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鹤轩没有离开的意思,骨节分明的手扣在她的腰上,微挑起眉梢,似乎在等她开门。
宣朝歌迟疑了片刻,忍下一个哈欠,精致的桃花眼中顿时泛上了水光。
“你想说什么?”她耐心地出声问道。
明鹤轩没接她的话,反而问她:“连不给我开车都想起来了,怎么不让我进去。”www.xiumb.com
宣朝歌抬起眼看他,朦胧的眸光难得不显清冷,只有一点茫然的无奈。
他低着眼,漆黑的眸色流露出阴郁与温驯交杂的神情,声音很低:“我破一次规矩,罚这么久还没够吗?”
规矩。
宣朝歌曾经给他立过不能玩命的规矩,他从不情不愿到遵守成习惯,偶有受罚也没试过自己单独住这么久。
但明鹤轩应承分房睡在前,去市郊赛车场的事在后,不存在罚不罚的说法。
偷换概念。
宣朝歌在心里无语了片刻,却困倦得懒于开口,更何况和这么擅长熬夜且难缠的人辩论。
她手上稍一用力,把房门打开了。
洗漱过以后,宣朝歌清醒了许多。
走出浴室,明鹤轩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过来。”
宣朝歌看向原本梳妆桌旁放吹风筒的地方,发现空了,忽然有点想回浴室吹头发。
“别逼我去捉你。”
明鹤轩说。
宣朝歌的脚步顿了顿,走了过去,拿起被放在沙发边小桌上的吹风筒。
他攥住宣朝歌的手,把她搂到沙发上坐下,命令般的声音压在她耳边:“坐着。”
男人拿过吹风机瓷白的手柄,手背筋骨分明,画面自然,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违和。
宣朝歌为自己的头发担心了一秒,声音不掩怀疑:“你会吗?”
明鹤轩勾了勾唇,语气仿佛嗤笑:“我不会,你以前怎么吹头发?”
自己。
或者找专业的人。
除此之外,宣朝歌不想从明鹤轩口中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妥协地闭上嘴,在心里叫了声系统。
系统:“宿主不必担心,明鹤轩为您吹头发的频率并没有他暗示的那样高,根据八年间统计的概率,四舍五入只有61%。”
宣朝歌:……
风声中,明鹤轩没再说话。
宣朝歌垂着眼发呆,修长浓郁的睫毛不时颤动一下。
男人修长的手指撩动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的湿发勾在他指尖,画面难言缱绻。
明鹤轩低沉的声线在噪音中依旧清晰:“记不记得你以前怎么叫我的?”
宣朝歌走着神,直接代入了八年前的记忆,答道:“明少爷。”
明鹤轩反问她:“有这么客气?”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宣朝歌偏了下头,迷糊的眼神有些许困惑。
“你叫我哥哥。”
宣朝歌顿时清醒了,睁大眼盯着地面。
她声线中的茫然褪去,笃定地低声说:“不可能。”
系统:“宿主可以相信明鹤轩,他这次说的话正确率……”
宣朝歌:闭嘴。
她绝不可能承认这件事。
尤其在失忆的前提下。
明鹤轩却没有争论,沉冷的声线颇具威慑力,漫不经心的语气却仿佛纵容:“翻脸不认人。”
宣汉池与明鸿轩的关系好,和明鹤轩自然是表面交情。
宣家的小千金年幼时会叫明鸿轩哥哥。但明鹤轩却不是她兄长的好友,没有这层关系,明家的少爷不是谁都能这么套近乎的,“哥哥”的称呼无从说起。
客气的时候不可能,不客气的时候更不可能。
宣朝歌觉得不能再说了,否则可能会知道更多暂时没办法应付的事。
她纤细的手肘支在沙发的扶手上,撑着下巴闭上眼,开始装睡。
“再叫一声。”明鹤轩说。
宣朝歌嘴唇微动:“不可能。”
“真难伺候。”明鹤轩妥协道,“像今天在外人面前那样叫。”
宣朝歌半睁着眼:“外人?”
明鹤轩说:“明鸿轩。”
宣朝歌以手指捋了捋自己的发丝,站起来面对明鹤轩,认真地转移话题:“已经干了。”
她的神情有些敷衍,柔和的光落在遗留着潮气的眼睫上,发丝凌乱,反而有些天然去雕饰般慵懒的美感。
明鹤轩扔下吹风机站起来,把她搂回怀里,挺直的鼻梁抵在她温热的脸侧,被扑鼻而来的香气勾得眯了眯眼。
他的声音却仿佛威胁:“叫不叫?”
“阿鹤。”宣朝歌满心都是睡觉快点睡觉,懒散地低声说,“我困了。”
明鹤轩没有再说话,也没看她,微微偏头,略带凉意的薄唇贴在她的皮肤上,呼吸炽热。
可能是距离太近的缘故,他的心跳较平时快些许,宣朝歌不动声色,却有所察觉。
他的声线依旧平稳:“明天去一趟东楼,他们找了新的专家来。”
总统府的医疗队在东楼的一层,宣朝歌去那通常没有其他目的。
她最近面见了无数脑科专家,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去睡吧。”明鹤轩说。
宣朝歌往外踏了半步,却倏忽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只能仓促地勾住他的脖颈。
尚未干透的长发发尾落在他臂间,平添温柔。
一夜无梦。宣朝歌睡醒时已经天光大亮
周末已经过去,明晟和明景早起上学去了,宣朝歌果不其然再次错过。
不过距离他们回来也不剩多久了。
看完医生刚好。
医疗室从国外运来了新的仪器,一系列检查过后,医生端详着适才出具的报告侃侃而谈。
宣朝歌耐心地听着,心知这次估计还是没有意料之外的转机。
“……针对失去大量记忆,影响生活的患者,我们会使用医疗机械辅助。”
“但是激进疗法存在风险,宣女士您的状况不影响生活,我的建议还是等待自然痊愈。”
“风险是什么?”
“这……药物刺激作用于脑神经,存在影响感觉或运动的可能性。有的患者术后反应良好,但长期存在偏头痛频率增加等不适反馈。”
如果是对别人,医生不一定会把关联性不强的反馈说这么清楚。
但是被明家找来,他只希望越保守越好,免得出事了,他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宣朝歌点点头:“好,我再考虑一下。”
医生讶异地抬了抬眉,没料到她知道副作用还真打算考虑。
“不考虑。”
明鹤轩的声线阴沉,波澜不惊的目光注视着医生,凌厉的眉眼中的阴鸷却不加遮掩。
旁人噤若寒蝉,宣朝歌微微笑了一下:“说不定这段时间就自然恢复了呢?”
不恢复再考虑。
医生听出她的话外之意,明鹤轩自然也听得出来。
他面沉如水,站起来,高大的身形顿时将他深邃的眼神衬得更加高高在上。
记忆的恢复遥遥无期,系统不能对既有的记忆进行再次传输,但修复神经不成问题。
宣朝歌觉得这个可以作为备选方案,心里轻松了许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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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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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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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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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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