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没想到霍云沉张口就是宝宝,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会是糊弄?”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有意思?”
温以宁冷声质问。
他总是喜怒无常。
一会儿说她躺在床上装死,一会儿又好声好气哄她。
他难道不知道有些伤人的话说出口,是一百句甜言蜜语也弥补不了的?
她越想越生气,闷闷地将他推到一边,作势往卧室外走去。
“去哪儿?”
霍云沉跟了上去,轻拽着她的胳膊,“多大点事儿?至于气成这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
“没有。”霍云沉觉得她是有点矫情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乱说。
温以宁甩开了他的手,笃定地说:“你分明就是觉得我矫情。”
“是有一点。”
霍云沉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
“我矫情我不可理喻,所以请你别再缠着我。”
“又生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啊,你一天到晚在生气,像话吗?你再怎么矫情,我也能接受,这也不算是什么问题吧。”
“我不需要你接受。”
温以宁气鼓鼓地拉开了卧室的门,让她倍感无语的是,门外竟站着一家老小。
她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和霍云沉吵架是他们两人的事情,被一大家子知道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霍老夫人也有些尴尬,笑着打着圆场,“宁宁醒了?你别听云沉胡说,他才矫情,他全家最矫情。”
霍云朵连忙点了点头,附和道:“我哥有事没事就爱哭鼻子,超级矫情。”
战景莲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温以宁,她就想不明白了,霍云沉到底看上温以宁哪一点?
这女人成天到晚只会惹他生气。
他难道有受虐倾向?
“看什么看?都给我出去。”
霍云沉将温以宁拽到了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温以宁的脸已经彻底红透。
她和霍云沉经常因为莫名其妙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平时只有两个人还好。
被人撞见还是很不好意思。
“都怪你!”
温以宁捂着红扑扑的脸颊,努力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嗯,怪我。”
霍云沉将她抱到了床上,沉声说道:“先把早饭吃了。”
“我不想吃。”
温以宁被他气得一点胃口也没有,冷淡地摇了摇头。
“听话。不吃早饭老的快。”
“那你去找二十岁的小姑娘好了。”m.χIùmЬ.CǒM
“你到底什么毛病?”
霍云沉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她摁在了腿上,“非要我用这种方式,你才肯就范是不是?”
偶尔拌拌嘴他还是能接受的。
但是动不动就让他去找别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
霍云沉端起床头柜上的牛奶,给她递了过去,“给我喝了。”
“我不想喝。”
“你信不信我用灌的?”
“......”
温以宁慢吞吞地接过了杯子,小口地抿着。
“是不是觉得很委屈?”霍云沉见她总算消停,这才缓和了口气。
“嗯。”
“那就给我学乖点,为什么非要惹到我发火?”
“我以为你会纵容。”温以宁敛着眼底的失落,不再和他争吵。
“你好歹得有个分寸,总让我去找女人,我肯定生气。”
“我错了。”
“没让你道歉,就是希望你别再说这么伤人的话。”
“知道了。”
温以宁甚至不想开口辩驳。
他只知她的话很伤人,却不知他对她的态度有多差。
吃完早餐,温以宁又默不作声地换好了衣服。
这期间两人一直沉默着,卧室的气氛也瞬间降到了冰点。
“霍云沉,”温以宁仔细想了想,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有件事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你说。”
霍云沉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一些。
他压根儿不想和她冷战。
比起冷战。
他更喜欢温以宁放开了胆子和他吵架。
“昨天早上看到崔芯爱给你发来的短信,我随手就给删了。其实那之后,我想过跟你说起这件事,结果被你打断了。”
“我的手机你随便折腾,短信随便删。这件事主要是她自己的处理方式不当。是她自己为了女主演的位置,主动去陪酒的。所以这个风险,必须她自己担。”
“哦。”
温以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去医院了。”
“等等。”
霍云沉赶紧叫住了她,既然她都给递出了台阶,他肯定得麻溜地下,“早上是我用词不当。我心情不太好,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
“已经不介意了。”
温以宁寻思着她再也不会和霍云沉发生任何的亲密接触。
所以也就没必要纠结他说了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承认我就是个醋坛子,时不时的就会吃醋。我可能是想到了周斯年...”
“你既然那么想他,就和他过吧。”
温以宁完全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吃醋的。
她和周斯年清清白白。
不像他。
都多少年了,依旧和崔芯爱暧昧不清。
“我和他过什么过?我就想和你过。其实我也没有多少安全感,总担忧你带着三个孩子逃离。”
“孩子都跟着你姓霍了,你还在担忧什么?”
“可能我太心急了,总希望你能再怀一个。”
“我们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我对你就这么一个要求,施舍我一个孩子又能怎样?你放心,你怀孕后,我会时刻陪着你,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受累的。”
“......”
温以宁蹙眉,她现在才发现霍云沉根本就不知道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
反正她是不打算生了。
不然孕期成天受他的气,肯定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句进行了十来分钟的无效谈话。
虽然不再吵架,但各自仍在生着闷气。
霍云沉难得一次没有帮她开车门,就径自坐到了车后座上。
温以宁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司机瞅着两人这般模样,极有眼力见地同霍云沉说道:“霍总,我今天有点急事,能不能请个假?要不,您来开?”
“嗯。”
霍云沉点了点头,很快就坐到了驾驶位上。
不过位置坐得近,也没什么用。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温以宁一直在打盹,愣是连一句话也没说。
等他停了车。
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我姐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了,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擦一下口水。”
霍云沉给她递去了一张纸巾,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索性摁住她的额头,替她擦干净了嘴角的口水印,“真有这么累?坐车上都能睡着,身体是不是太虚了?”
“这不是口水。”
温以宁红着脸,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快速下了车。
“不是口水,是什么?”
