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不爽,更多的是尴尬。
得亏电梯间里黑沉沉一片,很好地掩饰了他微微发红的耳朵。
温以宁则默默地站在他身侧,双手紧紧地攥着扶手,眼神里始终透着戒备。
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臭屁,还很自大。她不喜欢这样的男人,简而言之,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在,经过电梯维修人员的抢修,几分钟后电梯就恢复了正常,稳稳地上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光线如同洪流般一下子就将内里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
温以宁适应了黑暗的双眼被强光所照,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
“霍先生,您没事吧?”
“抱歉,让您受惊了!”
“电梯刚才出现了短时的运营故障,经过排查,已经恢复正常。”
......
电梯门口,众人见霍云沉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纷纷凑上前嘘寒问暖。
至于霍云沉身后的温以宁,俨然成了背景板,完全没人在意她。
当然,霍云沉也没有回头。
“带我去安德烈医生的诊室。”他朝着赶来接应他的医护人员点了点头,旋即大步流星般走出了电梯间。
大概是想要表达自己被拒绝的愤怒,又或是想要让温以宁为她莽撞的拒绝感到后悔。
霍云沉突然很想装一次逼,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尝尝后悔的机会。
下一瞬。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墨黑的眼带着几分轻蔑的意味,在温以宁身上扫了一遍。
温以宁此刻已经适应了电梯外的光线,自然注意到了霍云沉不明意味的眼神。
这人...是来看眼科的?
斜视,下三白,青光眼?
还是纯纯的24k看人低的钛合金狗眼?
温以宁不想惹事,即便霍云沉的眼神充斥着挑衅的意味,她还是抿着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无趣。”
霍云沉没有看到她跳脚的模样,意兴阑珊地转过头。
可他没走出两步,就因过于湿滑的地面,猝不及防地摔了个狗啃泥。
周遭众人看着突然双膝跪地的霍云沉,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以宁则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让他耍帅!就该摔他!
“站住!你笑什么?”
霍云沉蹙眉揉着自己的膝盖骨,站起身的同时,眼神冷冷地锁在小跑着从他身侧掠过的温以宁。
“这还用说?肯定是笑你走路都能摔呀!”温以宁真就定住了脚步,笑眼弯弯地看着他。
“有种给我再说一遍。”
霍云沉没想到这女人说话这么直接,被她气得脸都绿了。
“我没种!”
温以宁见他阔步朝自己走来,吓得撒腿就跑。
来顶楼看病的精神病患者,都不是好惹的,万一他发起狂来,非要跪在地上给她唱征服怎么办?
她越想越怕,一眨眼功夫就跑进了专属她的特护病房。
周斯年见她风风火火跑来,连忙从床边的榻榻米上站起身,笑着朝她走来,“怎么咋咋呼呼的?快要当妈的人了,可得稳重些,伤着孩子怎么办?”
温以宁喘着粗气,麻利地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嘟咕嘟喝下。
缓了好一会儿。
她忽然上前,轻轻搂住了周斯年,“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周斯年木讷地愣在了原地,两只手突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一个多月以来。
温以宁每天都需要接受一个半小时的催眠疗法。
他给予了她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并告诉她,他是她的斯年哥,他们两人在长大成人后就结婚了。
他还告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温以宁好像将他当成了哥哥,什么事都跟他说,也很关心他,但就是对他不来电。
他想趁机吻她,她总会找各种理由避开了。
就连牵个手,她都会显得浑身不自在。
更别说同床共枕了。
他们虽然在半个月前就去补办了结婚证,但截止到今时今刻,他们还是没有夫妻之实。
也正是因为这样。
周斯年才会因为温以宁的主动拥抱弄得手足无措,受宠若惊。
她这是在慢慢地向他敞开心扉?
周斯年眼里重燃起希望之光,正打算伸手搂住她,她却已经松开了他,径自坐到了病床上。
“......”
周斯年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郁闷得连眉头都拧在了一块。
有时候他就是太绅士。
绅士到做什么都比霍云沉晚一步。
他敢肯定,如果霍云沉是他。
绝对会在她被催眠的第一天,就把她给睡了。
可他没办法这么做。
现在的她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的,这种情况下要是和她发生了关系,对她来说不公平。
万一她始终都没能爱上他。
肯定会后悔这么莽撞地和自己上了床。
周斯年不希望她后悔。
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刚才发生了什么?瞧把你激动的。”周斯年又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嘱咐道:“别喝凉水,咱的体质毕竟和其他人种不一样,受不了寒气。”
“我刚才被困在电梯里了,电梯里黑压压一片,我又没带手机,真是吓死了。”
“被困电梯?”
周斯年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关切地问:“没受伤吧?”
“没受伤。刚刚我在电梯里用别人的手机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可把我急坏了,我怕来不及跟你告别。”
“...你的意思是,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周斯年眼皮狂跳,扫了眼手机通话记录里霍云沉的那几通未接来电。
其实他不是没注意到来电,他只是懒得接霍云沉的电话。
没想到居然是温以宁给他打的。
更让他出乎意料的是。
霍云沉居然来了美洲,而且还和温以宁一同被困在了电梯里!
这算是什么孽缘?
周斯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着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感化温以宁。
现在看来,他的时间并不算充裕。
周斯年心里愈发忐忑,连声追问:“刚才借你手机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温以宁摇了摇头,“不认识。那人性格挺奇怪的,高冷自大。”
“那他认识你吗?”
