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有本事,别想我>第 54 章 54
  时间进入六月,临桑的梅雨季来临。

  谢宝南天天窝在图书馆里,复习功课,准备考试。有时复习累了,停下来,转头看着窗外的雨,总会无端想起那个夜晚。

  “对不起,为我所有的不堪和错误。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阿文,我原谅你了。”

  雨水倒灌世界,她想到陈邺的脸。

  几年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拥有他最柔软的内心。

  这阵子,陈邺也忙碌。一边是陈祥的蠢蠢欲动,一边是同行竞争者的不断攻击,内忧外患,足够他忙得脚不沾地。但他总归能抽出时间,陪陪谢宝南。有时去外地出差,都是尽量当天去当天回。

  那个六月,他们一起吃了几顿饭,看了几场雨,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相处着。

  谢宝南依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他想或许是自己做得还不够。镜子破碎只需要一瞬间,修补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六月末,谢宝南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忙碌而充实的大三终于划上了句点。

  沈曼约她出去旅游,她说暑假要去慧译实习,恐怕没有时间。

  沈曼叹气,抱怨道:“宝啊,你怎么比我还忙。”

  谢宝南笑着抱歉,“回头请你吃饭,好不好?”

  沈曼道:“你毕业前,一定要跟我一起去旅游一次。”

  谢宝南点头:“好,我答应你。”

  挂了电话,谢宝南朝学校门口走去。今晚,陈邺约了她一起吃饭。

  陈邺今天一直在公司,没来得及换车。上百万的豪车,不方便大摇大摆地开进学校,只能停在校门口等她。

  他们专业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晚,这几天,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了。

  安安静静的校园里,谢宝南遥遥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在拉扯。

  走近了才发现女生是丁亦珊,对面的男生不认识。天色暗着,不甚清晰的一点光线里,她看见那男生手里握着的一把刀。

  谢宝南心一惊,下意识觉得是抢劫。但丁亦珊并不是什么有钱人,况且谁会在学校里抢劫。

  她脑中混乱地想着,那边丁亦珊已经看见了她,快步跑过来,躲在她的身后,朝那男生喊话:“史凯,你别过来。”

  史凯目光凶狠,隐隐还有悲伤与狼狈。刀光晃眼,跟着他激动的情绪上下挥舞。

  她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攥紧手心,安抚道:“同学,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史凯冷笑一声,质问道,“丁亦珊,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谢宝南偏头低声问丁亦珊:“这个人是谁啊?”

  丁亦珊咬着唇,不说话,史凯怒喝道:“你说,我是谁!你说啊!”

  丁亦珊被吓哭,抽泣道:“他,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丁亦珊的男朋友不是那个开玛莎拉蒂的有钱人吗?

  不等谢宝南理清其中的纠葛,又听史凯冷笑道:“男朋友?呵,男朋友,你还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他边说边走近了几步,抓住丁亦珊的手腕,丁亦珊立刻吓得哇哇大叫。

  谢宝南也吓呆了,生怕史凯冲动伤人。她虽然不喜欢丁亦珊,但还不至于要见她丧命的程度。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片刻后,开口:“史凯,你别冲动。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史凯看她一眼,“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开,刀子可不长眼。”

  他回看丁亦珊,神色痛苦,道:“亦珊,你还记得吗?高中毕业那年,你说你一个人来临桑读大学,你害怕,让我来临桑陪你。为了你,我放弃了去外地上大学,甚至跟父母决裂。

  “这几年,我辛苦送外卖,就是为了让你过上好的生活。你说你想买高跟鞋,我日夜加班,风雨无阻,攒了钱给你买。你说你没有名牌衣服,会被同学瞧不起。我立刻找同事借了钱给你,可我自己连一把伞都不舍得买。”

  史凯说着说着便哭了,眼睛猩红一片:“你说,这几年,我哪里对不起你?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大学。可你倒好,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

  丁亦珊被史凯握住手腕,无法挣脱。她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谢宝南,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喏喏道:“那钱都是你自愿给我的,怎么能怪我!”

  “丁亦珊,你还是人吗?”史凯愤怒道。

  丁亦珊甩开他的手,又躲到谢宝南身后,“史凯,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没读过大学,整天送外卖,能赚几个钱?那你几个铜板,我回头就还给你。如今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聚好散。”

  史凯沉默了两秒,然后自嘲般地笑了,“好聚好散?呵,好啊,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好聚好散!”

