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殇接过手抬步走出院子。
转过头的瞬间,云棠对视上胡夏月的眼睛,但只维持一瞬,胡晓月又迅速转过脸去。
“待王爷回来,会给你安排住处,我没这个权利,柒苑也没有空余的房间,还望胡姑娘莫要见怪。”
她轻轻点头,眼神望向远处,看不出情绪。
云棠的视线却在她的侧脸不断观察,片刻过去,才将目光收回,眼底闪过一抹暗光。
待周辰安结束早朝回府后,并未多问,便给胡晓月安置了距离云棠最近的住处,并派去了两名女暗卫打扮成丫鬟的模样服侍胡晓月。
将人安顿好之后,云棠叩开书房的门:“殿下可有时间?”
“何事?”一见她来,周辰安将手中的文书放下,仿佛是愿意为她腾出时间。
转身将门关闭,她才提着裙摆走上前去,“胡姑娘的事情存在可疑之处,胡大人说的话,我想殿下也有知道的必要。”
“好。”
云棠坐在他的对面,将不久前自己对于胡尚书的试探以及感觉到的可疑之处,都诉说给周辰安。
她自我的猜测都是片面的,但倘若周辰安的想法能与她一样,那便说明,她的那些推理方式没错。
现在最大的可能便是胡尚书已经与诡堂堂主达成了共识,而且还间接牵扯到了哥哥,对她而言,很不利!
“棠儿是猜测胡尚书与诡堂勾结?将胡晓月送入王府要你解毒照顾是为了试探?”
“正是!我给胡姑娘把过脉,所中之毒在短时间内虽然不足以致命,却尤为繁杂,更是磨人,一般的医士根本解不开,等到毒入侵五脏六腑,她就只有浑身溃烂而死的可能性!之前在宫里帮皇上解毒,我用的是最拙劣的办法,才糊弄过去,倘若帮胡姑娘解了毒,事情再传入宫中,我这怕是要被冠上欺君之罪!”
事情这么一理,简直清清楚楚。
将胡晓月送进王府,对周贺而言一举三得,既起到了对她的威胁,又能有充分证据说明她隐藏医术水平一事,更能证明她和鬼月之间存在的关联。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之前的看法出错了。
周贺最先要对付的人是她,并非是周辰安。
“皇室诅咒必不可能以人血为引解诅咒,之前伽罗花的药性棠儿应当清楚,除了伽罗花,目前没有别的解除诅咒之法,如今周贺与诡堂更多的是试探,用不着忧心,一切如旧,便当做什么也不知,越是形形色.色,越是正中下怀!”
“好,那我便听殿下的。”云棠下意识说道。
话音刚落下,便见他薄唇微挑,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调侃笑道:“棠儿听本王的?真是难得。”
她动了动身子,想挣扎却被搂得更紧,干脆便不动了。
云棠觉得,自己现在对他,似乎渐渐少了抗拒,大概是因为他做出了改变,她亦然!
“殿下……”她轻轻抓住周辰安的衣襟,明眸深深望着他,声音很是平静,却尤为认真。
“嗯?你说,本王在听。”
“我在殿下身上下了赌注,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殿下会让我失望么?”
“棠儿赌什么?”他深邃的凤眸逐渐热烈。
云棠抿唇,神秘一笑,“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过如果我赌输了,倒是可以告诉殿下。”
刚从他眸底染上的炽热之意又迅速消减而去,笑意敛去之后,:“那本王,宁愿永远不知道。”
……
“主子,少卿大人说这纸上的笔迹的确与胡姑娘一致,而且胡姑娘有个写字习惯,便是每个字最后一笔都会习惯性抬个勾,一般人很难模仿她的字迹,属下回来之前,还在大理寺中取得了一张由胡姑娘摘抄的文书,主子若是心中有疑,可以再对照一遍。”
“不必了,哥哥对她的字迹应该是最熟悉的,既然他都说了没问题,我也就不用在看。”
“那主子接下来是要帮胡姑娘解毒了么?”