“斯年哥,为什么这么问?我之前就认识他的,是吗?”
“不,你不认识。”
周斯年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缓了一口气,才轻声解释道:“借你电话的那个人是我的商业对手,华国人。他的妻子和你长得有些相像,据说在一个月前过世了,所以我猜测,他也许会认错你。”
“真的很像吗?他确实认错了,不过我跟他解释了一遍,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果然!”
周斯年心里警铃大作,他知道这个秘密藏不了多久了。
要是让霍云沉得知自己抢了他的女人。
以霍云沉的性格怕是要闹得翻天覆地。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任人捏扁搓圆的小角色,起码在这片沃土上,霍云沉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怕的是温以宁得知真相后,会选择离他而去。
“斯年哥,你不喜欢他?”
“正如你说的,这人性格奇怪,不是很好相处。”
“看出来了。”
温以宁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转身又倒腾起她的笔记本电脑。
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疗养。
她虽然记不得大部分的人,但是差不多想起来了大部分的事。
譬如这个月底的国际服装设计大赛。
温以宁忘了自己在华国还开过一家汉服店。
但还记得她很想要参加这次的服装大赛。
周斯年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设计图纸,压根儿没将霍云沉放在心上,总算舒心了些。
不过霍云沉既然追到了这家医院。
他也该快点行动起来才是。
周斯年原来是想要等到温以宁彻底接纳他,等她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但此时此刻。
他只想着快点将生米煮成熟饭。
之前小林也跟他说过。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别是。
女人一旦和男人上了床,一般情况下都会越爱越深。
男人则有可能因为得到了不再去珍惜。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周斯年的脑海里突然充斥着些许黄色废料,加上温以宁就坐在他身边,浑身的血液突然没来由地往一个方向涌,搞得他连忙尴尬地抱着枕头,遮挡在腿上。
“斯年哥,你很冷吗?”温以宁偏过头,疑惑地看向双手抱着枕头,双腿还不自觉地夹在一起的周斯年。
“有点。”
“你的身体还是太虚了。我觉得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多休养,少去公司。再这么拼下去,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的。”
“我没事的。主要是想要快点忙完这一阵,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带你去度蜜月。”
“也别太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温以宁对度蜜月一事没有多少兴趣。
她的脑袋里空空如也,除了对服装设计有点兴趣,对其他事物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体力好着。医生也说了,我的病已经好了,再过段时间等体重稳步回升,就和正常人一样了的。”
“嗯。”
温以宁点了点头,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周斯年赶紧恢复健康的体魄。
还记得她刚睁开眼的时候。
看到周斯年瘦到脱相的脸,一度以为他病入膏肓好不了了。
好在上天对他们不薄。
周斯年没事,近一个月长了十来斤。
脸颊上多了点肉,再不像最开始那样病恹恹。
周斯年这会子已经在构思着该怎么迈出第一步。
他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想到这个,他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要不然趁这个机会,在病房里就睡了她?
周斯年眸光微闪,起身反锁了病房房门,而后又踱步到她跟前,弯下腰试图去亲吻她的脸颊。
温以宁抬起头,困惑地盯着周斯年。
他要吻她吗?
他怎么隔三差五就想要吻她?
口水与口水的交换,只会互相传播口腔菌群。
有什么好亲的?
可是...他们是夫妻呀!
周斯年给她看过他们的结婚证,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xǐυmь.℃òm
温以宁有些困惑。
失去记忆前的她,会不会这么排斥和他肢体接触?
其实吧,也不是生理上的排斥。
周斯年长得又高又帅,人也是干干净净,她并不会排斥他的靠近。
可每一次。
他想吻她的时候,她都会本能地躲开。
就好像做了这种事,会对不起谁一样。
仔细想想。
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斯年哥,你不是说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快去忙吧。”
温以宁试图着沉心静气地接受他,可他还没有靠近,她又默默地移开了脸。
周斯年喷薄欲出的欲望被她这么一躲,瞬间消失殆尽。
他尴尬地直起了身体,不再去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
然而分秒过后。
因为过度的焦虑,他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欣桐,你的身子已经三个多月,适当做些运动,不会影响到孩子的。”
周欣桐是周斯年赋予温以宁全新的身份。
24岁,他的私人秘书外加隐婚妻子。
只不过温以宁对于这个新身份并不是很熟悉,时常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做运动?可是,我懒得做。”温以宁眨了眨眼,实诚地说。
“......”
周斯年看着她澄澈的眼眸,突然间觉得自己挺禽兽的。
她好像不太懂男女方面的事。
应该是全部忘光了。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总想着睡她,真是猪狗不如。
要不是因为霍云沉这个潜在威胁。
他真不想逼她。
“欣桐,我的意思是床上运动。你怀孕期间,我们就一直没有过。”
“你知道的,男人憋太久,会憋坏的。”
“所以,今晚你...你方便吗?”
周斯年硬着头皮将话问出了口。
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没回国之前,他也有好几个床伴。
但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还是紧张到了结巴的地步。
温以宁很想说不方便。
话没说出口,又给咽了回去。
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呀。
成天不让碰,好像是有点不像话。
“方便。”
她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许她该试着忍耐一下。
老让他这么憋着,她会过意不去。
而且他是真的很体谅她的。
基本上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也正是因为周斯年对她太好了,她的心理负担很重很重。
总感觉不答应他。
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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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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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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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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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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