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尚未见到所谓的“证物”,也不知道她的推测是否正确。
李珺乔没有直接回答李秦氏的疑问,反而向她提了另一个要求。
“娘,你可有爹爹的亲笔书信?”
作为一个商人,李一白常年奔走在凉凌国各地,家书自然是有的,不消片刻,秦月容便把压在箱子底下的书信都翻了出来,整整一个锦盒,看起来厚厚的一叠,足有数十封之多。
李珺乔接过那装有书信的锦盒,对李秦氏说,“爹爹说那批出事的羽纱帛中还夹了一封书信,跟他的笔迹十分相像,所以我想把这些家书都带回房里研究,希望娘亲允许。”
秦月容别无他法,只能点点头。
李珺乔继续说,“爹爹后天便要押解上京了,这两天府里不能乱,让今夕把我余下的两串珠子也卖了,一部分留作盘缠和打点官兵之用,另一部分则作府上的开支,两天后我要随爹爹入京。”
在座所有人见李珺乔把府里的事都安排妥当,大为震惊,这些话根本不像一个闺阁少女能想到的,连沉默已久的李太君都看出来李珺乔的不同。
在这件事发生以来,她沉着冷静、思路清晰、说话有根有据,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终日卧病在床,沉默寡言的二丫头。
众人只当是家逢巨变,李珺乔在一瞬间长大了,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这次换李秦氏沉默不语了。
按道理说,要随李一白进京的人,应当是她,但李珺芙和李珺浩还小,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她实在放心不下。
但要让李珺乔独自一人上路,途中遇上什么不测,她这个当后娘的只怕会被人戳后梁。
正左右为难之际,李太君见无人开口,便拄着拐杖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说,“好孩子,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护着你爹爹了,其他人都是无情无义的,我这副老骨头居然养了这一群白眼狼,真让我再无颜面呆在李家了。”
“你要上京,祖母便陪你一道去,祖孙两人好歹能有个照应。”
其他人见老祖宗如此说,知道她是生大气了,连忙劝慰她,她却一点也不吃这一套。
“你们都如此贪生怕死,竟不如乔儿。一白是我孩儿,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陪他走这一程。”
李太君一时动怒,一口浓痰涌上了喉咙,竟昏死过去。
“你们两个快把老祖宗扶回房内,白露,你速速把李大夫找来!”秦月容大惊失色。
幸好李大夫刚好就在府上,白露去请他的时候他尚在调整斟酌李珺乔平日服用的药方。
气喘吁吁的白露把来意说明以后,他也顾不上手上配了一半的药方,匆匆赶到了老祖宗所在的长松居。
虽然经过李大夫一番施针用药后,李太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然而她竟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努力张了张嘴,却只笨拙地能说出几个字来。
明显就是中风偏瘫的迹象。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却遇打头风。
李珺乔忧心李太君的身子,她却死命捉住了李珺乔的手,眼中似有哀求之意。
李珺乔自然知道她所求之事是什么,可惜她不能答应。
她反握着李太君的手,轻声对她说,“祖母放心,孙儿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爹爹周全。”
“您且留在江南好好养病,以后一家团聚,共享天伦,少不了祖母,乔儿希望祖母一定要保重自身,等乔儿和爹爹一并回来。”
一滴混浊的眼泪从李太君眼角滑落,包含了千般不舍,万般不愿。
要是以这副身子强行跟随,只怕会误了大事,何况事已至此,纵使她不情愿,也无能为力了。
她伸出尚能活动的左侧身子,笨拙地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颤颤抖抖地递给了李珺乔。
“拿……拿着,有了…….它……,陛下会……会见你……的。”
那方手帕平平无奇,除了上面绣了一朵双色芙蓉花,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之物。
虽然李珺乔不能确定这方帕子真能派上用场,但毕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李珺乔也只好恭恭敬敬地接受。
接下来的两天,李珺乔日夜把自己关在房内,除了贴身侍候的今夕,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府上的人各怀心思,除了李太君外,没有一人对李珺乔此行进京抱有寄望。
人人自危,不得不各自作打算。
李珺乔却没有被府上低沉压抑的情绪感染,只一心专注自己手上的活。m.χIùmЬ.CǒM
今夕怕李珺乔在路上受苦,想跟着过去伺候,但李珺乔考虑到押解之路必定风餐露宿,她一个人也够呛,实在照顾不了多一人,便以照顾李太君的理由,把今夕强行留下。
到了出行当天,除了卧病在床的李太君外,李家所有人都为李珺乔送行。
李珺乔把那套羽纱帛衣裙和几十封家书带上,已经塞满了一个布包。
除了多多带银钱外,她再无带其他杂物,连换洗的衣衫也只带了两套。
李大夫听闻了李珺乔即将上京,生怕她虚弱的身子承受不住,连夜配了两副药,熬成蜜丸,原本想赶在李珺乔出发之前亲自给她送去,但没想到临行之际邻居黄大嫂却突然临产,她夫君找来找去没找到稳婆,只能把李大夫拖了过去。
性命攸关,李大夫只好把那两粒药丸交给一旁的李景焕,千叮万嘱他一定要把药送到李珺乔之手。
由于李景焕从未见过李珺乔,李大夫还特意把李珺乔的容貌给他简单描述了一次,这才急匆匆地随黄大嫂的丈夫走了。
李景焕本不愿出门,但奈何爹爹嘱咐,便伸手取来布巾,把刚洗好的头发随手一包,拿着蜜丸就出发了。
由于李大夫的宅子远在城郊,李景焕生怕赶不上,还特意骑了马。
他的骑术很好,策马奔驰,用不了多久就进了城。
他远远就看到前面人头涌涌的,一群官兵正押解着囚车,囚车上的人正是李一白。
看样子他还是迟了一步,押送的队伍居然已经出发了!
他连忙下了马,挤进了围观的百姓之中,脑中一遍遍回忆爹爹的描述,寻找李珺乔的踪迹。
当李景焕看到跟在囚车后面缓缓走着的女子时,他一下子愣住了,脚步也随之停下。
他从未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只见她一身淡黄色烟纱散花裙,一头青丝用一根绿松石点缀的钗子松松地挽在脑后,虽然脸色苍白如雪,颇有一副病态,但眸中之光却灿若星辰,让人移不开眼。
他心中暗念,想必这就是经纬楼的病西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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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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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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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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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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