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窗帘后的傅寒霆,陆衍,秦晋阳三人面面相觑。
透过窗帘布的缝隙,他们隐约能够看到温以宁似乎在哭泣,肩膀微微缩着,看上去有些可怜。
“三哥真不是人。”秦晋阳由衷地感慨。
陆衍满口附和,“比我之前还渣。我之前虽然浪,但我从来没有玩弄过正经女孩的心。”
傅寒霆耸了耸肩,淡淡地说:“三哥这是准备追妻火葬场。”
“赌不赌?我赌十万,三哥会主动认错道歉。”
陆衍见惯了霍云沉的骚操作,一般而言,霍云沉气消了之后,是又要做回舔狗的。
“你们在干什么?”
霍云沉走出了好一段距离,才发觉身后有三双眼睛盯着他脑门看。
“刚好路过。”
陆衍笑着上前,将胳膊搭在了霍云沉肩上,“三哥,心情不好?怎么了嘛,黑着脸跟便秘似的。”
霍云沉:“......”
傅寒霆旋即用钥匙打开了靠窗的一间棋牌室,“三哥,进来坐坐?这里采光好,可以看到阳台。”
“大晚上的采哪里的光?”
霍云沉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同傅寒霆等人进了棋牌室。
“三哥,来一局麻将?”
陆衍很快就张罗了起来,将霍云沉摁在了麻将桌前。
大部分情况下。
他和霍云沉搓麻将,都得输个底儿朝天。
但要是霍云沉心情不好或者是心不在焉的时候,他准保能把霍云沉输得只剩底裤。
秦晋阳看出了陆衍的不厚道。
不过也很快加入了坑霍云沉的行列。
“三哥,你坐主位,视线好,能够看到外面。”
陆衍很上道地将主位留给了霍云沉,自己则坐在了右手边。
在霍云沉没心思玩牌的时候,当他下家简直不要太爽。
想吃什么,霍云沉就会打什么。
霍云沉压根儿没注意兄弟们说了些什么,机械性地拿了牌,随便乱出。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温以宁单薄的背影上。
她似乎很伤心,一个人靠在栏杆上,时不时还会抬手擦眼泪...
陆衍:“东风。”
傅寒霆:“跟。”
秦晋阳:“南风。”
霍云沉深深地凝望着温以宁的背影,直到陆衍戳了戳他的胳膊,才回过神。
“三哥,该你了。”
“你说,她有什么好哭的?”
霍云沉随便出了一张牌,心绪越发杂乱。
“吃。”陆衍美滋滋地拿过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嫂子可能就是觉得看狗看久了,需要洗洗眼。”
霍云沉:“......”
他这是被内涵了??
内涵就内涵吧,反正他没有心情搭理他们。
傅寒霆适时补充了一句:“三哥,我觉得你该去哄哄她。”
秦晋阳也说:“我同意。小嫂子不是在和你吵架,她是因为你不关心她,才伤心难过的。我们来得迟没有看到刚才的惊险一幕,但听阿霆说,小嫂子是从二楼掉下去的。二楼是不高,但也很要命的。对于孕妇而言,是会出大事的。”
“战予北不是接住了?”
霍云沉还是没有搞明白秦晋阳想要表达什么。
而且他们也不懂温以宁在想什么。
温以宁就是看不得他去救崔芯爱,但是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他肯定会伸出援手的。
陆衍头疼地看着霍云沉,道:“三哥,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小嫂子选择救周斯年,最后是崔芯爱救的你,你心里舒不舒服?”
霍云沉听陆衍这么一说,总算是搞清楚了温以宁在意的点。
她在意的不是他向崔芯爱伸出了援手。
而是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保护其他女人。
秦晋阳坐在霍云沉的左手边,从他的角度上看。
刚好可以看到温以宁通红的左耳。
“三哥,小嫂子的耳朵好像还在滴血,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没用力,针头对准了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血。”霍云沉更加坐不住了,他没感觉很有力呀,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胡了。”陆衍眼巴巴地看着霍云沉手中的红中,见他打了出来,立马喜笑颜开,“承让,承让。”
霍云沉无语。
他都难受得抓心挠肺了,这三人还想着坑他。
三局之后,霍云沉突然抬头看向陆衍,“打耳洞很痛?”
