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泥坑里蹦出来的野蛤蟆,谁也别笑话谁。”
“说谁野蛤蟆呢你?找削啊?”
孙铁军笑笑,搪塞道:“说正经的呢,你也不用嫉妒,人家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赏了一张周正漂亮的脸蛋儿,还有一身天然的腱子肉,女人都愿意为他这样的疯狂。要不然,雁姐怎么不派你去一线?怎么不派我去一线?”
“行了吧你。”刘丰不耐烦地皱起眉,“他先能赚到一票再说吧。”
刘丰的嘴就和开了光一样,那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林山就成为了一线业务员中的核心。
实际上,陆雁手下掌管的场所有很多,就连那晚他们去的ktv,也是属于陆雁的。从外面看来这只是普通的洗浴中心,但内里却是龙蛇混杂的是非之地。全部都是一些暴发户土财主,治安混乱,所以需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做打手。
在这里,年轻男人被分为两类,一部分是外勤,就是刘大强那样的,打人、联络、拉|皮|条,哦对,还有讨债。
而另一类,就是林山那种。
用陆雁的话来说就是:“靠脸吃饭的。”
林山就靠着这张脸在第一个月的时间里,为陆雁赚到了不少。起先,他初来乍到,做事认真恭谨。陆雁也是明目张胆地关照他,总是带着他一起出去见各种世面。同老板谈生意,或是下酒店洗桑拿都要带着他,还经常给崔敏买各种名牌衣服香水。每次崔敏收下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踌躇,像是对其感到嫌恶。只是林山劝她不要辜负陆老板的好意,她才勉强接受,却从都不穿不用。而后,时间稍微久一点了,林山也开始觉得自己有了资本,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对谁都毕恭毕敬的,也学会了见人下菜碟这种臭毛病。琇書蛧
在这个地方,他承认自己一度感到被其吸引。在这里他看到人间百态,奢华繁复,华丽光鲜,纸醉金迷。这里有着他从来都没有经历与感受过的林林总总,像是人间的缩影,太多的诱惑在角落里盛放,他有时会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曾有一次,陆雁带着他去和几个老板交易。包厢的沙发上围着的全部都是笑颜如花的姑娘。那些发福的老板不停地灌他酒,姑娘们挽着他的手臂嬉笑轻语。那天晚上,他第一次醉酒,也是第一次发现“钱”不仅能实现他的人生价值,还能买到陌生人的另眼相看。他希望自己变得更加富有、更出人头地。
当晚,陆雁开车将他送回厂房宿舍。看着他醉酒的模样,抽了一根烟,笑道:“林山,你酒量这么差,进屋可别让你老婆笑话。”
他刚打开宿舍的房门就冲到洗手间里呕吐个不停,身上的西装领带全部都沾满了脏物。
崔敏担忧地拍着他的背部,又倒了茶水给他醒酒。她那么单薄纤弱的肩膀担着他,用力地把他扶到床上。然后把他的衣服脱下,给他盖好被子,帮他擦净脸好让他入睡。他因醉酒而胃酸的很,呓语几声,难受地皱眉翻身,快速地睡去。
崔敏将他的西装拿到洗手间里去洗的时候,闻到他名牌西装上有女人的香水味道,顿时就觉得内心不是滋味。她抹掉眼睛上的泪水,低下头用搓衣板给他洗衬衫衣袜。
4.
第二天一早,林山醒过来,他因为宿醉而头痛不已。
崔敏将止痛药拿到他的面前,递给他晾好的白开水。
他也觉得昨天似乎做出了令她不高兴的事,心里满是愧疚。他望着她摆在桌子上的油条豆浆,不禁感伤。这些日子来她不仅要学习工作上的事情,还要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孩子还小,整天在宿舍里哭闹个不停,要不是陆雁好心给崔敏每天2个小时的送奶时间,孩子怕是要饿死了。
林山觉得崔敏跟着自己受了苦。想到这里,他更是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懊悔,伸手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体轻扳过来,“阿敏,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沉默半晌,只是平静地同他说道:“你只管当你的业务员,她是老板,到处应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你去是为什么?”
“为了跟着她。”林山说,“陆老板这么照顾我,我应该听她的话。”
“可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还有,他为什么总是送礼物给我?这些我都明白,你难道不清楚吗?”
林山因头疼而感到有些不耐烦,他叹了口气,松开放在崔敏肩上的手,“阿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她因为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认可我的工作能力,再加上你是我媳妇,她当然也会一视同仁地对你好,人家是大老板,想事情和咱们这种普通的底层人怎么会一样呢?何况他可是掌握着整个工作集团的老总,她看得起我是我的运气,我必须要珍惜。”
崔敏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
林山叹息道:“你总不希望我一辈子都在这里当个小小的业务员吧?我也想要事业有成,你想,我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咱们两个在这又举目无亲,我除了紧紧地跟着她之外还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吗?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碰到她的,你也看到了,她虽然是个女人,可她有权有势,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不喜欢她。好吧,即便如此,为什么你不能替我们和孩子的将来想一想呢?”
崔敏没再说话,她的沉默,是一种走投无路的妥协。
5.
