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与伏巧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何会这般算计呢?”
“只是眼看伏巧家里三两日便给她定了亲事,对面还是个了不得的读书种子,女儿害怕伏巧是奴籍,落了下乘被婆家瞧不起,这才着急了些。”
“更何况——”
元以清垂眸,再抬眼已经是眼眶微红,泫然欲泣,“女儿在家里一向人微言轻,说话做事处处有人怠慢,若非担心伏巧终身,女儿万不敢眼巴巴来借父亲的势。”
一番唱念做打,元邦心中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又听元以清说话,这位英年相爷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你在家里过得不好?”
元以清慌忙抬起头,赶紧摇了摇头,冰冷的步摇链子泠泠打在耳畔:“并无!女儿在家中过得甚好。”
元邦眉心蹙起,忽然道:
“今日可用了膳?”
元以清脸色一顿,嘴角艰难的扯起一抹笑容:
“用了些鸡蓉粥。”
元邦一双利眼紧紧盯着元以清,元以清则心虚的垂下了头。
许久之后,管家满头大汗的跟在伏巧身后来到了书房。
伏巧眼睛红肿,神色焦虑,一进门便跪下泣道:“老爷,小姐,奴、奴婢的卖身契丢了!”
元邦神色一变,眉心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眼神不善的锁紧了管家:“怎么回事!卖身契何等重要的东西,如何能丢!”
元以清眼底快速掠过一抹狠辣,故作惊讶道:
“青天白日的,万管家,只丢了伏巧一人的,还是丢了许多,如果只少了一人,或许是落在什么地方了呢?”
元邦心中一动。
万管家心里叫苦不迭,悲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颤颤巍巍跪下请罪:“老奴糊涂!可,可确实没寻到伏巧的卖身契……老奴吓坏了,还以为遭了贼,忙去查了所有的契。正如大小姐所言,只丢了伏巧一人的……”
元以清眼睛圆睁:
“怎会如此!万管家,最近可有人看过或者整理过卖身契?”
她神色担忧:“不瞒万管家,我有意给伏巧放籍,这卖身契上有伏巧手印,官府凭证,若是遗失损坏也罢,可倘若被有心之人拿去转卖,亦或是送到腌臜地方,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毕竟,上辈子胡氏就是这么做的!
她偷了伏巧卖身契,一文钱卖给了暗娼烟柳巷!
元以清悄悄握紧拳头。
这辈子,她已经失去了师父,绝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元邦听到元以清的说辞,神情也不由严肃起来。
一个丫鬟的卖身契,这事情可大可小,可若真有恶毒之人拿卖身契作祟,丢的全都是相府的脸面。
“最近有人看过卖身契吗?”
元邦发了话,万管家忙道:“前几日胡姨娘曾遣人来拿卖身契看过,只是当时人多事忙,老奴该死,并未细细核查!请老爷责罚!”Χiυmъ.cοΜ
元邦一听此话,脸上闪过不悦,正欲开口派人去请胡氏,突然脸色停滞了一瞬间。
再开口,已然变了说辞:“若是姨娘,定然是不会出错的。”
“也罢,你今日便亲自去官府,拿府中令牌消了这丫鬟的奴籍,这样那卖身契便算作废了。”
一直暗中观察的元以清不由心惊。
胡氏的迷魂术竟如此厉害!
俨然已经到了控制神魂的作用,父亲甚至只要有一点对胡氏不悦,这迷魂术就会自动消除这些不悦!
元以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子解了父亲身上的迷魂术。
而自己,则还需要一个帮手。
元邦打发走万管家,看着元以清,突然扬声唤进来一个婆子:“小姐犯了大错,你来行家法。”
看着眼前这个垂眸敛目,端庄肃容的婆子,元以清心下稍安。
这婆子是父亲的奶娘,名叫琴娘,对父亲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被胡氏收买。
看着神色淡淡的父亲,元以清心中升起一丝期盼。
或许父亲并不是一无所知,在强大的迷魂术之下,父亲已经潜意识开始不信任胡氏。
只要解了这迷魂术……
元以清趴在长凳上,一声不吭忍着高高落下的仗刑,心中暗暗筹谋。
琴娘看在眼中,暗暗赞赏的点了点头。
……
筱芜院。
“啊!”
元以舒尖叫出声,一把甩了上药的丫鬟一巴掌:
“贱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丫鬟脸上瞬间浮起一大片红肿,登时落下泪来,哽咽难忍。
胡氏施法停滞住腹部汩汩流血的伤口,在内室亲自上药,此刻听闻这恼人的啜泣声,冷笑一声。
“好一个娇娇儿,挨了主子训斥,你倒是哭得梨花带雨,这府里,竟不知何时各个都长本事,学得没规没矩了!”
“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丫鬟立即吓得涕泪横流,趴在地上拼了命磕头认错,哀嚎求饶,却还是被拖了下去。
胡氏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强行施法压下痛楚。
望着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恨的心头滴血。
元以舒亦是捧着焦黑的手,红肿的脸哭泣,尤其是她的脸,元以清半点没留情,两巴掌下去那脸红肿透亮,甚至泛着血丝。
“娘!您为何不让我去告诉爹爹!难道就任由那贱种这般嚣张吗?”
元以舒哭哭啼啼的掀了帘子进来,一旁换了的丫鬟胆战心惊的捧着膏药轻轻擦拭着伤口。
胡氏神色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你急什么,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如今老不死的终于完蛋了,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听我使唤,你爹最近情况总是不太对,齐帝旧疾复发,朝中大事繁琐,这种小事没必要拿去烦扰他。”
元以舒委屈的撅起了嘴。
望着镜子中肿的像猪头一般的脸,她最看重自己的美貌,不由潸然泪下:“女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胡氏心里闪过一丝烦躁,不耐烦道:
“针尖大的事情,也值得你这般计较!”
真以为她不想去和元邦告状,偏偏就要到了那贱人忌日,每年这个时候元邦身上的迷魂术就会无比虚弱,每年忌日过后胡氏都要再次加重催眠。
如今节骨眼上,没必要拿这些琐事冒险,更何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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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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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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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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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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