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朝歌遇见明鹤轩那年,他只有二十一岁,归根到底是个进入集团不久的世家子。
明鹤轩有家族为他包装好的表面光鲜的履历,实则不学无术,心狠手黑。
系统说到协议的时候,宣朝歌听见衣帽间传来了脚步声。
明鹤轩性情严酷多疑,七年前的协议同时也是婚前协议,制定了诸多苛刻的条款。
这些在宣朝歌看来无关痛痒。她不在意金钱名利,身体状态不佳,也不可能四处活动。她唯一提出的条件明鹤轩也答应了,他必须尽职尽责地保护好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结婚以后,为了教会他怎么对待儿子,宣朝歌把明家老宅的一个小孩子拐过来断断续续养了几个月,想方设法让明鹤轩看着点学,明晟才终于有了个还算正常的父亲。
实验室属于明家的医疗集团,监守系统完备,却没有发现任何龃龉。
宣朝歌甚至怀疑孩子没有调换过,明景根本不是在明家的实验室出生的。
明鹤轩走进卧室时,系统暂停了讲述。
男人的身量很高,垂着漆黑的眼看她,室内有暖气,他只穿了一条家居裤,显得肩宽腿长,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腹肌分明。
明鹤轩的举止是很随意,但可能是眼神侵略性太强的缘故,荷尔蒙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宣朝歌只瞥了一眼,没多看,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们谈谈。”
“谈什么?”
明鹤轩的语气几乎让宣朝歌忘了那些刻薄的条款与昭然纸上的不信任,他坐到宣朝歌身边,随意地搂住她的肩,修长的手指又蹭到了她的脸上。
宣朝歌本来想说话,不得不分心先把他的手扒拉下去。
他的目光带着些戏谑,视线无意间扫过宣朝歌身后,却霎时一凝,语调低沉:“你开了保险柜。”
“你怎么知道的?”宣朝歌转瞬间想好了说辞,“我想起了一部分事。”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想起的不多,敷衍外人不成问题。”
明鹤轩的眉眼有些沉:“还想起了什么?”
“协议。”宣朝歌道。
明鹤轩说:“实验室出事是我的错,人已经捉回来了。有几个逃到国外,需要一段时间。”
宣朝歌不置可否。
捉得回来再说吧。
十有八九已经被灭口了。
“还记得什么?”明鹤轩问道。
宣朝歌认真道:“明晟是个好孩子,我会对他视如己出。”
你别让他落差太大了。
放到老宅养那种话都能说出来。
宣朝歌想了想,还是不说了。明鹤轩相当厌恶别人在他面前好为人师,教他做事说不定要起反效果。
明鹤轩淡淡道:“你还真是爱他。”
“亲手养大的,难道你对他没感情吗?”
宣朝歌低着眼看枕头上的花纹,声调很平,把自己的问话和质问撇清关系。
据系统所言,她因为病情待在系统空间的时间里,明晟基本上是明鹤轩带着的。明鹤轩固有不近人情的名声,办公室的休息室却像个儿童房,尖锐处贴着防撞贴,玩具满地都是。只要明晟午觉睡醒哭了,即便董事长在场的会议,明鹤轩也会离席。
明鹤轩当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更何况多养个孩子对他来说算不上事。
他也不至于因为亲儿子迁怒养子。
“不用试我。以前怎样以后还是一样,我不会让明家动他。”
男人的声线在她耳畔漠然地响起,宣朝歌直觉他语气不对,蓦然转头,对上明鹤轩因为刚从浴室出来还有些潮气的眼睫。xiumb.com
他凉薄的嘴角动了动,忽然捏着宣朝歌的肩把她按倒在床上,宣朝歌只能感受到相贴带来的热度,却没感受到重量。
明鹤轩的手臂撑在床上,肌肉起伏在明亮的灯光下犹如雕塑,面容俊美,眉骨的阴影因为背光的角度更显阴沉。他掐着宣朝歌的下巴吻了上来,呼吸交缠缱绻,亲吻的力度却如同咬噬。
“唔……”
宣朝歌心想,这或许才是明鹤轩的本性,被堵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又说不出话,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想让他冷静下来。
男人的肌肉被她推拒般按在掌间,灼手又不为所动。
半晌明鹤轩才移开些许,唇压在她耳畔,语气既轻又狠:“什么都想起来了,想不起我?”
宣朝歌的手下意识抵着他的肩:“我是真的没想起来。”
明鹤轩被她推开了些许,语调带着嘲意,低声道:“是。”
可能因为倦色,他的眼窝显得更深,狭长的眼中血丝遍布,漆黑的眸色阴鸷。
“我什么都听你的,永远捂不热你,宣朝歌。”
宣朝歌的眼睁大了。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绝不可能做对不起明鹤轩的事,她都要以为自己有多恶贯满盈了。
“……什么意思?”
宣朝歌只得问道。
她一直表现得谨小慎微,足够茫然,如果是平时的她不会这样。
明鹤轩知道她没说谎,但他做这一切也不是因为宣朝歌假装忘了他,而是因为她真的忘了。
他大可迁怒一切人,却不能因为车祸对她发火。
明鹤轩抹了抹自己的唇,指尖顿时染红,果不其然被咬破了。面前的人还是一副无害的模样,漂亮的桃花眼剔透清澈,眉头不自觉微皱,不满且困惑。
“对不起。”他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道。
宣朝歌意外地眨了眨眼,明鹤轩冷静下来,挨在她颈侧,低沉的声线复又闷声问道:“你想起了多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名有些委屈。
宣朝歌简直要气笑了:“你这样我怎么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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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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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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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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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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