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哥,你们这是要走?为什么?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到时候……”
沈建军神色淡漠地瞥了眼陈冬雪,只是轻嗤一声,径直朝着院门口走去。
秦年看了眼陈冬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赶忙跟了上去。
陈东炀进院门时,刚好看到沈建军正收拾好行李,顿时蹙眉拦下。
“建军,你这是干什么?”
沈建军在看到陈东炀时,神色又倏然恢复如初,还是那副洒脱恣意之态,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和小年也该去总厂了,不能总叨扰你,正好在燕京转了转,也看够了。”
旁边,秦年自然要向着沈建军了,迎合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陈东炀看了眼秦年,又看向沈建军,微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又咽了回去。
“那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就这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沈建军直接拒绝了陈东炀,微勾着嘴角笑了笑,拎着黑色皮箱跨出院门。
秦年跟着沈建军身后,也跟陈东炀打了声招呼。
而陈冬雪眼睁睁看着沈建军真走了,赶忙踩着粗跟皮靴追过去,却在院门口,被陈东炀一把拦住了。
“别追了。”
陈冬雪见她哥拦着她,顿时一脸焦急。
“哥,沈三哥他们走了,他们住哪?这没几天就要过年了,那钢厂早就放假了,哪还有人?”
“再说了,你把人带到燕京,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了?你到底还是我哥吗?”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公交车都要下班了,那钢厂在京郊,那么远的地儿,他们怎么过去?”
说着话,陈冬雪一把挣脱了她哥的手就往院外跑去。
“建军之所以走,还不都是因为你!”
陈东炀没去追妹妹,只是大声地吼了一句。
陈冬雪猛地顿住脚步,转头满脸疑惑地看向她哥。
“因为我?可是我没让他走啊……”
刚说到这,她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走到她哥面前。
“是不是上午我闹脾气了,把车开走,惹三哥不高兴了?所以他才要走?”
“可……可我就是没控制住脾气,我回家就后悔了,只是妈非说要带我去出串门,我根本脱不开身,这不一回家就立刻往这边赶……”
“跟那些有什么关系?”
不等妹妹说完,陈东炀再次呵斥一声。
下一秒。
他又觉得不该对妹妹发脾气,转身走到院子中央,惆怅地直叹气。
陈冬雪瞪着眼睛,看着她哥的背影,顿时委屈地眼泪流了下来。
“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咱们现在把三哥追回来好不好?天太晚了,他们……”
“冬雪。”
不等妹妹说完,陈东炀转身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的事,哥尽力了,但你还是放弃吧,建军和你,是不可能的!”
“……”
陈冬雪愣愣地望着她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他未娶我未嫁,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他一直没给我机会而已……”
陈东炀伸手按在妹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明白吗?你又漂亮又有才华,爸妈也对你寄予厚望,以后你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你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冬雪用力挣脱陈东炀的手,后退了两步,怨恨地瞪着他。
“所以,你是要兄弟,不要妹妹了,是吗?”
“冬雪,你别这样……”
“陈东炀,爸妈说得对,你就是个窝囊废,你这辈子也有不了出息!”
陈冬雪突然哽咽地朝着她哥骂了句,骂完又吧嗒吧嗒地流眼泪。
“我是你妹妹,你亲妹妹,爸妈不管你的时候,是谁偷偷给你送钱送吃的?”
“又是谁,在你落魄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安慰你?鼓励你?”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眼眶一片通红。
“现在,你脱离了爸妈的掌控,再也不用受家里的约束,就算一无是处,至少自由了。”
“那我呢?”
陈东炀看着妹妹那悲切的表情,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妹妹的质问,让他无言以对。
又因为不能让妹妹如愿,使得他这个当哥哥的,心里升出浓浓的愧疚。
只是,他真的尽力了。
可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两全之法。
他不能强求沈建军接受妹妹,更不能眼看着妹妹情路无果,还硬是把她往沈建军跟前凑!
这样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但妹妹说得对。
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无能,窝囊……
想到这,陈东炀的眼眶也红了,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滑落。
而陈冬雪见她哥不说话,顿时又气又悲。
“哥,我不想走家里安排的路,我也想像你一样,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和梦想,我不想嫁人,更不想嫁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
说着话,她一步步朝着陈东炀挪动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哽咽地乞求道:“哥,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也只喜欢他,从我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就是我要等的人……”
“哥,别轻易放弃好不好?我还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不可能?”
“哥,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以后改,还不行吗?哥,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乱发脾气了……”
说到这时,她已然泣不成声了,靠在陈东炀的肩膀,失声痛哭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黑下来,寒冷的北风呼啸,却及不过陈冬雪悲伤的哭声,让人痛彻心扉。
可惜。
直到她已经哭累了,再也流不出眼泪,甚至两眼红肿,陈东炀都没有松口。
他只是将妹妹紧紧地拥在怀里,尽力为她挡着寒风,不让风刮痛她的脸,同时,给她可以依靠的胸口,来弥补她心里的创伤。
而陈冬雪见她哥久久不说话,理智回来后,也明白她哥不肯帮她。
离开胡同巷子时,陈冬雪坐在后车厢,缓缓摇下车窗,怨恨的看了眼她哥,声音沙哑地吐出一句话。
“陈东炀,我恨你!”
话落,她也不等陈东炀开口,将车窗又摇了上去。
眼看着车子启动,渐渐驶离了视线,陈东炀苦涩地叹了口气,双目眺望着胡同附近的街道,并没有看到沈建军和秦年的身影。
看来,他们真的走了。
他在路边站了许久,才转身走进胡同巷子。
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哪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但愿冬雪回去,能慢慢想通吧。
……
沈建军和秦年离开陈东炀的住处,走到前面十字路口就停住了。
秦年哈着白气,看向沈建军,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三哥,到底怎么了?这住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这个时间去总厂,那厂子早就放假没人了,再说了,天都这么晚了,咱们住哪?”
沈建军没说话,只是搓了搓手,从军大衣的兜里摸出烟盒和火柴,点上一根香烟。
吞吐烟雾中,他微眯着狭眸,打量着车辆稀疏的大街,又睨了眼秦年。m.χIùmЬ.CǒM
“有三哥在,怕什么?还能让你睡大街去?”
话落,他拎着黑色皮箱就要过马路。
秦年见状,也赶忙拎起皮箱跟了上去。
“三哥,难不成你在燕京,还有熟人?”
沈建军一边叼着烟嘴,一边往前走,黑色的军用皮靴发出闷闷地声响,却显得那么不急不躁,又沉稳有力。
“熟人倒是有几个,不过,大过年的上人家家里去,不合适,咱们去招待所……”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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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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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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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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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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