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有本事,别想我>第 50 章 50
  谢宝南不回应,忙着转移话题:“我问你,你的酒量是多少?怎么从来没见你醉过?”

  陈邺的视线不动,眉眼勾着她,“你要不要探探?”

  她摇头,撑着下巴,醉眼迷蒙,“不要,我好像已经有点醉了。”

  他醉过吗?

  印象里,只有一次。

  那个雨夜,他和谢宝南吵架后,回到家,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他记不清是什么酒,也记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只觉得酒精浸润了他的四肢百骸,一点一滴的痛都化进了酒中。

  果酒的后劲渐渐上来,不一会儿,谢宝南眼前的人影变成两个、三个……竟是连陈邺的眉眼都看不清了。

  直到最后,她伏在桌子上,再也醒不过来。

  陈邺打横抱起她,她哼唧一声,像是撒娇。

  他埋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乖,抱你回去。”

  回到卧房,陈邺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

  女孩的气息就在面前,微弱的光线里,他看见瓷白的肌肤和嫣红的唇。

  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对他的考验,是对他理智和自制力的折磨与纠缠。

  他真的很想吻上去,想像从前那么多回一样,让她在他的身下哭着喊哥哥,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可转眼又想起她的眼泪,想起她眼中无声的质问。她的纯真与温柔,瓦解他所有罪恶的想法。

  他曾发誓,今生都不会再让她哭了。

  他俯身,只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屋里没有灯,陈邺担心她半夜醒来害怕,于是睡在了床对面的沙发上。

  就这么静静守着她,远远陪着她。

  直到天明。

  隔天一早,谢宝南醒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昨夜的记忆还停留在酒窖,香甜而温暖。

  是陈邺抱她回来的?

  耳根情不自禁地又热起来。

  床对面的沙发上,有凹陷,是陈邺睡过整晚的痕迹。

  担心她怕黑,所以他在这里陪了她一整晚?

  屋外,阳光正盛,太过温暖,暖到了她的心底。

  谢宝南起床去淋浴间洗漱,等回到卧房时,一道人影在房间中央,挡住了部分光线。

  她微微眯起眼睛,看清是陈邺正站在椅子上换灯泡。

  这小楼层高很高,陈邺站在椅子上不过是堪堪够到屋顶。幸好他个子高,要是换个人,还真没法换灯泡。

  谢宝南站在门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洒进来,勾勒出他挺阔的身影,她在一瞬间觉得陈邺好不一样。

  从前那个不食烟火的公子哥,是个连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

  可如今在他身上,谢宝南仿佛看见了谢振淮的影子——一个可以放心依靠、对家庭有责任感的男人。

  一点异样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心跳犹如战鼓,鼓点声声,追着她跑。

  这趟英国之行,不知道是否正确。她意识到有些事在脱轨,在超出掌控。

  吃过早餐,谢宝南收拾行李,准备和陈邺去机场。

  工作结束,她必须赶回去上课了。

  走到一楼,看见陈邺正站在桌前写字,她好奇地凑上去,“在写什么?”

  陈邺边写边说:“在给那对老夫妻写信,等他们旅游回来就能看见。”顿了顿,抬头,问,“你要不要写几句话?”

  谢宝南点头,“好。”

  这个年头,还有人用书信这种古朴的方式交流,很复古,却别致。

  她接过陈邺递过来的笔和叶黄色的书信纸,倒真像古时候了。

  “有没有鹅毛笔?”她笑问。

  不过是一句玩笑,谁知陈邺竟真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鹅毛笔递给她。

  谢宝南瞪大了眼睛,“还真有啊!”