“……”
云棠抿唇沉默。
以她的医术,想给胡晓月解毒很简单,但她必须谨慎行事!
仔细想过后,她才道:“毒复杂难解,急不得,我先开几幅药帮她稳住目前的情况,今后一周的时间内,由你每日亲自煎药送过去。”
“是,主子!”
……
晌午后,周辰安受召入宫。
不多时,一位不速之客便现身王府,似有目的般直奔柒苑。
光是听到脚步声,云棠还没抬头便先皱眉,待凝眸一看,脸色瞬间冰冷,起身便要进房。
“皇嫂这么不喜欢看到我?”周贺摇晃折扇,笑得肆意。
几个皇子中,也只有他会这般称呼云棠,看似是尊称,却更像嘲弄。
云棠顿足转过身去,红.唇划过一抹冷笑:“我与三皇子素来没有交集,如今忽然登门,怕是不简单吧?”
“皇兄出城了,要好几日回不来。”他答非所问,笑得狡诈,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所以呢?三皇子想说明什么?”
他大步走上前,直至走到关闭的院门口才停下:“只是想问问,皇嫂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一笔交易?”
“没有。只要是与三皇子有关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请回吧!”
“皇嫂可知药王谷?”
“!!”云棠脸色骤然一变,神情难安,但维持一瞬后,脸色又迅速归于平淡。
药王谷只有那个老家伙还有几个徒弟,她在来盛京之前便说要将他一同带走,却被拒绝,如果周贺当真要在药王谷抓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老谷主仁慈心怀天下百姓,经常免费在各地出诊,如今他人被请到了诡堂暂住,要是皇嫂有时间的话,本皇子欢迎你随时探望!这便告辞!”
“等等……你要做什么交易?”
“皇嫂这便爽快了?其实很简单,只要皇嫂……”话到最后,周贺压低声音。
云棠讥笑道:“三皇子可真是胆量过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皇嫂若是不做,老谷主的命可就难说了!待皇兄归来之时,本皇子静待好消息!”言罢,转身便要离开,却在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云棠,笑得令人心中窝火:“对了,那老谷主身边还有个小丫头,看到我送给她的画像后,一口一个叫姐姐,叫的可甜了,啧啧,弄得我都不忍心去伤害,但是……诡堂可不一定会心慈手软!”
周贺走远,云棠终归是忍不住,一拳将身侧桌子锤得粉碎,木屑扎进她的手背,鲜血淋漓,她却恍如浑然未觉。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正在熬药的秋殇惊动了过来。
一看到粉粹的桌子,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一向脾气极好的主子竟徒手将桌子打碎了,这是受了多大的气?
想问,她又不敢问。
“秋殇!”
“属下在,传信去紫月阁,寻个易容师过来,今夜易容成我的样子住在柒苑!”
“主子,您是……”
“无须多问!”
周贺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如今已经彻底触及了她的底线!
真当她是不敢回击么?
“是,属下这就去办!”
如周贺所言,直至天黑,周辰安也没回府,大抵今日是不会回来,或许未来几日也真的不在盛京。
夜色深深,替身入府,云棠换了身夜行衣绕开巡逻地暗卫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黑夜之下。
下午她思考了良久,药王谷距离盛京城不过百里,而周贺的计划都是最近才实施的,诡堂堂主也在盛京内,证明抓的人也在盛京中。
诡堂在盛京城内的分堂,她早已知晓,只不过尚未有所动作罢了,今夜便送诡堂一份大礼!
