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伸出微微发颤的手轻搭在门把上。
另一只胳膊却毫无预兆地被霍云沉牢牢地攥在了手心,“温以宁,等等。”
“霍总,很晚了,我明天要上班。”
温以宁的背脊一僵,回头的瞬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依旧写满了恐惧。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刚才我有没有撞到你受伤的手?”
“没有。”
温以宁摇了摇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左手背到了身后。
“伸出来我看看。”
“真的没有。”温以宁小声嘟囔着。
霍云沉见状,索性强势地抓过她的左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腕部的伤似乎没有加重,无名指的指甲却断了一截。
想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被折断的。
“受伤了也不说,你到底想心疼死谁?”
霍云沉攥着她纤细的手指,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总说喜欢乖巧听话的女人。
但当他发现温以宁因为害怕不再和他吵架的时候,又有点不习惯。
他宁可她像往常一样,生气的时候会跟他吵跟他闹。
然而她像是被吓破了胆,问一句才答一句,安静得不像话。
“温以宁。”
霍云沉很想找个契机跟她将事情说开,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嗯?”温以宁被他抓着手,想要挣开又不敢用力挣扎。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霍云沉大掌往里一勾,轻而易举地便将她带到了怀里。
他紧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肢,棱角分明的下巴轻靠在她肩膀上,“温以宁,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我没有生气。”
温以宁不敢推开他,就由着他抱着。
“我们和解,好吗?”
“好。”
温以宁麻木地点了点头,她甚至不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
得到温以宁肯定的答复,霍云沉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
温以宁一定是被他吓到了,不然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霍总,我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
“快去睡吧。”
霍云沉刚一松手,温以宁就迫不及待地溜进了卧室,颓唐地瘫软在门后,将写满失落的小脸埋在了双膝之间。
抛开今晚的事情来说,霍云沉对她其实还挺好的。
六年前他恍如天神般,出现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刻。
他告诉她,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
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可事实上,以身相许真的是报恩吗?
六年来崔芯爱一直横亘在她和霍云沉中间。
也许痛苦的不仅仅是她。
三个人纠结在一起,想来没有一个人能够相安无事地走到最后。
再说今晚。
她看得出来霍云沉很珍视她送给他的皮带。
以致于皮带上多了一处磨损。
都能让他当场炸毛。
事后,温以宁也反省过自身。
她承认她的做法确实有欠妥当的地方,但霍云沉对她做的一切,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客厅,沙发上。
霍云沉低着头,轻轻触摸着腰带上被温以宁用指甲刮出的一道浅浅的痕迹。
尽管墙上的时钟已经奔向凌晨四点,他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温以宁,睡了吗?】
犹豫了大半个小时,他才憋出了几个字。
正想着给她发去。
又悄然删掉了这行字,紧接着快速地编辑好了下一条:【今晚的事,很抱歉。】
信息刚发出去,霍云沉又觉得不够妥当,立马给撤了回来。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道歉根本毫无用处。
【往后,我全听你的,坚决不再凶你。】
霍云沉深邃的眼眸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删除了已经编辑好的文字。
他和她之间最根本的问题其实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在她的心里,他确实占据着一席之地。
可与此同时。
她的斯年哥,以及那个被她爱了好多年的男人也同样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另一方面。
她对他的信任度也是远远不够。
他不止一次地跟她解释过他和崔芯爱没有过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她却不肯相信他...
霍云沉淡淡地叹了口气,墨黑的眼睛里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经过这么一闹,温以宁肯定是要跟他提出离婚的。
他本能地想要挽回。
至于为什么想要挽回一个总是让他气得跳脚的女人。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爱。
又或许。
是因为绵绵。
霍云沉越想,心里就越乱。
想到最后。
满脑子都是温以宁可怜兮兮地向他道歉的画面。
“该死的!”
霍云沉低咒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她都哭得那么伤心了。
他为什么还要逼着她道歉?
更让他头疼的是。
刚刚他用手往她身下探的那一下,一时没注意分寸,劲儿用得狠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弄疼她...
*
第二天清晨,霍云沉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早餐。
刚想敲门叫温以宁起床,她正巧开了卧室的房门,领着三个还没睡醒走路完全用飘的小家伙去刷牙。
“昨晚没有休息好?”
霍云沉瞅着温以宁肿得跟杏仁一样的眼睛,忙从冰箱里翻找出了冰敷袋,给她递了去,“洗漱完就先吃早饭。”
“我没有胃口。”
“别让我说第二遍。”
霍云沉的本意不是凶她,平时他说话就是这个风格。
可听到温以宁耳里就成了恐吓。
她机械性地坐到了餐桌前,小口地咬着霍云沉递给她的灌汤包。
大早上的她其实不太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但还是拼命地尝试着吞咽。
“尝尝水晶虾饺?”
“好。”
温以宁见霍云沉都将虾饺喂到了她嘴边,也不敢拒绝,只好犹豫着咬了上去。
“还有陈记的肠粉,味道很不错。”
“嗯。”
“喝不喝豆浆?”
霍云沉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只能一直给她夹菜。
“叔叔,妈咪的胃超级小,她吃不下这么多东西。”
君泽担忧地看向温以宁,虽然不知道他妈咪和爹地之间发生了什么事。m.χIùmЬ.CǒM
但他能够感觉得到,他们俩都不太对劲。
“爹地,你是不是欺负阿姨了?”
“没有。”
绵绵雾蒙蒙的大眼睛紧锁着霍云沉那张帅气的脸,“爹地,你不对劲。之前你每次惹我生气,第二天早上都会疯狂喂我吃东西。”
“......”
“爹地,你要是敢欺负阿姨,我就离家出走。”
绵绵冲着自家爹地放着狠话,转头又奶声奶气地关心着自家妈咪,“阿姨,吃不下就别吃了。爹地就是这样,完全不会安慰人,他笨笨的,永远只会喂饭。”
“我没事。”
温以宁勉强地扯出了一丝浅笑,却因为突然的反胃不停地干呕着。
“妈咪该不会怀上小妹妹了吧?”
大口大口吃着灌汤包的洛白见温以宁一直在干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电视上看到的桥段,好奇地问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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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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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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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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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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