四个人里只有陆衍打过耳洞。
陆衍摸了摸耳垂上的紫钻耳钉,笑着说道:“不会。但是你那么用力扯她耳朵,肯定痛呀。而且你那一下肯定扎入她肉里了,不然不会流血。”
“怎么说呢,三哥。这么点痛完全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她会因为你得粗暴而难过。可能耳朵上就一点点痛,心痛更要命。”
秦晋阳说话间,又冷不丁地补了一句,“要是让战景枭和江心羽看到了,他们肯定要跟你急。”
“你们什么时候都成了她的说客?”
霍云沉无语,他的心都已经乱成一团了,他们居然还在拱火。
与此同时。
战予北刚好走出了阳台,顺势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温以宁肩上。
温以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看到来人是战予北,立刻敛下了眼底盈盈打转的泪水。
“耳朵怎么了?”
战予北一眼就看到她带着血痂的耳朵,眉头紧拧,“霍云沉是不是有病?他扯掉的?”
“不是。”
温以宁摇了摇头,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不然战景枭要是知道了,免不了又要和霍云沉起冲突。
“还说不是?他把你骂哭了?”
“不关他的事。”温以宁低着头,小声说道。
“宁宁,你在怕他什么?这样的垃圾不要也罢。战家是你最强有力的靠山和后盾,你不能总是这么迁就着他。”
战予北看着眼眶鼻尖通红的温以宁,心底里最柔软的一触被深深触动到了。
可能男人看到楚楚可怜的女人都会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
正如现在,他一时忘了分寸,毫无预兆地将温以宁揽入了怀里,“温以宁,这世上不是只有霍云沉一个男人。你看看我,好不好?”
棋牌室里。
霍云沉死死地攥着手里的麻将,眼神里充斥着怒火。
这就是温以宁所谓的分寸感?
他抱她一下,她都要挣扎半天。
怎么战予北抱着她的时候,她连挣扎都不带挣扎一下?www.xiumb.com
“咳咳...三哥,战予北现在是她哥哥。”陆衍忙打着圆场。
“战予北的心思你们看不出来?”
霍云沉冷哼着,他很清楚战予北一直想追温以宁。
他跟温以宁提了很多次务必和战予北保持距离,结果他前脚一走,后脚她就和战予北搞在了一起。
而他以为她为他掉的眼泪,很可能只是她在吊战予北的手段。
秦晋阳说:“看是看得出来,不过战予北看上去挺正人君子的。再说了,是他对小嫂子有意思,小嫂子对他没什么吧。”
“怎么没意思?你们没看到,她扔婚戒的时候多干脆。”
霍云沉生气的点在于温以宁把婚戒扔了,她如果扔的是价值九千万的南非之星,他反倒不会生气。
婚戒的价格没那么贵,但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
“三哥,小嫂子还怀着身孕不是?孕妇一般都比较敏感的。妙妙姐最近的情绪也不太对,她都不理我好久了。”
“不过我和妙妙姐毕竟和你们不一样。我家人接受不了妙妙姐之前的那段婚姻,我被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霍家上下都很喜欢小嫂子,你和小嫂子之间本身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随便哄哄就能和好如初的。”
陆衍现在反倒挺羡慕霍家的氛围。
霍家从上到下,对温以宁都还算友好,所以就算霍云沉不会哄人,也有一大堆人帮着他哄好温以宁。
他就不一样了。
家里的老头子成天以死相逼,要他和温妙断干净。
这不上个星期还将自己折腾进医院。
他们甚至连温妙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认。
陆衍越想越糟心。
他如果想要和温妙长久下去,绝对不能像之前那样玩世不恭。
他必须快速在集团里稳下自己的位置,用实绩说话。
等他翅膀硬了。
家族里再有人反对他和温妙,他才有足够的底气辩驳回去。
傅寒霆很是赞同陆衍说的话,其实霍云沉算很顺利的了。
他家的情况和陆衍差不多。
家里人就是看不上黎弯弯,隔三差五还会去找黎弯弯的麻烦。
“三哥,好好珍惜吧。我们这样的家庭,想要找个喜欢的女人不容易的。”
豪门世家都喜欢联姻,这样才能将两家的利益最大化。
所以真正娶进门的女人大部分都不是自己喜欢的。
“是她不知道珍惜我。”霍云沉气性大,他还在等温以宁的电话。
只要她肯让步,他就当今晚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虽然他买婚戒的那家门店号称一人一生只能买一次。
但并不代表他不可以换家店买。
秦晋阳又说:“孕妇的情绪波动是比较大的,太生气或者太难过都可能导致流产。三哥,万一出事了你可别后悔。”
傅寒霆即刻帮腔:“三哥都已经三个孩子了,流了一个他根本不在乎。”
陆衍:“对啊,咱三哥不在乎。刚才还让小嫂子去打掉孩子呢。”
霍云沉:“......”