霍云沉被她逗笑了,一早上的气也莫名消了。
“卡粉了。”
“我怎么记得你早上没化妆?只涂了口红。”
“是口水行了吧?我又没有用口水糊你一脸,你笑什么?”
温以宁觉得他的笑点有点低,睡觉流口水有什么好笑的?
她忿忿然走进医院。
恰巧撞上了正准备从医院走出的周斯年。
“周先生,身体不舒服吗?”温以宁见周斯年拎着一大袋的药,随口问道。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她第一回在仁禾医院撞见他。
他们刚认识那会儿。
就是他及时从绑匪手中救下的君泽。
那之后她被霍钦的人强行推入手术室的时候,周斯年也很及时地赶了过来。
加上这次。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没病没伤的怎么就来了三次医院?
周斯年下意识地将袋子往身后掩去,温和地笑了笑:“老毛病了。”
霍云沉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周斯年,快步上前搂住了温以宁的肩膀,“周先生也是来看病的?”
“小问题。”
周斯年好奇霍云沉话里的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特特问道:“以宁,身体不舒服?”
温以宁还没有回话。
霍云沉就率先开了口:“我们挂的妇产科。”
“......”
周斯年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霍云沉这个幼稚鬼居然还跟他耍这种心眼。
“周先生,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工作要紧,但身体更要紧。”
温以宁忽略了霍云沉幼稚的较劲儿行为,关切地看向周斯年。
“我知道的,多谢关心。”
周斯年心头一暖,连眼眶也跟着湿了。
许多年前。
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偶尔发个烧,温以宁都得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想到过去,周斯年心底更加惆怅。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刚回周家那会子,他曾派了大量的人去寻找温以宁的踪迹。
后来他生了场病,医生多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和病魔抗争。
前几个月。
他的情况稍有好转,就迫不及待地赶回来,试图和她相认。
可惜她早已结婚生子。
想想也是。
他将她弄丢了十九年,她有自己的生活,他该为她开心。
而不是自私地要她兑现儿时的戏言。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斯年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快步离开了医院。
温以宁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他的情绪不太对。”
“我的情绪也不太对。”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他就是想让你关心他,你看他又高又壮,能有什么问题?倒是我,后颈的伤还没好,动作弧度大点都会晕半天。”
“你确定会晕?那你昨晚在干什么?前天晚上在干什么?”
“我心急。”
霍云沉低低地说。
温以宁总感觉霍云沉纯属精虫上脑,他对三个孩子也不见得多有耐心。
因此她并不觉得他有多喜欢孩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妇产科专区后。
霍云沉便被一个小护士拦了下来,“先生,留步。”
“嗯。”
霍云沉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叫来了秦晋阳陪他一起在休息区等候着温以宁。
“三哥,这个医生绝对可靠。你放心吧,她就是给小嫂子例行检查一下,一会儿就会拿着其他孕妇的b超单,宣布她怀上身孕的消息。”
“你确定问题出在药房的药剂师身上?”
“八九不离十。就看他会不会换掉小嫂子的药。昨晚我已经放出了消息,说是小嫂子可能怀了身孕,今天会来看诊,他应该早有准备。”
“嗯。”
霍云沉心不在焉地应着,整颗心已然随着温以宁进了诊室。
这两天他这么努力地播种,就是希望她能快点怀上。
也不知道她到底怀上了没有...
诊室里。
医生看了眼温以宁,随口说道:“裤子脱了,坐上去。”
“不...不用了吧?”
温以宁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医生真打算给她做检查。
“来都来了,检查一下不挺好?特别是结婚后,要定期来医院检查,有问题早发现,没问题自然最好。”
“真的不用。”
温以宁抗拒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我今天做不了这个检查。”
“同房了?”
“嗯。”
“那好吧。”医生摘掉了手套,淡淡地说:“一定要叫你老公小心一点。我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特别肿。总这样,容易出问题。”
“知道了。”
温以宁一点儿也不想给妇科的医生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只好硬着头皮,满口答应着。
诊室外。
霍云沉随手拿了本妇产科的科普小册子,翻了几页,无意间看到女人分娩的过程解析,心里不由得一颤。
他之前对这方面基本没有什么了解。
得知分娩时的疼痛等级能够达到八级,和灼伤疼痛差不多,他突然开始后悔了。
他早上不该说生孩子有多轻松。
事实上,就算他全程陪伴,也缓解不了她的疼痛。
霍云沉皱着眉头,又翻了几页。
了解到分娩还有死亡率,脸色更白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
就算顺利地生下孩子,女人在产后还有可能遭遇漏尿,盆底肌松弛,妊娠纹以及身材走样等问题...
“三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秦晋阳好奇地凑到霍云沉身边。
“怎么还有死亡率?”霍云沉眉头紧蹙,看上去有些郁闷。
就算这几率低到十万分之一,他还是不愿意让温以宁冒这个险。
“本来就有的,以前医疗水平不行,死亡率很高,近些年好多了。一般除了羊水栓塞这种情况,大部分孕妇都能平平安安的。”
“羊水栓塞很危险?”
“一旦发生,死亡率在百分之八十五左右。”
“......”
霍云沉开始后悔前两天为什么不戴套,他今后再也不想要孩子了。
等温以宁从诊室走出。
他即刻站起身,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对不起。”
“怎么了?”
温以宁有些懵,早上她哭得那么伤心,都不见他道歉。
这会子道的哪门子歉?
“我们不要孩子了,三个孩子够了。”
“你是认真的?”
温以宁疑惑地看着他,触及他手中的小册子,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合着他之前天天嚷着要她生孩子,是因为不知道这些基本的常识?
“不要了。”
霍云沉笃定地说:“去验个血,要是怀上了,趁现在还小,直接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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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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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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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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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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