  陈邺解释:“管家的,他们喜欢。”

  陈邺去把楼上的行李搬下来,不打扰她写信。

  谢宝南思索片刻,写下这样几句话:

  “你们好,我是来自中国谢宝南。这次没能见到你们,真的很遗憾。非常感激你们把小楼照顾得这样好,我很喜欢这里。希望下次有机会能见面,也欢迎你们来中国旅游。”

  落款是谢宝南。

  她将信交给陈邺,他扫了眼,然后拿起笔,偷偷在她名字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个心。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将信纸叠好,装进信封,郑重地摆在了桌子上。

  “他们会回信吗?”谢宝南问。

  “应该会。”陈邺拉起行李,“走吧。”

  剑桥没有回临桑的航班,他们先开车去伦敦。

  机场里人来人往,相聚和离别每分钟都在上演。

  站在机场大厅,谢宝南才发现,有些舍不得这个国家。这次太匆忙,没能好好领略它的美,只能下次补回来。

  她掏出手机,打算拍几张照片。

  正巧一个男人推着行李箱从不远处走过来,黑色行李箱上贴了不少贴纸,花花绿绿的,谢宝南不禁多看了几眼。男人走到面前时,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谢宝南惊得失语,眼睛瞪大,一声喊叫藏在喉咙里。真正慌张的时候,是喊不出来的。

  他是死了吗?

  惊恐中,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握。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却有奇效,叫她很快镇定下来。

  这过程不过短短两秒。安抚了她后,陈邺立刻在那男人身边跪下。

  几年过去,之前的从医经验还没忘。陈邺快速探了探男人的呼吸和眼睛,确认他是心跳骤停后,立刻解开那男人的衣服,实施心脏复苏。

  他一边用力按压,一边朝谢宝南喊:“去拿AED。”

  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情,谢宝南反应有些迟钝,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陈邺手上动作不停,再次重复道:“AED,除颤仪,机场都有。”

  这回谢宝南听懂了,她点点头,立刻在机场搜寻AED的身影。

  心脏骤停,只有几分钟的黄金抢救时间。对患者来说,每分每秒都很珍贵。短短时间,念念之间,就是天堂与地狱。

  她一眼看见入口处的那台AED,立刻跑过去。等她抱着AED回来时,那患者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陈邺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他旁边还有两名年轻的女孩在当副手。看年纪,估计是医学院的学生。

  机场的工作人员赶过来,在一旁维持秩序,为病人留出抢救的空间。

  本应兵荒马乱的现场,却是井然有序。

  谢宝南将AED交给那两名女孩。她帮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观望。

  只见陈邺手握AED,贴上患者心脏,在患者的胸腔上触发了摄人心魄的震颤。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

  谢宝南的心骤然紧缩,那一次次震颤都仿佛按在了她的心脏上。她屏住呼吸,攥紧手心,默默祈祷。

  四面八方的人不断汇聚过来,在数不清的鼻息里,空气静到极致。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场施救的结果。短短几分钟,却如一万年那么久。

  率先打破安静的,是那名女孩的声音:“恢复心跳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人带头鼓掌,紧接着人群里爆发出一连串的掌声和欢呼声。

  陈邺这才停下来,却依旧跪在地上,密切观察着患者的情况。心肺复苏按压的力气极大,非常耗费体力,他垂着头喘气,看上去累得不轻。

  好一会儿,他才在一片掌声中抬起头,看向谢宝南。没什么表情,辩不明情绪。

  谢宝南扬起唇角,对他轻轻笑了,像是对他的肯定。

  短短一瞬,陈邺也笑了。

  这一刻,谢宝南忽然有股想哭的冲动,敬佩于生命的顽强,又感念于陈邺的仁心。

  人群中不断传来说话声,还有凌乱奔跑的人群。纷乱嘈杂的环境里,她眼中,却只有那个男人。

  他,冷静果断,救回命悬一线的病人。仁心仁义,胆色过人,实在是令人钦佩与仰慕。

  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他呢?

