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是集训的最后一天。经过集训后,从前的知识和技巧逐渐从点汇成线,让谢宝南有了更清晰的领悟。
老师在课堂的最后祝福大家比赛顺利。谢宝南心里还挺不舍的,这种培训机会以后是很难再有了。
集训结束,有人建议去聚餐庆祝。下次再见面,就是比赛现场了。
都是学生,没有太多钱,最后吃饭地点选在了临师大后门的一家中餐店。店里二楼的包间可以打通,三十几个人分列三大桌。m.χIùmЬ.CǒM
家常菜很快上来,大家把酒满上,一片欢声笑语。
“祝大家比赛拿到好名次!”
“冲鸭!”
“加油!”
聚餐结束时,还不到八点。
谢宝南不急着回学校,一人去附近的书店买了本法语书。下学期要开始学二外了,她想提前准备起来。
走到地铁站时,六号线地铁突然出了故障,地铁站临时关闭。
谢宝南无奈地去坐公交。路途遥远,公交需要换乘,算算时间,回学校大概要两个多小时了。
公交站台上,人头攒动。明明是周末,却犹如晚高峰。
家长牵着孩子,情侣挽着手臂,老人拖着购物袋……芸芸众生大抵如此,她也不过是其中一员。然而她站在人群里,依旧是出挑的。眼睛在夜色中,清澈又明亮。
陈邺到的时候,她还在看站牌上的路线,研究着要在哪一站下车,换乘哪一路公交。小姑娘背着书包,仰着头,露出一段细长洁白的脖颈。
车窗降下来,陈邺叫了她一声。
谢宝南回头,陈邺正朝她笑。
她想,或许连路光都格外优待长得好看的人。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他坐在车里的模样,就像是一幅画。
陈邺没下车,只朝她说了句:“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说不用,车很快来了。被拒绝,陈邺不生气也不着急。车还停在原地,他就那么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几分钟后,谢宝南要坐的79路公交进站,她被人流推着走向公交车门。
要上车的人很多,她不是好争抢的性子,不一会儿就落在了人群的最后面。前门很快满了,人群又奔向后门。
那样的情景下,人人都在冲锋陷阵,她被推搡来推搡去,却始终在原地打转。直到公交车开走了,她都没能挤上去。
看着她慌乱又沮丧的模样,有种傻里傻气的天真,陈邺忍不住笑了。
他把车开到她面前,“上车吧。就你这样的,明年也挤不上去。”
谢宝南想了想,到底是上了车。
关上车门,车里“滴滴滴”地响个不停。下一秒,陈邺倾身过来,绕过她的肩头,拉过安全带,帮她扣上。
他的短发蹭在她的下巴上,有清新的洗发水味道。
她红着脸,一动不动,像是僵硬的木偶。
陈邺抬头,朝她一笑,笑容绵长,“不是会开车吗?怎么连安全带都忘记扣?”
她辩解:“我正准备扣呢。”
他笑笑,问:“回学校?”
谢宝南“嗯”了声,“明天还要上课。”
“最近学习很紧张?”
“嗯?”
陈邺偏头看她一眼,嗓音低沉,“瘦了。”
最近谢宝南是瘦了几斤,每天明明吃得不少,偏偏体重还在往下掉。孙倩都羡慕死了,唯有谢宝南自己为向下掉的体重而烦恼不已。
她轻轻叹口气,无奈道:“吃好多了,偏偏不长肉。”
陈邺弯弯唇角,“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遭多少人嫉妒?”
谢宝南反问:“你嫉妒吗?”
陈邺摇头,“我没有这种烦恼。”
两人没再说话,却也没觉得尴尬。谢宝南好像终于学会了如何与他相处,学会了举重若轻,学会了坦然。
城市浸在灯光里,时光好似都慢了下来。
或许是霉运总喜欢扎堆,片刻后,谢宝南的小腹忽然传来一阵不适。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来例假了。
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她的例假时常不规律,算不准时间。
回到学校起码还要一个小时,这例假来势汹汹,到时恐怕难以收场。
谢宝南在心里反复挣扎,思索着开口的理由。最后清清嗓子,开口道:“陈邺,你渴不渴?”
陈邺转头,“你渴了?”
谢宝南乖乖地点点头,“你能不能去帮我买杯奶茶?”
分手后,谢宝南一直很抗拒、排斥他,如今向他提出要求还是头一回。
陈邺眼眸里刮起一阵风,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迟疑。他不做声,沉默地开着车,没有半分要停的意思。
谢宝南有些急了,忍不住催促道:“不行吗?”
陈邺依旧不做声,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宝南一颗心被丝线吊着,全身的血都在涌动。
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回应,抿抿唇,又咬牙说,“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买杯奶茶都不行?”
仿佛被这句话惊到,一脚刹车踩下去,车猛地停在路边。
陈邺转头,带着笑意看她。女孩迎上他的目光,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简直不像她。可红透的耳尖却出卖了她。
他想,什么时候,她也学会拿腔拿调了。但这样的她偏偏可爱得要命。
他抬抬唇角,纵容道:“好,给你买。”
路边就有一家奶茶店,陈邺问:“这家可以吗?想喝什么?”