东城杂巷。
几个黑衣人在夜色下巡逻,从衣着来看,是诡堂之人无疑。
而这杂巷,白日里是一个大的赌坊,到了夜里,才是诡堂,伪装的极好,若不仔细调查,基本上想不到这么一出。
探查完对方巡逻规律,云棠纵身一跃从房顶上落下,轻巧落在地面上,没发出任何动静,以最快的速度隐匿在黑暗之中。
来往巡逻的人并未察觉到她的出现,仍旧四处巡逻着,她在暗中不断逼近,找准机会手中暗器飞出,瞬息间便要了几人的命,紧接着踏步走进所谓的赌坊。
“什么人?”听到陌生脚步靠近,赌坊中立即冲出十几人,作为诡堂秘密根据地,这里所有人对同伴的脚步都极为敏.感。
云棠提剑,面无表情在众人之间掠过,拉出残影,血色四溅。
当剑架在最后一人脖子上,她敛眸质问:“药王谷抓来的人在哪?”
“女侠饶命!在……在赌坊尽头的地下室,我带您去!”
“地下室?有没有图纸?”
“这……”
见他犹豫,云棠冷刃紧贴他的脖子。
“有……有的。我这就给女侠拿!”男子慌乱的应声道,抬手摸向袖子,接着却抓出一把毒粉挥向云棠。
她本就在警惕着,见状直接屏息直接手起剑落,抹了他脖子,又迅速吃下了一枚抗毒药丸,朝着深处而去。
如男子所言,赌坊尽头有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机关,她轻抬起手,在机关上摩挲了两下,便缓缓敛眸用力打开机关。
“咔咔咔!”石墙自动移开,呈现在云棠面前的是延绵往下的石梯。
翌日。
三皇子府。
天还没完全亮开,周贺还睡得有些朦胧,房门却忽然被踹开。
床上的侍妾惊叫着醒来,急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觉没睡好,周贺本要发作情绪,一看到出现的人是诡堂堂主,便将情绪收敛了起来,一边慢条斯理的穿衣服一边笑道:“堂主这么一大早怒气冲冲的做什么?做了噩梦?”
“滚出去!”诡堂堂主冷冷等着一旁的侍妾。
她花容失色,连忙弯着身子往外跑去。
“把我小美人都吓跑了,现在可以说了么?我刚刚还做着美梦呢!都被你给惊醒了!”
话音刚落,衣领被揪住,那张阴鹜的面容在眼前放大,这是周贺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动怒的模样,昏沉的睡意顿然散去,语气也从不着调变得认真起来:“发生了何事?”
若非事出有因,他不会这般生气!
“应该是我先问你究竟都做了什么!”诡堂堂主怒气更甚,揪着他衣领的手力道加重了些,“我才一日没去分堂,便全军覆没了!药王谷抓来的几人也不见了踪影!三皇子!本堂主当初应该说的很清楚,那几人有大用处,现如今你让本堂主计划如何进行?”
“人没了?”周贺整个人处于懵的状态里,缓过来后,又是一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分堂所在,只有你我知道在哪!我昨夜哪里也没……”
一想到自己昨日去了昭王府,他剩余的话便咽了回去,低喃了句:“云棠?”
“你昨日去了昭王府?计划还没展开,为何要去寻她?!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搭上了多少弟兄的命?”
周贺还深陷自己疑惑当中:“她怎么可能知道诡堂的位置?”
“你对鬼月的了解不多吧?鬼月手中除了他手中除了鬼医堂外,还有一个紫夜阁,便是专门调查情报所用,分堂位置她兴许早已知晓,一直没有动作罢了!本堂主诚心诚意与三皇子合作,三皇子却总做出这种事端,让本堂主该如何做想?”
他现在气的恨不得杀了周贺,但这位三皇子早已经成为他计划中的一环,不可轻易割舍。Χiυmъ.cοΜ
“我只是想让云棠为我们所用,没想到她会……”
“若她就是鬼月,三皇子手中拿捏着她的软肋,真以为鬼月会任由摆布么?”
“……”周贺说不出话来。
这次行动,他的确有些唐突了,也因此酿成大错。
“本来可以威胁到她,如今却失去了筹码,只能跳过部分计划了。”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呵!”诡堂堂主将他松开,眼底满是疏冷之意:“三皇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再出乱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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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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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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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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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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