曾经的林山会被5点的鸡鸣声唤醒,天还不亮,他就要下到地里去务农。那个时候,崔敏已经怀孕,他倒也没有被乡村的泥泞淹没自己生来的浪漫,那时,他总会去亲吻她怀有身孕鼓胀的肚皮。等忙完了一天的农活,他们再一起生火做饭,负责饭菜的是他,崔敏只需要饭后简单地整理碗筷,刷碗的那个,也还是他。因为要呵护怀孕中的妻子,他一直都很爱崔敏。
怀孕的整个过程中,崔敏被孕吐折磨得厉害,总是早早就睡下了。而他还要准备猪饲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孩子出生之后,他不想儿子在将来还重复自己的人生,他便下定了决心,带着妻儿去城里闯荡。
如今,他衣着得体,头发也梳得光鲜亮丽,身材因健身而有了线条分明的肌肉,这半年来,他好像换了另外一种生活,以至于他快要忘记自己的出身与家乡了。
陆雁叮嘱他要在饭后去跑步,保持身材是他的基础工作。而最近,每晚7点钟,他都会准时出现在临近郊区棚改户的日杂店旁,装作如无其事地走进破旧的旅馆里,203房间,他会敲三下门,客户听到信号,立刻来开门,他瞬间就把她拥进了自己怀里。
他们两个是在3个月前认识的。也就维持每周至少3次的简短约会。差不多是从进门的第一分钟,他们就没再离开过对方的身体。
时间不多,只有一个小时,一定要加快速度令客户来享受这个过程。
当然,他也总会利用开会时间来偷跑出来见她。反正她出的钱很阔绰,是少见的大方的客户,他们亲吻拥抱爱|抚|脱|衣,她贪婪地享受着他年轻的肉|体。窗帘一直紧紧地拉着,小旅馆的隔音效果总是不太好,他有时会捂住她的嘴巴,因为害怕被旅馆里的任何一个人听见。
毕竟他有老婆,也有孩子,他要保住自己的工作,他不是真的经营,那不过是被陆雁营销出的虚假人设,用来钓鱼,钓大鱼,他当然会怕自己工作不保。
但其实,这个真躺|在他身|下的女人,的的确确是他的第一个线下客户。
她34岁,离异,未育,皮囊还算漂亮,但的确不再年轻了。
生命对于她而言,已经成了凝重的等待,她曾对他说过:究竟在等着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突然就安静了,前头看不见路,未来不知去向。
她只是需要有人爱他。
哪怕要用金钱来换取这种缥缈的爱意。
6.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在聊天软件上“恩爱”了1个月。她主动邀他见面,但他还没有和客户在现实里约会,很担心会出错。陆雁就教他该如何取悦对方,甚至还规定了金额。
她伸出5根手指,说道:“第一次见面,你要带回这个数。”
林山很震惊,又不敢拒绝,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雁却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动动脑子,发挥你的聪明才智,钱嘛,会得手的。”
约会当天,她走进冷饮店里,穿着白色衬衫、牛仔裤,绑着高马尾,一脸素净,清丽五官,凹凸有致姣好身材,倒也不像是34岁那样衰老的年纪。
她微笑过来点餐,“等久了吧?想喝点什么。”
至于聊天聊了什么,他都记不清了。脑子里总无法平静,时空似乎被错误连接,他好像又重回了过去的贫苦生活,那些卑屈、恐惧、孤独,栩栩如生。
他们约会了很久,一直到傍晚,她直接带他去了偏僻的一个旅馆,她拉着他的手,大街上不方便说什么,所以直接进了旅|馆开|房|间。
一进门她就把他放|倒在床|上,用四肢压着让他不动,他表现得非常顺从,她则是脱|下他的衣物,从头发到耳朵,细细地抚|摸,还问他介不介意自己离过婚,介不介意自己年龄大……她表现得低声下气,激发起了他内心的成就感。
他开始回应她,脑子里想的是该如何从她这里拿到陆雁交代的钱的数额——而此刻他对她做的这些,如同早已预演了无数遍,更像是本能,他很顺利的完成了这件事。而她散乱头发,脸上有汗水、泪水,几乎失神。
她抓坏了他手表的带子。
他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她心疼地对他说:“我赔你吧,你一定很喜欢这块手表,我把钱转给你。”
陆雁的要求是5千。
但是,他却意外收获了2万。
他发现自己拥有着胜任这份工作的才能,心中的欲|望就更加膨|胀起来。
第二次,她就更加主动了。
她约他喝酒,两个人很快就烂醉,等到出了店里,林山胃里翻涌,他一路冲出旋转门伏在街边干呕,她赶忙追上他轻抚他的背。
朦胧之中,他感到她凑近他,气息温吞,声音迷离,“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
她身上的香味吹拂而来,又有残存的酒精作祟,他难免意乱情迷。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太清,最后的记忆只有那句:“去……你那。”
梦里乱七八糟的,林山的脑子嗡嗡作响,摇摇晃晃的空间,氤氲迷离的汗迹,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要炸开,非常危险,濒临死亡,但他没反抗,顺从地让她控制着局面,他们就这样把最后一点体|力用掉。
但为了不让林山在第一个客户那里过于深陷,陆雁适时掐断了他们的联络,并把这个客户转移给了其他的一线业务员。
林山在最初也是不能适应,甚至于回到宿舍的时候,面对崔敏也表现得过于冷淡。
他这样的状态持续了2个星期左右,刘丰还佯装同情地来安慰他说:“都是这么过来的,尤其是你这样的新手,在最初的阶段肯定会难以抽离。更何况,她还是你第一个客户,带来的感受肯定是与众不同的,你要学会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迅速走出来,否则痛苦的是你自己。赚钱嘛,哪有难受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话虽这样说,林山还是用了近乎3个星期的时间才平复内心。也不是说对客户产生了感情,那大部分都是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还不至于会产生爱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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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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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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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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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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