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靠近巷子最深处的一户人家,元以清轻轻敲了敲门,发出“布谷布谷”三声鸟叫。
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个沉闷低哑的声音:
“欲问何事?”
元以清凑近,压低声音:
“寻人,沧州相定子亲孙女,相薇。”
许久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千两白银。”
元以清瞳孔微缩,抿了抿唇,道:“三日后交付。”
说罢,起身迅速掠去。
没错,她正是来寻找小妹的。
想到小妹,元以清心中一痛,险些落下泪来。
上辈子师父曾经有一个儿子,只可惜和师父关系极其恶劣,曾和师父断绝父子关系,远走他乡。
偏偏又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唤相薇,等到消息辗转传到师父耳中,师父却为了救她命垂一线。
最后一刻,师父把小妹托付给元以清。
元以清千方百计四处寻访,最后,却是被相明惠出卖,把小妹的存在告诉了越池,越池早她一步找到了小妹。
紧接着,越池便是用小妹安危威胁她,抽了她的灵骨。
握紧双拳,元以清暗下决心,这辈子绝对要先找到小妹!
方才那个地方是个极其隐蔽的消息交易点,寻常人根本不知道,而上辈子她也是在很久之后机缘巧合才知道这么个存在。
这辈子她已经提前了太多,但愿可以找到小妹!
回到元府,元以清本打算回去休息,却不期然看到丫鬟房还亮着灯。
思索片刻,元以清轻声靠近,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红叶不在了。
元以清掠身回到屋内,果不其然在外面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蹑手蹑脚撬开窗户,不出意料发现了元以清空荡荡的床。
元以清站在她身后的树上,神色冷凝。
……
第二日,元以清若无其事的起床。
伏巧伺候着她洗漱完毕,正欲传膳,红叶拘谨的走了进来,一脸讨好的行礼,手里捧着一方绣帕。
伏巧蹙起了眉:“谁让你进屋的?外面的花浇了吗?乱窜什么呢,还不快出去!”
红叶吓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高高举起手中的绣帕:“大小姐,这、这是奴婢熬夜绣的,特地来孝敬小姐您!”
“你这死丫头!”
伏巧见她如此不懂礼数,气得头顶冒烟:
“反了你了!”
“小姐箱子里绣帕几十条呢,稀罕你这么粗糙的活计!”
“好了,伏巧,她也是一片好心。”
元以清笑着打断了伏巧的话,笑意吟吟接过那帕子,一看便赞道:“果然绣的很好,你先前可学过?”
红叶眼睛一亮,激动的磕了个头:“回禀大小姐,我娘便是出了名的秀娘,我是跟我娘学的。”琇書網
“很好。”
元以清笑着将绣帕收了起来,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红叶:“既然你生活不错,那以后你也不必浇花扫地了,只管来绣我的贴身衣裳吧。”
“伏巧,你去开箱子,取出几匹云缎来,都拿给红叶。”
“大小姐……”伏巧有些迟疑,可看了看元以清的脸色,终究还是听话的去开箱子。
红叶脸颊通红,高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笨拙的用力磕了几个头:“多谢大小姐赏识!”
元以清微笑不语。
等到人退下,伏巧道:“大小姐,我总觉得这个红叶不老实!别是有什么其他幺蛾子!”
元以清却很淡定:“别怕,是狐狸都会露出尾巴的。”
然而下午,胡氏那边却来了个丫鬟,还是上次那个送衣裳的。
“姨娘家里来了一位远房侄子,经征得老爷的同意,这段日子暂住在家中前院,姨娘特地吩咐告诉大小姐一声,莫要随意乱跑,免得冲撞了反倒不好。”
元以清微微颔首:“知道了。”
当天晚上家宴上,元以清便见到了这位远房侄子。
元家往日里不算,每月十五晚宴却是必须聚在一处,元以清微笑见礼,一抬头面对上一双浑浊黏/腻的目光。
登时心中冷笑。
只见这位表哥样貌倒是称得上一句清秀俊朗,只是身子消瘦,仿佛一根竹竿,脚步虚浮无力,行走间略有拖沓,眼下一片青黑,印堂桃花糜烂,显然是个色中饿鬼。
且元以清细细端详他面相,竟有丝丝缕缕黑气缠绕,间或夹杂着一缕血气,竟是由人命缠身!
看着那边言笑晏晏,一副菩萨笑容的胡氏,元以清心底发寒。
元邦却似乎没有察觉丝毫不妥。
用餐时,简单的询问了一番那表哥名讳,得知他名叫胡定轩,年方二十二,此次上京是为了备考,便不再多问。
元以清心头酸楚,只垂眸吃饭,哪怕胡定轩令人恶心的目光多次扫过她,也佯装没看到。
用餐完毕,元邦率先离开,元以清也起身,不了刚出了餐厅身后传来一阵呼唤:
“元大小姐!”
元以清顿住,冷冷望向胡定轩:
“古月公子有何贵干?”
此处正好是餐厅之外,不远处便是小门,看门的两个婆子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窥探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胡定轩爽朗一笑,突然从身上取出一方绣帕:
“这帕子可是元大小姐的?”
元以清瞧了一眼,摇了摇头:
“并不是。”
说罢转身就要走,那胡定轩却突然长步一迈,拦住了元以清:
“大小姐请留步,不知我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大小姐?为何感觉大小姐对我有很深的敌意?”
元以清闻言冷笑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何必装模作样呢?”
“你是姨娘的远房侄子,我与姨娘之间的龌龊,莫非她没有告诉你?”
“想要在家中暂住,我管不着,我也没兴趣管,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可若是你再不识好歹来打扰我,我绝不饶你!”
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元以清冷哼一声,绕开胡定轩大步离去。
望着元以清的背影,胡定轩脸上露出一抹狰狞却志在意得的笑容。
走得远些,伏巧嫌恶的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那什么古月公子,好生烦人,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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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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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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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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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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