  他说着便挥刀冲过来。

  丁亦珊吓得不轻,然后猛地将谢宝南推向前。

  谢宝南反应不及,脚步踉跄地撞向了史凯的刀。

  ——

  陈邺坐在车里,看看腕表,思忖着谢宝南怎么还没来。

  方才她下楼时,给他发了条微信,说现在出门。从宿舍走到学校大门,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如今已过去半小时。

  他摸出手机,给谢宝南打电话,嘟嘟声后,无人接听。

  说不出缘由,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匆忙下车,走进学校。

  厚云遮月,他远远看见谢宝南正和什么人在说话,那男人手里还有一把刀。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以他的判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动声色,掏出手机立刻报警,然后快步跑过去。琇書網

  等走到跟前,正好看见丁亦珊将谢宝南推向男人。千钧一发之际,他没多想,箭步冲过去,将谢宝南护在了怀里。

  沉重的一声闷哼在耳边,是刀划过肉的钝痛。

  谢宝南眼前一片红色,糊着眼睛看不清。那一刀落在陈邺的手臂上,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衣。

  她大脑空白了几秒,没有任何思考能力。直到耳边再次传来丁亦珊的喊叫声,她才回过神,眼泪瞬间落下来。

  “阿文,你别吓我,你怎么样了?”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恐惧大过了一切。

  陈邺神色镇定。伤口明明疼得厉害,却依旧在安抚她:“没事,只是伤了手臂。”

  此时的史凯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见没伤到丁亦珊,心中再次燃起怒火。

  丁亦珊转身就跑,史凯举着刀朝她冲过去。

  “站住!”

  史凯的声音划破长空,紧接着便是丁亦珊凄惨的喊叫声,回荡在校园的角角落落。

  此时陈邺顾不得手臂上的伤,追上去。他从前学过散打,身手还算不错。三两下拉开史凯,夺下他手中的刀,顺利将他制服。

  谢宝南吓得失语。跑过去时,只见丁亦珊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地大叫,血从她的指缝里汩汩流出。

  很快,校园的保安闻声赶了过来。几分钟后,警察也赶到现场。

  警方带走了史凯,救护车将陈邺和丁亦珊送进了医院。

  丁亦珊脸上被划了两道十几厘米的口子,一边一个,像括号似的,基本上算是毁容。

  班主任和校领导纷纷赶来,处理这件事的后续。

  很显然,这是一段情感纠纷。丁亦珊脚踏两条船,史凯发现被戴了绿帽后,伺机报复。民警做了笔录和口供后,很快离开。

  血浸透了陈邺的衬衣,大片的红色,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谢宝南满眼都是担忧,陈邺笑:“真的没事。”

  医生检查过后,只是皮肉伤,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缝几针便可。

  陈邺怕谢宝南担心,“你去外面等我。”

  谢宝南摇头。

  他捏捏她的手,“乖,听话。”

  病房内,医生段思明是他大学时的同学,如今博士毕业,回临桑当了医生。他说:“会有点痛,你忍忍。”

  陈邺道:“来吧。”

  针刺进皮肉里,陈邺咬紧腮帮,额头上沁出一层汗。

  虽然痛,可想到这刀伤没落在谢宝南身上,心里一阵释然。小姑娘爱漂亮,留疤总归不好。

  等缝好针,段思明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陈邺忽然问:“能不能帮我抽点血?”

  “怎么了?”

  他神色平静,“我想做个骨髓适配。”

  谢宝南等在病房外,好一会儿才见陈邺出来。

  她立刻上前,捧着他的手臂端详,“还好吗?”

  陈邺笑笑,“没事,真的。”

  谢宝南不放心,坚持送陈邺回家。

  苏姨见了她,神情激动,以为两人已经复合。转瞬看见陈邺满身的血,顿时吓了一跳,“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陈邺不说话,倒是谢宝南先开口安慰她:“苏姨,没事,就是被划伤了。你看能不能做一点骨头汤给他补补。”

  苏姨道:“好,我现在就去买大骨头。”

  陈邺慢慢走进洗手间,处理一身的污垢。镜子一圈嵌着白色的灯管,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满身的血迹。原来竟然这样多,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卫生间的门在这时被推开,他转头,谢宝南正拿着一把剪刀站在门口。

  他扬眉,表情有些许诧异。

  谢宝南解释:“抱歉没敲门就进来,我帮你弄吧。”

  陈邺爱干净,她蕙质兰心,一早猜到他是想换下这身沾血的衣服。

  他坐在镜子前的方凳上。

  手臂受了伤,缠了绷带,衬衣脱不下来。谢宝南直接用剪刀把衣服剪开,“这件衣服贵吗?”