他这是被兄弟们围剿了?
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温以宁没做错?
不对...
他什么时候让她打掉孩子?
霍云沉:“我没有说过这种话。”
陆衍:“你说过!”
傅寒霆:“我作证,你绝对说过。”
秦晋阳补充道:“三哥,你该不会把自己说过的话全给忘了吧?你对小嫂子说,有种她就把孩子打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管她。”
三人说完,纷纷用看渣男的眼神看向霍云沉。
霍云沉眼皮狂跳,他又嘴欠了?
“那也是她有错在先。”在兄弟们面前,霍云沉仍在因为自己的面子问题负隅顽抗。
傅寒霆摇了摇头,暗暗地吐槽:“你们闹归闹,可别再影响到我。小嫂子总喜欢半夜给弯弯打电话,成天坏我好事。你好歹管一下。”
“我去看...”看她。
霍云沉话没说完,温以宁就和战予北一道离开了二楼阳台。
原本想要起身去找温以宁的他,瞬间又改了主意。
他寻思着她这会子估计是要去战景枭面前告状的。
他懒得应付战景枭等人的训斥和责骂。
又不是温以宁的血亲,搞得跟真的一样。
霍云沉担忧自己一生气就和战景枭闹翻了,所以最好还是安安稳稳地在棋牌室打一晚上牌。
温以宁下楼后,并没有和战予北一道去找战景枭。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一个人猫着腰,打着手机的内置手电筒,蹲在草坪中央找着被她扔掉的戒指。
“温以宁,你真是没出息。”心里,温以宁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自己。
可是没出息又能怎么样呢?
扔掉戒指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她兀自一人在草坪上找了二十分钟,还是一无所获。
蹲久了小腿肚酸胀得厉害。
轻轻地揉了揉,她又开始在草坪外的小灌木丛里一阵翻找。
温以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下来找戒指。
也许她对这段婚姻还抱有期待,舍不得就这么干脆地放弃。
二楼棋牌室。
傅寒霆的人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傅寒霆的脸色亦瞬间凝重了起来,“三哥,小嫂子似乎没和战家人在一起。我的人找遍了整个会场,都没有看到她。”
“她没有和我妈在一起?”
霍云沉愣了愣,抬头焦灼地看向傅寒霆。
傅寒霆:“没有。而且她的手提包在战予北那,并没有带走。两对耳环和南非之星在阳台上,独独她不见踪影。”
霍云沉终于坐不住了。
他阔步拉开棋牌室的门,正准备下楼去找,又鬼使神差地走出了阳台。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感觉她跑去找戒指了。
推开阳台的推拉门。
霍云沉双手撑在栏杆上,俯视着傅家庄园后门的大片草坪。
他很容易就发现了蹲在地上打着手电筒的温以宁。
这一刻,他的心好像被抓了一下,别提多心疼了。
她居然一个人跑去找戒指了!
外面还飘着雨,她居然在户外找戒指。
霍云沉蹙着眉,转身往楼下跑去。
傅寒霆及时地递上了伞,“哄哄就完事儿了,别跟女人较劲。”
霍云沉接过伞,一路狂奔着去找她。
可是越靠近她,他越不敢轻举妄动。
他撑着伞站定在她身后,给她遮着雨。
雨不大。
砸在脸上却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温以宁蹲太久显然有些蹲傻了,她右手举着手机,受伤的左手不知道从哪里顺来了一把汤勺,在矮小的灌木中一阵挖。
“真是的...怎么这么难找!”
“早知道就不扔了。”
温以宁有些倦了,噘着嘴木讷地盯着黑魆魆一片的灌木,晶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在了草坪上,同时也狠狠地砸在了霍云沉心上。
抠挖完一小片土壤。
温以宁累得精疲力竭,扔掉了手中的勺子,将脸埋在双腿间伤心地哭泣。
不过很快她又擦掉了眼泪,捡起勺子继续在灌木中翻找。
霍云沉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扔掉婚戒并不是对这段婚姻感到厌倦,她也是一时冲动,估计是被他的嘴欠惹毛了。
眼看雨势渐大。
他倏然蹲下身,抬手擦去她光裸的背上爬满的水珠,“丢了就丢了,我明天再去买一对。”
“你怎么在这?”
