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腥甜的味道突然涌上喉咙,昏迷中的宋以茜挣扎起身。
身上所穿的月白色海棠素衫上溅落星点血迹。
她随手擦了擦嘴边的鲜血,脑袋就像一口池塘被投进了鱼雷,轰然一声,所有池底的鱼类纷纷涌现出水面。
刚刚她脑海中掠过大量画面,就像无数个通宵看监控录像的夜晚,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到了这副身子的主人的平生。
她环顾四周,赫然发现所处的地方并非熟悉的刑侦大队,也不是监狱的审讯室,竟是刚刚脑中出现过的地方。
没错,她穿越了。
从s市刑侦大队最有前途的鉴证专家宋以茜,穿越成江南纺织龙头“经纬楼”大当家的嫡次女李珺乔。
提到有上百年历史的“经纬楼”,在江南无人不知,不仅成品种类远远抛离其他作坊,连纺织工艺也是一骑尘绝。
作为凉凌国特许对外邦售卖商品的三大纺织坊之一,“经纬楼”的纺织品在在每年的大朝会上屡屡拔得头筹,风头一时无两。
连原本悬挂于江南母店当眼之处的“经纬楼”三个字,也是先皇为表彰李家而亲笔御题,后李一白觉得太过张扬,便以修葺维护为名,转移到李家大宅的前厅之中。
虽说士农工商,商者最为下等,但搁在掌管“经纬楼”的李一白面前,连正五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也得尊称他一声“大当家”。
凉凌国的百姓都传言,“经纬楼”的当家富可敌国,不仅有里子,还有面子。
作为“经纬楼”大当家的嫡出次女李珺乔,更是从小锦衣玉食,过得比京城达官贵人的千金还要富贵。
她虽容貌绝美,但自小体弱,犹如弱柳扶风一般,动不动就晕厥吐血,平日虽不常外出见人,但病西施的称号还是传遍了江南。
此时,看顾了李珺乔病症多年的李大夫正守在她的床头,他为人忠厚老实,医术也高明,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李大夫见她醒了,连忙伸手去为她把脉。
李珺乔的脉象微弱细数,连从医数十年的李大夫,紧蹙不展的眉头也在暗示,她的病情不甚乐观。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外传来了一阵匆忙零碎的脚步声,竟是她的贴身侍女今夕。
“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官兵!”
今夕压低了声音对屋子内的两人说。
李珺乔闻言一惊,下意识问了一句,“他们来做什么?爹爹呢?”
今夕浑身发抖,脸上的惊恐之色未褪,她颤声说,“奴婢也不知道,那群官兵凶神恶煞的,进屋就一阵乱翻,把前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顺到箱子里去了,不像官兵,倒像打家劫舍的山贼!”
“老爷又不在府里,夫人和二房三房老爷都出去前厅应对了,奴婢经过见不对劲,便马上回来通知小姐了。”
糟糕!看来来者不善,李家怕是遇上大麻烦了!
李珺乔心知此刻不能乱,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又为着什么缘由,但她还是马上吩咐今夕趁那些人还没到内院来,把锦盒里的所有首饰和银票统统包起来,只留下三四件成色差一点的钗子,其他全部塞到李大夫手里。
不用多说一句话,李大夫马上意会到李珺乔的意思,但现在大宅外面被官兵围了起来,即使他有心出去,也插翅难飞。
李珺乔马上想到了小厨房灶头旁边有一处狗洞,只能容一人通过,平日都用柴火掩盖,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发现。琇書網
“今夕,快带李大夫去小厨房!”李珺乔的声音十分急切。
今夕也是知道狗洞的所在,二话不说拉起李大夫就往外走。
临别之际,憨厚的李大夫还不忘再三保证说,“这些银钱老夫姑且帮小姐保管着,如果小姐日后有需要,老夫必定完璧归赵,一文不少,老夫且去,小姐万望珍重!”
李珺乔心中一片乱麻,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这些话,连声催促他们快快离开。
两人前脚离开,后脚官兵就来到了李珺乔的房内,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屋内翻得乱七八糟。
李珺乔拖着一副病体,拦在那个发号施令的官兵首领前面,客客气气地说,“这是我的闺房,你们一大群男人进来就搜,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李珺乔的斥责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深知一只脚一人之力,怕是拦不住那些魁梧彪悍的官兵,于是,她哭闹着说,“你们决意要毁我清白,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突然冲向远处的墙壁,做势要撞墙自尽。
那个官兵哪里料到李珺乔还有这一招,一下子就吓坏了,连忙拉住了她,不让她寻死。
说到底他不过是燕王的手下,奉陛下之命查抄李家,可不想因此闹出人命。
他看着梨花带雨的李珺乔,只得软下语气,好声好气地说,“姑娘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小的,陛下有令,李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我们不过是奉命来查抄李家的,名正言顺,还希望姑娘谅解。”
什么?!通敌卖国?还证据确凿?
哪里来的证据!
李珺乔止住哭声,想继续追问一二,然而那个官兵却怎么也不肯多说下去。
今夕那边已经成功把李大夫送出去了,正欲回房陪主子一起,却没想到那些官兵竟来得如此之快,心中庆幸如果慢上一步,她和李大夫便出不了这道房门了。
李珺乔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今夕,连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靠近。
今夕会意,马上躲进了竹丛之中,透过缝隙观察着屋子里的一举一动。
负责搜查的官兵没搜出什么值钱的金银来,连首饰盒子也只有零碎的两三根的簪子,这和李珺乔的身份多少有些不符。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官兵首领马上变了脸,让她把私藏起来的金银珠翠尽数拿出,还扬言这些财物现在都属于国库,要是李珺乔胆敢私藏的话,罪加一等,可以直接原地砍杀。
但观人于微的李珺乔一眼看出他话语中的不自信,陛下下令抄家是真,但可没让他们伤人,要不然刚刚她作势要寻死,那官兵就不会吓得脸都青了。
她苦着一张脸对那个官兵首领说,“我向来不喜粉黛珠翠,何况我自小体弱多病,久不见外人,珠翠首饰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要是你们还是不信,大可到外面打探验证一番。”
“而且你们来得那么急,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晓得先行藏匿。”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一浪接一浪,手上捂嘴的手帕上竟有血迹。
旁边的一个官兵连忙捂鼻退避,小声地说,“莫不是痨症?咳得如此厉害。”
“痨症?!不会吧?听说这症可是会传人的!”
“我也听说了,大当家的二女儿是有顽疾在身的,想必传言没错了。也不知道她往常用的那些东西是否有问题,回头还是把身上的衣衫换了,免得沾染了病气。”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只需要三言两语,便可成虎。
就这样,李珺乔的晕厥之症,在他们的以讹传讹下竟成了会传染人的痨症,吓得那些官兵一个个疑神疑鬼的,再也不敢在她的房间逗留。
但他们又不舍那几个簪子,便派了其中一个官兵脱了外衣,把锦盒里三层内三层地包了起来,便慌不择路地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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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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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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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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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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