  最是光风霁月,风华绝代。

  谢宝南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犹如一颗弹珠,在空旷的房间里弹来弹去,像是为他而乱。

  方才在小楼里的那种情愫再次浮上来,拧成一股细小的电流,慢慢爬到她的每一根血管里。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到达现场。

  陈邺向医护人员交代了患者的情况以及他粗略的判断。医护人员对陈邺表示感谢,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相救,这名患者恐怕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他坦然一笑,全然没有为自己骄傲和自豪。

  目送救护车离开,参与救助的两名女生和陈邺打招呼。

  其中一名金发女孩,大胆又直白,毫不掩饰对陈邺的欣赏:“我很喜欢你,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听她的口音,陈邺猜测她是西班牙人。

  “不行。”他说的是西语。

  金发女孩看向谢宝南,也换上了西语,“是因为她吗?”

  他默认。

  金发女孩性格很大方,被拒绝后,并不觉得尴尬,真诚地赞美谢宝南:“她很漂亮。”

  陈邺点头,“是。”

  金发女孩大笑,“那有缘再见。”

  谢宝南听不懂西班牙语,只是听见金发女孩提出加联系方式后,陈邺和她有说有笑。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对陌生人笑了?不会真的说了联系方式吧?

  还故意不让她听,真是坏透了。

  谢宝南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好像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在地上,起起落落的,没有一点踏实感。

  偏偏没有立场去问,只能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猜测他们的谈话内容。

  待到两名女孩离开,她重新抬头,撞入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神中。

  陈邺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

  他明知故问:“在想我有没有告诉她联系方式?”

  戳破心事,谢宝南不承认:“没有,就是觉得你挺爱笑的。”

  “……”

  陈邺淡淡一笑,没有再追问。

  谢宝南避开陈邺洞悉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他额头上铺了一层细密的汗,亮晶晶的。

  想到方才他救人的场景,她心里软乎乎的,于是从口袋掏出纸巾,递给他,“擦擦汗吧。”

  陈邺不接,不动声色地看她。眼神像条鱼线,勾着她,等着她乖乖地咬上来。

  谢宝南默了几秒,踮起脚尖,去帮他擦额上的汗。陈邺微微屈膝,迎合上她的高度。

  这样近,他能闻到女孩手上一点薰衣草香。大约是她的护手霜,浅浅淡淡的香气,飘忽不定。

  他抬眸,对上女孩茶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是铺了露水的琉璃,缀着彩色的光。

  这样近的对视,让谢宝南脸颊发烫。她不自在,命令道:“不准看我。”

  软糯的声音,没有一点威慑力,像是小猫在发威。

  陈邺无声地笑,女孩更羞涩了,拿手盖住他的眼睛,“你别看了。”

  她的小手软软的,盖在眼睛上暖暖的。陈邺顺从地闭上眼睛,抬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握住,“好,不看。”

  因为这场突发的意外,他们没有赶上既定的航班。

  陈邺本想干脆再多待一天,带她好好玩玩,隔天再回去。只是不等他说出口,谢宝南已经在问:“其他航班还有票吗?应该没有卖完吧?”

  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打电话给杨秘书,安排私人飞机。

  私人航线很快安排好,飞机停在另一个停机坪。

  谢宝南跟着陈邺,乘坐专属的摆渡车。机场的风很大,她却不觉得冷,似乎还在为方才的生死抢救而激动。

  陈邺大约是真的累了,一上飞机就闭了眼睛。

  服务人员来问谢宝南有什么需要。她没什么睡意,向服务人员讨来一本书看。

  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倒是应景。

  飞机驶上万里高空。陈邺的手机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忽然轻轻响了声。

  谢宝南被声音吸引,侧眸扫了一眼。

  是一条微信,没有显示内容。但她却实实在在地看清了陈邺的手机屏幕背景,是两人站在剑桥图书馆前的合影。

  照片里,陈邺没看镜头,视线只落在她的身上,眸中星光点点,盈盈柔情。

  她想起那天在图书馆前,他们拍了近半分钟的照片。后来陈邺只把一张最“正常”的照片发给了她。

  很奇妙,谢宝南的心冲撞着胸口,她转头看向陈邺。

  他依旧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几年过去,岁月在他脸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他还如刚认识时的那般,剑眉星目,冷峻傲然。

  她想起从前在一起时,陈邺半夜会被梦魇惊醒。那时她抱着他,安慰他。待他睡着后,她没了睡意,便常常这样贪婪地看他。夜色染了墨,她在疏浅的光里,一看就是一整夜。

  后来,再没有这样的奢侈。

  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当陈邺睁开眼睛时,恰好捕捉到她的目光。

  若有似无的笑意在他的嘴角荡漾开来,伴随着他低哑迷人的气声,“偷看我?”