“都可以。”她心不在焉地说。
等到陈邺下车,谢宝南抓住机会,立刻脱下外套,系在腰上,遮住裤子。
她计划得很完美。一会先去便利店买卫生巾,然后去商场里找厕所。
这附近都是监控,就算车里没人,应该也不会有人偷。只是陈邺一会回来,看见她走了,估计会气得不轻。
准备就绪,谢宝南下车,转头看了一眼座椅。
太糟糕了,座椅上竟然有一块暗红。
她慌忙从包里取出湿巾擦拭。她担心陈邺发现,心里着急,手上就更加慌乱。
“你干什么呢?”
陈邺忽然出现在身后,低沉的语气在这夜里吓了她一大跳。
那家奶茶店只提供冰饮。他知道谢宝南吃不了冰的,所以很快便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她已经换了装束,外套系在腰上,弯腰擦拭座椅。
他眉头微拧,恍然明白过来,“来例假了?”
谢宝南沉默不答。已经分手,她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这种事情。
陈邺笑,“难怪把我赶走,原来是要清理犯罪现场啊。”
“对不起,但我已经擦干净了。”谢宝南认真地说。
陈邺压根不在意座椅有没有弄脏,将她塞回车里,命令道:“坐好。”
谢宝南尴尬极了,将外套垫在屁股下,生怕再弄脏他的车。她小声问:“能不能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下车?”
他开口:“这里不能停车。”
她又沉默,再对他提要求,似乎不太妥当。
过了个路口,陈邺调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谢宝南提醒他:“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嗯,”陈邺应了声,“回家。”
谢宝南一怔,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离天诚汇不远,他是要带她回他家。
她抗拒:“我不去,你放我下车吧。”
陈邺唇角扬起浅浅的笑,“就你现在这样,能去哪儿?去换身衣服再送你回学校。”
陈邺说得不无道理。她的裤子上此时一定有明显的血迹,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有解决办法。
她不情愿,却只能沮丧地妥协,听从了他的安排。
快一年没回来,天诚汇大堂的工作人员还记得她,见了她亲切地打招呼:“谢小姐回来了,好久没见到您。”
谢宝南尴尬地笑笑,跟在陈邺身后走进电梯。
她还记得当初离开这里的心情,无休无止的痛,被泪熏得睁不开眼睛。如今时过境迁,这里还是当初她离开的模样。
明明什么都没变,却什么都已经变了。
谢宝南匆匆躲进卫生间,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惨烈。稀里糊涂地跟着陈邺回来,此时又没了章法。
没有裤子,没有卫生巾,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不一会儿,门敲响三声。一只手送来了她从前的衣服、裤子,甚至还有内衣内裤,附带了一包卫生巾。
她红着脸,低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关上了门。
谢宝南是有些惊讶的,这么久了,陈邺竟然还留着她的衣服。她原以为,他会愤怒地一把火烧掉。
洗澡换衣服后,小腹的痛感逐渐强烈,她忍着痛将脏裤子洗干净。
走出卫生间时,小腹的疼痛让她一阵天旋地转。快要晕倒的那一刻,陈邺张开双臂,稳稳地抱住了她。
怀里的女孩很软,很瘦,身上散发着橙花的香气,是陈邺所有的渴求。但他来不及细品,喉结滚了滚,打横抱起她走向卧房。
谢宝南明明疼得已经快要昏过去,却还是秉持着最后的一点理智拒绝:“我不去卧房。”
他的脸冷峻,强硬道:“现在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
谢宝南有一点执念。今天来他家,虽是无奈,但已经不妥。而卧房是暧昧的,旖旎的,他们曾经无数回缠绵其中。她不能接受再和陈邺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是她的底线。
她没有力气推开陈邺,小腹一疼,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陈邺的心软下来,“好,不去卧房。你别哭,好不好?”
他转头将谢宝南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拿来了布洛芬和红糖水。谢宝南乖乖吃下药,陈邺又拿了条薄毯,盖在她的身上。他翻出从前的热水袋,灌了一袋热水放在她的小腹旁。
忙完这一切,陈邺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让谢宝南躺在自己的腿上。
她拒绝,他又将她大力地按回去。
谢宝南疼得没力气再去计较,闭上眼睛,陷入一片昏沉。
昏沉间,她来到一处湍急的小溪。溪水疾驰,水面上有几块石头。
她惴惴着不敢涉溪,有人朝她伸出手。她茫然地拒绝,那人直接紧紧握住。雾气迷蒙的森林里,她跟着那双手,度过了湍急的溪流。
等到了对岸,她再要去看,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叹口气,不去寻找,没入雾气中。
陈邺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静静凝视。
小姑娘脸色煞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明明这样虚弱了,她的手依然固执地握成拳头,抵在他的腹部,不让自己碰到他,仿佛他是个随时随地要占她便宜的坏人。
他气笑了,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可心中却莫名的酸楚。
他想,自己一定是中了魔。
二十八岁了,终于为情所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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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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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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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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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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