温以宁转过身,泪眼模糊地看着撑着伞蹲在她身侧的霍云沉。
霍云沉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怕了温以宁。
吵架就吵架。
干嘛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要心疼死了,她还哭。
眼睛都肿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哭了多久。
“你说你笨不笨?扔的时候扔那么远,结果又一个人黑灯瞎火地跑来找。”
霍云沉试图抬手给她擦干净眼泪,她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哭得更加凶猛了。
“你坏死了,霍云沉。”
“嗯。”
霍云沉将湿漉漉的她捞进怀里,这一瞬他是什么气都消了。
只觉得自己混蛋,把她搞得这么可怜。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温以宁被他抱进怀里的那一刻,更觉委屈。
她这一晚上先是从二楼掉下,然后又和霍云沉大吵了一架。
丢了戒指又在草坪里摸索了半天。
早知道是这样,她今晚就不该来。
“伞拿着,站到雨棚下等着,我来找。”
霍云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后,就将她连拖带拽地带到边上凉亭的雨棚中,“你最好乖乖呆在这里,你一走动,我会分神,会忘了哪些地方已经搜过。”
温以宁不肯妥协,小声地说:“我自己找。”
“找什么找?你怀着身孕能不能注意一点?”
“你不是让我打掉吗?”
“就像你情急之下扔掉戒指一样,我那也只是气话。”
霍云沉接过了她的手机,靠着微弱的手电筒灯光,转身仔仔细细地搜寻着杂草丛生的灌木丛。
他找了十来分钟,身上的白色衬衣已经全部湿透。
温以宁还想着走出雨棚给他撑伞,他却一个眼刀飞了过来,“别出来,你会影响到我的进度。”
“雨下大了,要不别找了。”
“一定能找到的。”
霍云沉没再说话,意外看到周斯年给温以宁发送的微信,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归还了手机,“手机不够亮,我让阿霆拿把手电筒过来。”
其实他本可以让傅寒霆派人一起找。
这么一来,不出十分钟就能搜完整片草坪。
不过他并不想这么做。
只有亲手找到婚戒,才更有意义。
温以宁看了眼周斯年发来的信息:【以宁,听说晚上的宴会你从二楼摔了下去?没受伤吧?】
【没有。】
温以宁简短地回复了周斯年,手机就因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
她此刻也没有多少心思在周斯年身上。
看着雨中浑身湿透的霍云沉,她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和委屈,似乎一点点消了。
“温以宁,进屋里休息吧。”
霍云沉找了大半个小时,她就在一旁等了半个小时。
抬眸的那一刻,他突然很想抱抱她。
越是冷静下来,他越能体会她的那些情绪。
“我不累。”温以宁摇了摇头,笔直地站在雨棚里。
金色的晚礼服外搭霍云沉白色的西装外套,看上去格外的养眼。
霍云沉才想起来今晚都没有夸过她这个足以大杀四方的绝美造型。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想好说辞该说些什么,当然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想这些。
雨越下越大了,他必须尽快找到戒指才行。
万一戒指被雨水冲刷进土里,到时候势必更难找。
又找了四十来分钟。
当霍云沉从一处矮小灌木里找到了那枚婚戒,兴奋和喜悦于须臾间溢于言表。
温以宁也快速地跑来上前。
可是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突然间又开始词穷了。
她该说些什么?
道谢,还是其他的?
霍云沉站起身,不容商榷地抓过她的手,将婚戒套进了她的无名指上,“再敢扔婚戒,下次我肯定不找了。”
“嗯。”
温以宁点了点头。
看着重新回到她手上的婚戒,心情一点点地明媚起来。
“回家?”
“好。”
温以宁主动牵起了霍云沉的手,俩人默契地一言不发地从草坪的另一端缓缓走来。
傅寒霆双手叉着腰无语地看着两人。
闹了一晚上居然这么快和好了,他可真服气。
“三哥,我让人给你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换了再走?”