  谢宝南呼吸一滞,慌张地收回视线,佯装生气,“谁偷看你了。”

  陈邺笑笑,拿起手机回消息。

  见他在忙,谢宝南放下心来,目光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向上,越过喉结、下巴、唇和鼻梁后,竟再次被他抓住。

  谢宝南:“……”

  “真没偷看我?”他问。

  脸颊泛起浅淡的粉色,如刚熟的石榴。她摊开手中的书,装作没有听到。

  陈邺勾唇,没有再逗她。

  回到学校时是下午,孙倩没有课,正在宿舍里练习贝斯。见到谢宝南,立刻冲上去抱住她,“宝南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宿舍,简直是孤独寂寞冷!”

  谢宝南问:“你没去录歌吗?”

  孙倩叹口气,“录了,差点把我录吐了。我今天实在是受不了了,悄咪咪回来偷个懒。”

  谢宝南打开行李箱,拿出给孙倩买的礼物,“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孙倩喜滋滋地接过来。

  深棕色的礼盒里,是一架黑色钢琴音乐盒。掀开琴盖,竟是一名戴着墨镜的摇滚女歌手。她站在琴键上,手握话筒,热情奔放。

  孙倩从前见过的音乐盒,都是跳芭蕾的长发女孩,乖巧优雅,仿佛只有那样的女孩才配站在舞台中央。

  如今这个特殊的音乐盒,似乎在告诉她,舞台需要个性。她这样的,也会有人喜欢。

  谢宝南笑着鼓励她:“孙大歌星,以后要站在舞台上发光呀!”

  其实孙倩心里挺没底的。自从签了经纪公司,公司里其他歌手都看不上他们,觉得他们的风格太特立独行,完全不符合大众审美。

  如今收到这样的礼物,孙倩感动极了,紧紧抱住谢宝南,“谢谢!我太喜欢了!”

  趁着谢宝南收拾行李,孙倩向她细数经纪公司的八卦——

  这个歌星原来唱片都是修音,真人其实五音不全;那个经纪人原来那么凶,顶级歌手在她面前都是孙子……

  诸如此类,简直是一场乐坛风云。

  谢宝南静静听,不常发表看法。幸好孙倩也不需要她的反馈,只当在吹水。

  “对了,告诉你一件特别神奇的事。”孙倩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事?”

  “这回我们乐队能顺利签约经纪公司,原来背后有人引荐。你猜猜是谁?”

  孙倩卖了个关子,只是不等谢宝南猜,她直接公布了答案:“陈总!”

  谢宝南叠衣服的手一顿,“哪个陈总?”

  “陈邺!嘉汇集团的总裁!”孙倩滔滔不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大一开学典礼,他来做过演讲。我听公司老板说,陈总无意中听了我们乐队的歌,觉得不错,这才推荐给他的。他竟然会听我们的歌,你说神奇不神奇?”

  谢宝南讷讷地,想起那个初冬的夜晚,陈邺骑着自行车,载她在夜色中穿行。她坐在前面,把孙倩乐队遇到的困境一一讲给他听。后来没过多久,孙倩就接到了经纪公司的电话。

  如今细细回想,所有的细节都串了起来。

  这背后,大抵都是因为他。而他,却从未提过只言片语。

  “哎呀,没想到这个陈总还挺有品味的。这算不算是幸运啊?有机会真要好好感谢他……”

