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月随意扫了一眼,没有接船票。
“表姐昨儿说起,拿了船票给我看,被我不小心撕了个角,就留下了。”
依着虞洛绫的财大气粗,以及对江云月的宠爱,确实做得出这等哄人的事。
萍柳没有接话,只是将船票搁在了江云月的床边,轻声说,“碎银子也是大钱,一般人家用不起,漏了财很危险。
姑娘您受不得薯蓣,吃了会起疹子发痒,千万不能误食。
另外您惯用的香油是玫瑰的,千万别用薄荷油,您睡眠轻,薄荷油用的刺激太大。”ωωω.χΙυΜЬ.Cǒm
萍柳说话东一句西一句,说了一堆不着调的,说完起身。
“我得去小厨房叮嘱烧水的丫头,别调错了香味。”
江云月一个人坐在了床榻上,捡起了搁在一边的船票,重新仔细的收进了厚重繁琐的嫁衣袖子里。
她的衣裳首饰一直都由萍柳保管,从未出过岔子。
说起来,江云月最早愿意留下萍柳,并且给予她信任,便是因为萍柳极细心,又懂得守口如瓶。
不该她管的,她从未多事过。
很快翠微回来,“王爷回来了,吩咐灶上送水去呢。”
宋毓景喝了不少酒,偏苍白的面上,都浮起了一抹异样的红晕,他先去重新沐浴过更换了新衣。
因着新人气氛不大对劲,宋毓景穆王也在临安帝面前得脸受宠,没哪个真敢闹他们的洞房。
意思一下,人就都跑开了,连婢女们也都识趣的退下,喜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宋毓景轮椅转动到床榻边,淡淡道,“歇息吧。”
江云月不为所动。
宋毓景的心又刺了一下,感觉难受极了。
他硬邦邦的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强人所难,安心歇息。
我要是去了别的屋,脸上无光的人是你。”
江云月这才挪开了位置,只是宋毓景才靠过来,她又皱了皱眉头,似是被宋毓景身上的酒味呛到了。
桌上有为新郎官准备的醒酒茶,江云月起身去倒了一杯给他。
宋毓景看着眼前的茶水,即便知道这是江云月嫌弃他身上有酒味,内心还是高兴了一下。
“多谢。”
脸不再那么紧绷着,接了茶水,一口饮尽。
江云月问他,“还要吗?”
“不用了。”宋毓景摇头。
他其实酒量不差,喝的酒也不算多,之所以与寻常不同,是他心里不舒坦。
江云月主动示好靠近,他也努力缓下了神情来。
“那就歇息吧。”
江云月去放回了茶盏,再回过头,宋毓景已经从轮椅转移到床榻上了。
她挑了挑眉头,面露诧异。
宋毓景一瞧她眼神,就猜到江云月这是想看自己出丑,结果没看到。
红木的新床,打的特别大,上头铺着红艳艳的喜被,不过只有一床。
宋毓景不爽她刚才想看自己的笑话,故意指挥她,“其他被子搁在了后头的箱子里,你要取自便。”
江云月站着没动。
宋毓景拍拍自己的腿,故意道,“总不能让我来搬被子吧。”
除非她想跟他睡一床。
江云月还是定定瞧着他,面上半分被调笑的气恼都没有。
很平静,就像是酝酿着风暴的前夕。
宋毓景怔住,眉头一下子紧缩起来,扶着额头向后仰倒。
江云月又站了几息,才走向了床榻。
宋毓景眼睛睁大,目光从桌子转回了江云月面上,淡色的琥珀眼眸,重新变得锋利暗沉。
他浑身软绵绵的,连舌头根都麻了,唯一能动的就剩下眼珠子了。
宋毓景哪里想得到,江云月竟然真在洞房夜给他下毒!
他是知道江云月手下养着一个会使毒的奇人,可杀了他并不符合江云月的利益,宋毓景就完全没有防备着。
给他喝水,他还就喝了,便导致眼下他这般,完全没法自救。
今日实在特殊,影卫们若非传唤,绝对不会闯进来,这就给了江云月的空子可钻。
江云月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眼神有着宋毓景读不懂的复杂。
宋毓景冰冷的回视,若是对方鲁莽的蠢人,他现在就得担心自己的性命。
可江云月冷静又思虑重,绝对不会是因为一时意气而做下不可挽回之事的人。
宋毓景便只有懊恼跟愤怒,不懂江云月这是要做什么,怕他乱来所以药倒了他?
在江云月眼里,到底把他看成了什么人?
他就这么急色,品性这般低劣?
然而待江云月竟然动手扯他衣服,宋毓景表情卡壳,面露错愕。
跟他的慌乱相比,江云月表情冷静的堪称冷酷,剥男人的衣服,就如同修剪花枝般,瞧不出任何波动来。
“放……开!”
宋毓景抻直了发麻的舌头,才艰难的发出了两个音。
江云月被烫到般的缩了手,惊讶道,“你还能说话?”
回想起赵金贵对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江云月有点动摇了。
宋毓景从小药罐子里泡大的,没准赵金贵的麻药效果要在他身上打折。
在宋毓景愤怒注视下,江云月用宋毓景自己的腰带,把他双手捆在了床柱上,双腿本就残疾,倒是不用多事了。
宋毓景模样看起来就要被气晕过去,他贵为王爷,何时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被新婚妻子赤着身子绑床头上?!
这是什么另类的羞辱法子吗?
江云月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起了勇气,开始上手了。
宋毓景浑身剧震,如遭雷劈,男人的脸飞速的涨红,一直红到耳根去。
“放……”
江云月一心动手,并不搭理。
她内心其实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淡然。
前后两辈子,她都没做过这等事。
宋毓景清亮的眼眸蒙了一层水雾,清隽俊朗的面容染上了薄红,与他任何时候都不同,透出了一股子脆弱感,让人瞧着就恨不得撕碎了去。
江云月被他盯的实在不自在,想着索性都把人得罪了,就不差一遭了,用宽绸布将宋毓景的眼睛蒙上了。
没有那迫人的视线,江云月轻松了不少。
别看宋毓景一贯给人感觉病蔫蔫的,其实他身板并不单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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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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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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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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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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