声音饱含对人生的理解和感悟。
我回头望着他,眼前出现了他在雨竹斋写字读书的景象,他的身影可以让人的心感到安定:“元帅,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从你修建这片竹林开始,我就经常来这里,这里能让人思绪安定,想起一些往事。”
“我们都有一些前尘往事无法忘记,可是,我们还有现在与末来的路要继续走下去。”
“竹君,你走上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要陪着子砚走下去。不管将来结局是什么,这不仅仅是子砚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
“元帅,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陪着他走这条路?”我哭了。在他的面前,我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伪装,我也有软弱无力的时刻,也想有一个肩膀可以稍微依靠一下。
“我曾经对前世的竹君说过一句话,要学会宽恕,没想到今时今世,你也对子砚说了同样的话,莫带着仇恨之心活着。竹君,只有你的这份慈悲之心,才可以融化子砚体内的魔性。”
“当年十岁的竹君,心里充满了仇恨,是我对她的爱,改变了她。可是如今你要做的事情,比我当年要困苦艰难得多。子砚这个孩子,从小就比别人活得辛苦,他的良心与魔性一直在不停的斗争,只有这段时日,我们都看到子砚改变了很多,竹君,这是你的力量,至少,你可以让他在世间最后的一段路,过得平静幸福。”
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走进我的心里,我想起子砚那天说起我的感情,再面对他时,我的心也同样会怦怦的狂跳,但我不知道,他是把我看成前世竹君的影子,还是我自己。Χiυmъ.cοΜ
可是,他已经感知到我在想些什么。他走到我的面前,静静的捧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竹君,每次看到你,我也会感到心痛,你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又有超群的智谋,但你总是在为别人着想,为别人牺牲,我真的不愿意,再送你走上这样一条路。”
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亲近过,而我也终于听懂了,他是把我当成他的小笔仙,而不是前世竹君的影子。也许知道了这个,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虽然舍不得,可是你已经走入命运的转盘了,每次想起你,想到子砚,甚至想起如霜,我的心,都痛如刀割。”他的眼神含满了痛苦,他是在为我而心痛。
我靠在他的怀里,哪一刻,好象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哪怕只有这一刻,我已经感到莫大的幸福。我知道他的心里深爱着霜儿,我也知道他渐渐被如霜所感动,我甚至知道他对眼儿媚有一丝怜惜,可是如今,我只知道,我可以和他这样有片刻的亲近,如此安静,叶落无声,宛如我凌乱不已的心。
“元帅,把子砚放心的交给我吧。”片刻的温馨,已经让我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他执着我的手,眼光沉痛,但是又充满了信任和欣赏:“竹君,也许,我们应该相信奇迹。永远不丢掉希望。”
我点点头,用力的微笑:“恩,永远不丢掉希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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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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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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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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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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