  陈邺笑,“很贵。”

  谢宝南莞尔,开着玩笑,“不会要我赔吧?”

  陈邺笑意更深,“难说。”

  剪刀所到之处,有布料断裂的声音。沾了污血的衣服脱下来,被她扔进垃圾桶。

  她转过身,男人挺阔的胸膛和精瘦的腰间尽收眼底。方才一心想着帮他,如今才后知后觉地脸热。

  她垂下眸,镇定地拿了条毛巾,打湿,帮他擦身上的血迹。

  毛巾过了热水,是温热的。所到之处,毛孔打开,谢宝南感觉到陈邺身体的紧绷。他的背很宽阔,肌肉的纹理清晰,给人安全感,让人想靠上去。

  陈邺在镜子里看见女孩红着耳根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勾唇。

  背上的血迹洗净后,谢宝南洗了毛巾,递给他,“前面的,你自己擦吧。”

  陈邺问:“我手臂受伤了,怎么擦?”

  她脸颊发热,辨不出他是真的在询问还是在逗她,“不是还有左手吗?”

  男人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左手疼,抬不起来。”

  谢宝南:“……”

  她不吭声了,垂着眼眸,沉默地帮他擦去胸前和腰腹间的血迹。她动作认真,目不斜视,仿佛要极力证明自己是正人君子,绝对没有多想。

  血迹终于清理干净,谢宝南立刻想逃走。这洗手间太热了,让人喘不过气。

  陈邺忽然伸手,拉住她。

  他的掌那样热,覆在手腕上,似火炉。她欲挣脱,陈邺不理会,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拉锯着,互不相让。

  “你再跑,我的手臂要断了。”

  谢宝南这才注意到他受伤的右臂,有血渐渐渗出来,染红了绷带。她立刻放弃了反抗,蹲在他面前,细细地查看。

  “要不要换一个绷带?”

  陈邺笑,“没事。”

  谢宝南没动,盯着那抹红。陈邺替她挡刀的那一下,是有可能丢命的。谁能知道,那一刀会扎在哪里。

  她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眼泪落下来。

  “怎么了?”陈邺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抬手擦擦眼泪,垂着头,不让他看见,“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这次是幸运,只伤了手臂。”

  他不甚在意,“无论伤了哪里,总比伤了你好。”

  谢宝南闻言抬头,眼泪一时收不住。

  “宝南……”

  他喊她的名字,轻轻一拉,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捧着她的脸,用拇指的指腹抹去她眼中的泪,轻声哄她:“你别哭,真的不疼。”

  她望着他,渐渐止住了眼泪。

  两人对视着,在这密闭的空间,有异样的情愫在蔓延。

  她想逃,他却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男人眸色幽深,像是平静海面下的滔天巨浪。他看着她,气息落在她的人中,滚烫地交错着。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像是随时要跳出心口。耳边一阵忙音,除了他的呼吸,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想,今晚,她就是他的笼中雀,无处可逃。

  陈邺渐渐靠近,然而在距她唇畔的咫尺距离,却忽然停了下来。

  兴许是还记得那次在电影院的教训,他礼貌地询问:“想接吻吗?”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涌上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哪有人这时候还要问的!

  谢宝南垂下眼眸,不说话。可她不说,陈邺就不动。

  好一会儿,她抬眼,陈邺竟然还在看她。

  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就这么等着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今天等到她的回答。

  “在这里吗?”她没话找话,可问出口后,感觉更尴尬了。

  陈邺忍不住笑了,“那你想在哪里?”

  “没,没想在哪里……”她忙着否认。

  静,像末世,静得可怕。

  谢宝南看他的眼睛,墨色的瞳仁里,有光有影。平日里没什么情绪的一双眼,此时却染着欲,生生要将她吞没。

  她不敢看了,重新垂下眼眸,小幅度地点点头。

  一个“想”字含在嘴里,刚说了半声,唇已经被男人贴上来。

  霎时间的柔软,让谢宝南浑身战//栗,放在他胸口的手也跟着颤抖。

  陈邺的大手握住她的,她迷迷糊糊地,去感受他的气息。

  他吻得格外温柔,在她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像是品尝,又像是挑//逗。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唤醒了身体的记忆。她如落入海中,一圈又一圈的浪打在身上,让人不受控地,随着海浪浮沉。

  她抬手,圈住他的脖颈,却依然觉得不够,恨不能与他融为一体。

  陈邺曾在她身上体会过无数次的热烈与销//魂,却没有哪一次如这个亲吻来得缠//绵。

  到最后,两人的唇都有些麻了,陈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他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亲了太久,她的唇微微有些肿,带着红色的水润。

  陈邺笑:“肿了。”

  谢宝南转过脸不去看他。他的笑意更深,抱着她站起来。

  她感觉身体一轻,就落在了他的怀里。她推着他的胸口,提醒道:“你的手臂还有伤呢!”

