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安保全部出现在建筑的台阶前,与另一群人泾渭分明地对立而站。
站在台阶上的妇人上上下下打量宣朝歌一番,又看向她手里牵着的小孩子,露出一个满怀忧惧的笑:“没事就好,平平安安回来了。”
宣朝歌招呼道:“崔姨。”
“崔姥姥!”
小孩子们清脆地打招呼。
崔莹笑着点点头,正想招他们过来,却听小椰继续高兴地冲这个方向喊道:
“爸爸!”
小女孩的声音响亮而稚气,几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向她,眼神疑惑。
宣朝歌松开手,心态平静,有点想笑。
小女孩圆润的眼中满是惊喜,向人群中为首仿佛鹤立鸡群的男人跑去,蓬松的裙摆随风扬起,无忧无虑的模样。
这时候才有人从这副精致的五官中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却还是难以置信。
闻赫宽阔的肩后是庄重而沉寂的庭院,明朗的天色映在他的黑眸中便晦暗下来,他看着宣朝歌,似乎有话要说。
但他最终没说什么,熟练地俯身把小孩子抱了起来。
“最近乖不乖?”琇書網
闻赫的问话很是随意,就像个在幼儿园门口接到自家孩子的家长。
“超级乖哒。”
小椰点头,回头看宣朝歌,激动地拽着爸爸的领带,身体都在往另一个方向倾,“妈妈!”
她要把爸爸抓过去!
闻赫从领带上拿开女儿的手。
他走向宣朝歌,原本整齐的人群随之分开,小小的女孩被他抱着就像个精致的挂件。
小年淡定地站在宣朝歌身侧,抓紧妈妈的手,打招呼:“爸爸。”
“嗯。”
闻赫随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年仰起头看宣朝歌的表情。
看不懂。
但是妈妈怎么好像不觉得奇怪?
“不想和我说话?”闻赫问道。
他说这话时,几乎让所有对他有所了解的亲随本就停摆的脑子雪上加霜。
要说随意,他的眼神却过分认真,如果说郑重,语调又熟稔纵容得过分。
闻赫看似不露锋芒,事实上他这样的人最难接近,因为对待任何人都是同样点到即止礼节,主动向什么人示弱更是没可能。
宣朝歌还没回答,他怀里的小椰忽然伸出手:“妈妈抱。”
闻赫:……
宣朝歌唇角挑起,抱过小女儿。
“送来就是我的了,你明白吧。”
男人的薄唇动了动,向来不露声色的表情透露出少许无奈:“一直是你的。”
小椰搂住宣朝歌的脖子,又看闻赫,热情地提议道:“爸爸和我们回家吧。”
小年表达意见:“好吧,也可以。”
宣朝歌不置可否。
闻赫狭长的眼微眯了眯。
分明是不动声色的神情,莫名显现出了谨慎。
宣朝歌看着他的表情才笑了笑:“你先看着他们。”
她还有事要做。
“你想自己去?”
男人的声线低沉温和,眉目间的神情却像不赞同。
宣朝歌示意他抱好女儿:“别添乱。”
闻赫嘴角抿了抿,黑眸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没有反驳。
小椰非常随遇而安,谁抱都可以,从善如流地被爸爸接了过去。
与此同时,小年扒拉了一下闻赫的裤腿。
他俯身把儿子也抱了起来,宣朝歌的手在他肩侧拍了拍,向着楼前的台阶走去。
闻赫站直,扫过周围惊疑不定的眼神。
他转身看向宣朝歌的背影,脚下随意而从容地迈了几步。
小年顿时提醒:“妈咪说不许添乱。”
“我添乱?”
闻赫低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爹地你不要偷偷不听话,妈咪不要你去哒。”小年得意地晃了晃小腿。
天真的大眼睛里毫不掩饰“终于轮到我管你了”的想法。
“爹地不可以不听话。”
小椰点点头,稚气的声音苦口婆心。
闻赫认输,站在原地。
他眼中,宣朝歌高挑纤细的背影穿过人群,毫无阻碍地走到台阶之上。
雍容的妇人满面犹豫看着她,勉强维持镇定,瞥一眼那边其乐融融的场景:“丫头你这是……”
怎么回事?
两个小孩子怎么会有父亲……这么说也有些奇怪,应该说宣朝歌怎么会和那个人有关系了?
“崔姨,我待会儿再解释,现在先上去看看。”
宣朝歌眨了眨眼。
崔莹知道她不会无理取闹,但劝阻道:“老爷子说了不让人上去,你也和我在这等等吧,顺便让那小子……让那位闻先生别想硬闯进去。”
“您放心,他不会硬闯,让他的人在这待着吧,方便的话请他们喝喝茶。”
宣朝歌的语气轻巧。
崔莹哑然,眉梢跳了跳。
这些人可不像来喝茶的。
“我很快下来。”
宣朝歌说完,手掌在门把上轻轻一按,沉重的木门豁然洞开。
崔莹扫了门内一眼,看着宣朝歌的背影叹了口气,合上门,看着人群那头的男人抱着两个小孩子,耐心地低头似乎听着什么,她又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门内的大厅白天也亮着通明的灯光,一缕缕金箔般的日光映在窗边拂动的纱帘上,地毯厚重,从门厅铺上宽阔的台阶。
地毯两侧整齐站立着许多人,细看气氛也是一触即发般紧张。
宣朝歌不急不缓向前走去,两边的人竟都没有制止。
她迈上台阶,顺着二楼的走廊走向书房。
她走到门前时没有脚步声,直到她推开门,踏入书房内,坐在茶桌后的老人才朝她看来。
目光有些许欣慰,浑浊的眼中又隐隐透露出极深的无奈。
“小朝啊。”
他搁在扶手上的手臂放下,但宣朝歌早看见了血迹。
“老爷子。”
宣朝歌温声说着,目光落在茶桌对面的人身上。
茶桌上放着一把锋利带血的匕首,中年人屏息凝神在纸面上落笔,没有分出丝毫注意力给来人。
纸面上未干的墨迹染的一半是墨,一半是血。
他没有扭过头看宣朝歌,不是没有戒心,而是因为有心无力。
最后一笔落下时,中年人七窍中溢出的血迹骤然喷涌而出,溅落在木色深沉的茶桌上。
那副狼狈又狰狞的面孔笑了笑,这才看向宣朝歌,如同在解释:“我死去之时,神位当属于我。”
他把宣朝歌当成误闯进来的小辈,喉间溢出嘶哑的笑声,却看不清她脸上只有平静的淡然。
吴院摇摇头:“神位吗?”
在人眼中,可能算是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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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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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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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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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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