  那边孙倩还在念叨,谢宝南却觉得胸腔里流过一条溪水,蜿蜿蜒蜒,曲曲折折。

  回旋之地,全是他的痕迹。

  为了倒时差,谢宝南睡了整整一夜。隔天上午,她找同专业方向的同学借来笔记。她埋头苦学了几天,终于把落下的课程都补上了。

  到了周末,她回了趟家,带回给父母买的礼物。

  父母拉着她问了许多在英国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幸好,黄敏没有再问她有关客户的事情。

  吃过午饭,谢宝南去工作室找沈曼。

  赵勇落网后,沈曼找银行贷款,借了一笔钱。因为这笔钱,工作室才能保下来。淘宝店生意依旧红火,她算了算,再过几个月应该就能还清这笔钱了。

  幸好赵勇只是骗钱。有时沈曼也庆幸,至少命还在。

  只要有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她乐观,不会自怨自艾,不会多愁善感,拿得起,也放得下。她甚至都没为赵勇掉过一滴眼泪,仔细想想,自己对这段感情,或许也并不是那么纯粹。

  谢宝南来的时候,沈曼正在和工作人员开会。

  她坐在长桌前,交代任务,计算订单量,合计下个月要推出的新品。她对方方面面都把握得非常清楚,做决定也果断,工作人员都挺服她的。

  毕竟几年时间,一家从零开始的淘宝店,能做到年过千万的订单量,到底是不容易的。

  谢宝南没打扰他们,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远远看着,不免弯弯唇角。

  等到会议结束,沈曼走出来,将一头长发盘到发顶,“早知道你要过来,我就把会议改时间了。”

  “不碍事。”谢宝南夸赞道,“曼曼,你越来越有女企业家的风范了。”

  沈曼在她身边坐下,摸出一支烟,“得了吧,我这都是生活所迫。借了钱,得快点还啊。”

  谢宝南问:“你借了很多钱吗?我这里还有一点,虽然不多,但你先拿去用。”

  沈曼吸了一口烟,笑:“别担心,过不了多久就能还清了。”顿了顿又问,“来,跟姐姐说说,你和陈邺去了趟英国,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就是正常的工作。”

  沈曼偏头睨她,不信,“要是正常的工作,怎么可能叫前女友去!”

  谢宝南道:“真的。他和国外的供应商谈事,让我去翻译。”

  “什么都没发生?”沈曼追问。

  谢宝南想起自己三番五次为他而乱的心,没说话。

  这迟疑叫沈曼捕捉到,探究的目光投过来,“喂喂喂,你这眼神不对劲啊。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她还喜欢他吗?

  谢宝南思索着,很难给出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她垂下眸,“我也不知道。”

  沈曼叹了口气,在袅袅烟雾里,她问:“他从前的那些臭脾气都改了?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谢宝南静默片刻,把陈邺帮孙倩以及他在英国救人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沈曼。

  “牛逼!”沈曼感叹,顿了顿,看向她,“宝,有件事我觉得还是不应该瞒着你。”

  “什么?”她忽然紧张。

  沈曼道:“其实,赵勇能顺利落网,是因为陈邺。那天你在警局看到他,不是巧合,正是因为这件事。我问他为什么帮我,他说他不想看到你为我担心。但他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一直没说。”

  “为什么?”

  谢宝南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帮了她的朋友,却不让她知道。

  沈曼道:“他说他要的是爱情,不是感激。”

  谢宝南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窗户没关,风卷着暖意进来,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她的心尖。她忘不了这一刻,得知一切时,心口印下的温度。

  他竟一直在背后,如此温柔地待她。

  从沈曼工作室出来时,谢宝南直奔街角的蛋糕店。

  她一直记得,今天,三月二十九日,是陈邺三十岁的生日。

  但她假装不记得。

  原来有些事,是真的想忘也忘不掉的。xǐυmь.℃òm

  买好蛋糕,她摸出手机,思索片刻,给陈邺发消息。

  她找了个体面的借口:“现在有空见面吗?我想把英国借你的钱还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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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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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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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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