“没事。反正湿透了无所谓多穿一会。”霍云沉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她消气了比什么都重要。
“刚才霍老夫人问起你,还有战景枭也问了,我说你们早溜了。”
“嗯。”
“还有陈浔,也把林若溪安全地送回了酒店。不过司凌宇似乎对她有点意思,提议要送她回去,你的那个助理很机警,给回绝了。”
“我知道了。”
霍云沉紧紧地攥着温以宁没有受伤的手,展颜浅笑。
他现在可没工夫管别人,能哄好家里这位实属不易。
*
两人回到揽山苑后,温以宁就催着霍云沉去洗热水澡。
他的伤还没有好全。
这么淋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霍云沉洗完澡之后,就见温以宁端着碗姜汤走进了卧室,“你把姜汤喝了,以防感冒。”
“怎么,怕我死了?”
霍云沉很难改掉嘴欠的毛病,一开口温以宁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能不能成天死啊活的?”
“你心疼了,是吗?”
霍云沉接过她递来的姜汤,扫了眼她左手上的纱布,“手都受伤了,怎么还给我搞这些?”
“你爱喝不喝。”温以宁悄然地缩回手。
“喝。”
霍云沉一口气喝完了极其烫嘴的姜汤,喝完才发现嗓子好像被烫哑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他的笨蛋小妻子。
不过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喝完早点睡吧。”
温以宁这一次没有赶他出卧室,他出差了好几天,她其实很想他。
要不是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
她早就扑进他怀里诉说这几天的思念了。
霍云沉今晚也不想和她分房睡,趁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立马关上了房门。
他的关门声很轻,不过温以宁还是注意到了。
她只当不知道,管自己在梳妆台前涂抹着护肤品。
霍云沉踱步上前,轻轻地抱着她和声细语地解释,“我不知道你今晚会来,所以全程都没有留意周边发生了什么。林若溪是林业成的女儿,林业成委托我照顾好他女儿,我的注意力几乎全放在了她身上。”
“林若溪是不是那个穿着浅蓝色礼服,和云朵差不多大的女孩?”
“是她。”
霍云沉点了点头,“二楼栏杆断裂的时候,她也差点摔下去了,我想去扶她一把,司凌宇已经率先拉住了她。她和你完全在两个方向,所以我是真的没有看到你,只注意到了在我眼皮底下的崔芯爱。”
“真的?”
温以宁不是多疑的人,霍云沉早先要是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她解释,她肯定也会理解的。
他不是不管她,只是没有注意到。
霍云沉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我就不是那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遭遇危险而不顾?如果我是故意视而不见,就让我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别说了!”
温以宁连忙捂住了他的嘴,“霍云沉,你知道的,我不是想要听这些。”
霍云沉顺势亲了亲她送上前的手,接着解释道:“项链的事是我有欠考虑。崔芯爱借的是南非之星,我知道你膈应,就随便让陈浔找了条差不多的项链敷衍。那小子也没有注意到项链的名字,总归她是要还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想借,以你的性格不是该直接回绝?”
温以宁晶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相信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她还是搞不明白霍云沉为什么要借。
除非他有把柄在崔芯爱手上,必须哄着?
霍云沉顿觉脊背发寒,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温以宁这么敏锐?
不过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抵死不认。
他多解释两句,这事情就可以翻篇的。
但要是扯出周斯年。
绝对会比现在棘手百倍千倍不止。
“我能有什么把柄?别胡思乱想了。”
霍云沉移开眼,抬手轻轻摸了摸她依旧发红的耳垂,“那个...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我明明对准了耳洞,不知道为什么会扎进肉里。”
“你分明是因为我哥的那副耳环,才这么对我。”
“天地良心...我没打过耳洞,真不知道这么轻轻一捅,你就会受伤。”
霍云沉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歧义。
他在床上的时候,也总觉得自己的力道很适中,不会弄伤她。
但事实上只要他一不留神,或是稍稍放纵一下。
她直接就肿了。
“......”
温以宁觉得霍云沉就是个大直男,什么都不懂,还学战予北给她戴耳环。
人家战予北下手是真的轻。
谁像他,居然一把穿过去。
虽然耳朵上痛觉不是很灵敏,但也还是会疼的。
“还是很疼吗?”
霍云沉见她默默地上了床,他也厚着脸皮跟着上了床。
他一寸寸地向她靠近。
直到贴着她的身体,才试探性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谁让你上床的?”
温以宁藏在被子里的手一直在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很怕睡醒之后,戒指又不翼而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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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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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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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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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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