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子裕喜欢做这种事,他养了很多毛绒绒的小动物,偶尔挑一只陪他写作业。后来楚连骁觉得这模样不像话,他就不再在做事时分心了。
楚子裕的注意力在纸面的五线谱上,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你不用道歉。”
但好感度没涨回来。
宣朝歌只能假装没发现。
都这么低了,再低点应该也没影响。
崽的戒备心强是好事。
楚子裕确认无误后,放下那份手写的曲谱,宣朝歌又找出了同曲目的第二版递给他。ωωω.χΙυΜЬ.Cǒm
“还有吗?”
“应该还有。”
这件事顺利得出乎楚子裕的意料,他点点头,坐在偏高的人体工学椅上,小腿晃了两下,椅子的位置也动了动。
“小心点,别弄皱了。”小孩子低声说完,勉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作业上。
楚子裕写作业非常快,几乎不需要思考,目光有时一心二意地飘向宽大书桌上分成几叠的稿纸。
阳光落在上面,工整如新。
宣朝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荣获整理自己遗物的工作,顺便复习自己以前乱写了些什么。
作业辅导的时间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
其间短暂的休息时间,有佣人进来送茶点,见楚子裕与赵昭正有来有往地交流。
她一出门,楚子裕立即把佯装询问宣朝歌的作业收了回去:“我会了。”
宣朝歌好笑道:“你本来就会吧。”
楚子裕点点头。
他不可能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允许家教存在的原因是以前不想学五线谱。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楚子裕心里藏着事,格外关注了一下楚连骁回来没有,可惜直到他上完晚课也没等到。
睡前,他去和猫玩了一会儿,有点想抱一只猫去陪自己睡觉,但是又记起父亲严厉的眼神,并不太敢做这样的事。
他坐在猫房的沙发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一只长毛布偶在他脚边窝着,还有一只银渐层躺到他怀里。
楚子裕打开相机给自己的猫拍了几张照片,看了眼时间,在管家来找他前离开了。
三楼,楚连骁的书房亮着灯,楚子裕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他拖了张椅子坐在楚连骁身边:“爸爸!”
楚连骁应了声,终于不得不转移注意力看他,顷刻后注意到什么:“你的猫掉毛,是不是该剃了。”
楚子裕因为这个凶狠的解决办法沉默一秒:“不行,它们长得好好的,绝对不能剃。”
这样多可爱,爸爸根本不懂。
“随你。”楚连骁顺手拍了拍儿子身上的猫毛,眼神不以为意。
楚子裕转移话题:“我又要学钢琴了。”
“想学?”
小孩点点头,神情有些苦恼,“我应该学不好。”
楚连骁道:“如果你想学,没有学不好的事情。”
楚子裕不否认。他认定自己学不好乐器,其实是因为学习其他事物都太轻易了,以至于遇上需要靠勤奋来得到成绩的事情时非常不适应。
“我会浪费很多时间在这上面,要练很久。”
楚连骁打开一封邮件,查阅过后直接删了,漫不经心道:“和大多数人比较起来,你练得不算久。”
楚子裕郁闷道:“我不是大多数人。”
楚连骁换了个说法:“做有意义的事不算浪费时间。”
楚子裕心想这哪有意义,以后根本用不上,当初他不想学琴时楚连骁就是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
但又记起他改变主意是因为一点执念,或许对爸爸来说也是这样。
楚子裕一心不在焉,就开始说实话,“爸爸你居然不骂我了。”要什么答应什么,好少见。
楚连骁罕见儿子这样有点欠似的语气,奇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楚子裕想了想:“我一岁那年,走路……”
走不稳还到处乱跑,顺着台阶滚到最底下,他懵得忘记哭,结果被楚连骁训哭了。那是他记忆里楚连骁第一次骂他。
楚子裕挨训的次数很少,所以数起来非常容易,如果楚连骁想知道,他可以从一岁数到现在。
楚连骁深邃的眼神无奈:“太久的就算了,至少今年没有。你怎么这么记仇?”
“有些我不记得,是奶奶告诉我的。”
楚子裕果断推锅。
说到这里,楚子裕想起自己答应别人的事。
既然真的找到曲谱了,那陪练就由他自己选吧……那个家教叫什么来着?
楚子裕忽然发现自己只知道她姓赵,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居然也没做自我介绍。
……他为什么会让她当自己的陪练?好像根本没考虑过可以让别人做这件事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楚子裕左右反省,想不起自己默许她那么多请求的原因是什么。
果然是诡计多端的赵家人!
过了一会儿,楚连骁的手动了动,没摘下笔帽的钢笔将小孩子偶尔乱挠文件的手指挑走了,“你在干什么?”
楚子裕当然不能说被自己的不稳重尴尬到了,一本正经,“我在提前锻炼手指的灵活度。”
他睁大眼,眼神便天然有些无辜,用两根手指模拟走路,把一份合同扒拉向自己的方向。
楚连骁半信半疑。
出于儿子的年纪刚刚到达两位数的前提,他没有发表苛刻的评价。
“你最好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做。”
楚连骁委婉地说,“不然别人会质疑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没人会质疑你的。”小孩子顺口说。
楚连骁看了眼时钟,“十一点了,去睡吧。”
楚子裕下意识道:“我不……”
楚连骁锋利的眉梢微抬,眼神似笑非笑。
你不是人?
“好吧。”楚子裕给自己挖了个坑,气闷地站起来。
他又不困。
小孩子走了两步,忽然反悔了,坐回椅子上,认真道,“爹地,如果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了,我决定撤回那句话。”
这是一个类同于小兔崽子和王八蛋的问题,只要骂他,楚连骁也讨不了好。
楚连骁抬了抬唇角,这样的笑意在外人看来十分刻薄,让人捉摸不透。
楚子裕不怕他,惹完得意了不到一秒,为了避免被算账,站起来就往外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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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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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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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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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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