  陈邺道:“已经好了。”

  “……”

  刚才还说动不了呢!

  陈邺抱她去客厅,两人依偎在沙发上。他的胸膛很烫,侵入她的肌肤,沸腾她的血液。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低声说:“宝南……”

  “嗯?”

  “我喜欢你。”

  她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低声说:“我也喜欢你。”

  是在这刻,终于下定决心,今生要和他在一起。

  陈邺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顾。如此深情,又何需纠结那一纸婚书。

  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爱情的证据。

  这样,已经足够。

  他们在沙发上腻歪着,直到听到密码锁的动静,谢宝南立刻推开陈邺,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苏姨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回来,笑呵呵地说:“等急了吧?我现在就来做饭,很快就好。”

  谢宝南“嗯”了声,再去看陈邺。

  男人嘴角染着笑意,是在笑她小题大做。

  确实太尴尬了,刚在一起,总不能被人看见亲热。

  晚饭过后,陈邺打算开车送谢宝南回学校,她拒绝:“不用,你手臂还有伤,我自己回去。”

  陈邺自然不依,换了件衣服拉着谢宝南下楼。

  车里,谢宝南想起方才那个吻,依然觉得心悸,忍不住看他一眼,又匆匆别开视线,嘴角却不受控地上扬。

  陈邺转头看小姑娘,揶揄道:“还在偷笑呢!”

  她清清嗓子,镇定地说:“谁笑了?没人笑啊!”

  他没拆穿,顺从地点头,“是我在笑。”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同他视线交汇。虽然还很害羞,心里却总觉得甜蜜。

  车停在宿舍楼下,谢宝南柔声道:“你的伤好之前,就不要抽烟了。”

  “好。”

  “这几天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好。”

  “手臂也不要用力,不要提重物。”

  陈邺好笑地应:“好。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她摇摇头,“没了。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谢宝南的手握上车门把手,又被人拉回去。

  他的吻再次袭来,铺天盖地。她晕晕乎乎地,像是醉酒。

  很轻易地沉溺,无法自拔。

  片刻后,陈邺抚摸着她的脸颊,淡笑,“回去吧。”

  她红着脸,逃也似地下车,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心还似小鹿乱撞,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谢宝南双手捧住滚烫的脸颊,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她和陈邺,真的重新在一起了。

  她握着手机,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晚安。”

  陈邺很快回复:“晚安。”

  她盯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像吃了棉花糖,浓稠的甜意散开,润着人的心。

  史凯因为故意伤人,将面临几年的牢狱。

  而丁亦珊则彻底毁容。伤口太深,几乎无法恢复如初。听说她的那个富二代男友,在她住院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她无法接受自己容貌的损毁,每天在医院里大哭大闹。闹到伤口裂开,反复缝针,更难恢复。

  出事后,年迈的母亲从老家赶到临桑照顾丁亦珊。她的家庭本不富裕,高昂的治疗费用让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全班同学募集了一笔钱,作为丁亦珊的治疗费。李铮作为班长,将这笔钱送过去时,那年迈的母亲甚至给他们下跪。

  医院探望回来后,李铮忍不住叹气:“丁亦珊这回是真的惨。她妈妈真的好可怜,我看了心里都难受。”

  在临桑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家人便带丁亦珊回了老家。因为她精神不稳定,家人给她办了休学手续,至于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完成学业,都是未知数。

  谢宝南为丁亦珊唏嘘。

  如果没有这件事,丁亦珊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名校毕业,专业水平不错,本该有个大好前程。而史凯,或许可以重新参加高考,或者成人高考,会有更光明的未来。

  可惜如今,因为一场孽缘,一切成空。

  而在这期间,陈邺找人查出了陈祥最近的动作。

  郭卫华道:“陈祥最近拜访了赵建国和李睿两名大股东。我猜他应该是想获得大部分股东的支持。不久后,就要召开股东大会,如果他想要拉您下台,这些股东的支持无疑是最好的武器。”

  陈邺不说话,手指点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思考。

  郭卫华继续说:“陈总,除了您之外,赵建国和李睿是嘉汇最大的两名股东。如果他们倒戈,其他人估计也会见风使舵,那将对我们非常不利。”

  陈邺沉吟片刻:“你帮我安排一下,今晚我去会会他们。”

  赵建国和李睿接到陈邺的邀请时,正在打高尔夫。

  李睿意味深长地说:“这是鸿门宴啊。”

  赵建国问:“李哥,我都听你的,你说是去还是不去?”

