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君却是一笑,“你猜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珺乔沉思片刻,“难道是我突然开口向祖母请求买下初雪的时候?”
李太君摇摇头,眼中的笑意更浓,“更早一些。”
她见李珺乔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才缓缓开了口,“你当祖母老了,耳目不聪也不明了?你倒是说一下,这段时间你来祖母的院子次数屈指可数,难得来一次,说不了几句话就急着要离开。”
“每次我给你备下的点心茶水,你从来不碰,问你原因,你不是说刚刚已经在屋子里吃过了,就是说肠胃不好,即使是让你带回去,你也百般推辞。”
“乔丫头啊,你这般疏远防范,你还真当我看不见了?”
“我自问没有何处怠慢了你,也不知道你对我的怨恨从何而来,我没有当面问你,但私下却让徐嬷嬷暗中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李珺乔静静地听着李太君说着当中的缘由,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那种感觉夹杂着惭愧、内疚、羞涩,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她自认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然而在老祖宗面前,她的那些小心思却无所遁形。wWW.ΧìǔΜЬ.CǒΜ
她低着头,良久才说了句,“祖母,孙女惭愧。”
李太君继续说道,“你还真当你能遇上初雪那个丫头是碰巧?你有否想过,一个普通人家的丫头,怎会有那样的气魄和心计,能够成功在成了精似的洪嫂口中套到话?”
李珺乔闻言猛地抬了头,心中的震惊更为深重。
“难道......难道说初雪是老祖宗的人?”
李太君这才满意地点头,“不错,到今时今日,总算明白过来了。”
“初雪那孩子是徐意的内侄孙女儿,自小聪颖,徐意见她心思剔透,便着意栽培,每个月都会抽一两天的时间过去,指点督促其读书认字。”
她补充了一句,“难道你没发现,她眉眼之处也有些像徐意吗?”
李珺乔摇了摇头。
即使她竭力回忆那名唤作初雪的丫头的容貌,却没觉得她和徐嬷嬷有哪些部分相像。
要不是老祖宗跟她说了初雪和徐嬷嬷的关系,李珺乔压根不会把她在街角遇到的那个衣衫破烂,但眼神却坚定的女孩儿,竟是老祖宗刻意安排。
事已至此,老祖宗也没打算瞒着她,干脆把她的打算和盘托出。
“乔丫头,我没承想过你居然会怀疑是我在你日常的吃食中做手脚,既然你心中有疑问,那无论我如何分辩,都不及你亲自去找到答案。”
“初雪那孩子,就是我给你安排的副手。虽然很多事情我都不方便出面摆平,但我能做到的,就是给你最大的支持,让你自己找到答案。”
“如此这般,你还会怨祖母瞒着你吗?”
这个风烛残年,满身病痛的老人,此时低声下气地向李珺乔这么一个晚辈求和,这也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抬眸看着老祖宗额头满布刀刻一般的皱纹,竟发现她原本斑驳间中还夹杂着黑发的白发,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全白,就像严冬落下的雪花一般,再无半点杂质。
李珺乔愧恨交加,心中涌起一阵悲痛,跪倒在老祖宗面前,“祖母,孙女错了,孙女不该听信了大娘子的挑唆,竟来怀疑待我如珠如宝的祖母。孙女辜负了祖母的怜爱之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老祖宗却把跪在跟前的李珺乔请求拉了起来,轻抚着她的手背,“乔丫头,你不怪祖母就好,祖母也不怪你,我们祖孙二人坦诚相对,把话说开了,以后还像从前那般亲密才好。”
此时李珺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除了拼命地点头,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更好的回应。
老祖宗爱怜地看向了李珺乔,问了句,“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珺乔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边的泪水,低声回道,“纵使孙女已经知道害我之人是谁,但现在已经失了机会。”
“既然孙女的身子在李大夫的调理下慢慢好起来了,以后我自个儿小心防范她就是了,也不好旧事重提,徒惹人生厌。”
老祖宗满意地点了点头,轻轻拍了一拍她的手背,然后双手握紧了李珺乔的手。
“乔丫头,你能这样想,也证明了你是一个懂得顾全大局的人,我也没有看走了眼。只是这事终究委屈了你,要是你坚持想要讨个说法,祖母也会支持你。”
李珺乔摇了摇头,“她现在身怀六甲,即使是塌天大错,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我又何必把自己牵扯进去,破坏当前喜气洋洋的气氛?”
“要知道,如今的李家已经是船破偏遇打头风了,府里人心散涣,各怀鬼胎,外面的纺织坊又对经纬楼的生意虎视眈眈,暗暗有取而代之的倾向,李家实在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放下私人恩怨,一同为这个家筹谋设想,总比互相厮杀要好吧。”
李珺乔的此番见解让老祖宗更为欣赏,她笑着对李珺乔说,“乔丫头,我且把这个家交给你,你只管尽力而为即可,如果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什么帮助,即管跟祖母开口,祖母一定会帮你的。”
李珺乔自认生性散漫,昔日在刑侦大队的时候不喜处理上下级和同僚之间的关系,今日也无意于内宅妇人的鸡毛蒜皮。
她一心只想做一条躺平的咸鱼,奈何这个时势却在屡次鞭打她,让她不得不翻身跃起,做迎难而上、冲在最前面的那尾活鱼。
从前别人说,时势造英雄,她当时还不相信。
如今她穿越到此处来,一路披荆斩棘,不但莫名其妙成了人人羡慕的县主,还得了这人人觊觎的管家之权,让她有些觉得世间之事,实在微妙。
虽然李珺乔并没有任何理家的经验,但她打从心底也不想二房和三房渔翁得利,既然老祖宗把一腔信心都投注在她的身上,她也不怕来赌上一把,看看这个目光如炬的老人,到底有没有押错了宝。
李珺乔反手握住老祖宗布满皱纹的双手,对她说了句,“祖母之托,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孙女定当尽力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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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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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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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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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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