  李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种情况,不得不去。如果不去,就是提前撕破脸,后面我们没有再转圜的余地。”

  “那陈祥那边……”

  “陈祥开出的条件固然好,但我们也不能把宝都押在他身上。陈邺这小子,没那么容易对付。”

  陈邺如今还是嘉汇总裁,是嘉汇最大的持股人。他们到底是有所忌惮。

  两人到餐厅包厢的时候,陈邺已早早在等他们。餐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精致的菜品,犹如满汉全席。

  见了他们,陈邺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说:“赵叔、李伯,坐。”

  他帮赵建国和李睿拉开座椅,又拿着分酒器,给二人倒上酒,周到得不像话。

  “提前点了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二位的口味。”

  赵建国和李睿不太自在,说了句寒暄的话:“阿文,久等了吧。”

  “等二位是应该的。”

  陈邺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的他的心思。他举起酒杯,倒真像是恭敬的小辈,“这些年,赵叔和李伯都辛苦了。我先敬你们一杯。”

  赵建国和李睿对看一眼,握着酒杯,没喝。

  陈邺一饮而尽,见他们二人不动,轻笑一声,“怎么不喝?是不喜欢这酒,还是怕我在酒里下毒?”

  赵建国是个直脾气,张口道:“阿文,你就不用给我们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了。你请我们来什么事,不妨直说。”

  陈邺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的酒杯斟满酒,不再绕圈子,“我听说祥叔最近回国了,和二位走动十分频繁。”

  赵建国情绪激动,当场拍桌:“你找人查我们?!”

  李睿老谋深算,按下赵建国的脾气,平静地说:“陈祥是我们的多年好友。他回国,老朋友之间聚聚,不违法吧?”

  陈邺向后靠上椅背,点头,“当然。只不过……”

  他卖了个关子,又看向赵建国和李睿。

  李睿心思深,神色如常;倒是赵建国,心思都写在脸上,急吼吼地问:“不过什么?”

  陈邺这才开口:“我听说你们二位答应他,要在接下来的股东大会上,把我赶出嘉汇。”

  赵建国立刻反驳:“那倒不至于。”

  李睿推了推他,赵建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匆忙改口:“这是谁传的谣言!这是诽谤,是污蔑。”

  “哦?”陈邺不动声色,“那你们都答应他什么了?”

  李睿沉默,赵建国道:“什么都没答应。”

  陈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夹了一块熏鱼给赵建国:“赵叔,我听说你在南城的那个工程出了点问题。”

  赵建国手里有钱,在多地投资了不少建筑产业。这些工程经不起细查,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闻言,赵建国变了脸色,“阿文,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邺不回答,又给李睿夹了一块熏鱼,“李伯,你儿子的手上也有不少烂账吧?”

  李睿顿时明白,陈邺这是抓住了他们二人的把柄。

  赵建国急了,“你究竟想干什么!置我们于死地?”

  陈邺笑了,“赵叔这话说的,我是晚辈,怎么会对长辈做这种事。”

  他收起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冷峻,“只不过这些年,我陈邺自认从未亏待过二位。如今有人轻轻煽动,你们就倒戈,未免有些无情。”

  他的眼神冰凉,看过来时带着迫人的气势。

  “二位年纪都大了,公司的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你们每年拿着大把的分红,安心颐养天年,不好吗?”

  李睿看了赵建国一眼,知道自己有把柄在陈邺手上,到底是被人掣肘。

  这是场名副其实的鸿门宴。他们若不应下来,恐怕身家都保不住。对他们来说,身家利益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是浮云。

  这几年,嘉汇在陈邺的管理下,业绩飞涨,每年的分红确实拿到手软。陈祥开出的条件固然好,但他毕竟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如今再回来,能否适应国内的市场,终究是未知数。

  李睿思来想去,妥协道:“你想我们怎么做?”

  陈邺轻轻一笑:“陪我演出戏就好。”

  饭局结束后,陈邺回到车上,范明宇转头问:“叔,那两个老东西真的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陈邺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千古不变。”

  范明宇懂了,这事是办成了。

  他从副驾驶座拿起一份文件交给陈邺:“叔,这是段医生送来的。好像是什么适配报告。”

  陈邺敛起神色,接过棕色的密封文件袋。

  他拆开,看见报告的一瞬,变了脸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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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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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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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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