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凉,宣示着主人离开的时间。
她怔怔地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袖口止不住往下滑了一截,才发现自己穿的竟然是谢桀的衣裳。
宽大的玄色里衣足够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丝绸面料触手暖滑,还沁着被褥的温热。
然而衣服的主人却没了踪影。琇書蛧
阿赫雅蹙着眉头,抬头在帐内巡视了一圈,最终落在枕边。
那里放了一个小臂长的锦盒。
她心中一跳,莫名生出几分奇怪的预感来,下意识伸出手,打开了锦盒。
只见一株鲜活的草药躺在盒中,根须上还带着泥土,三片绿叶之上,是一整串朱红的果实,耀目异常。
丹果草。
她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这个名字,谢桀真的连夜上了神山,为她采来了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丹果草。
阿赫雅抿唇,指尖轻轻地碰了碰那串红果,心头的酸涩与甜蜜同时生出,五味杂陈,带着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下床,从一旁的木架上找到自己的衣裳换上,才略微提高声音:“周忠。”
“诶!”周忠的声音立即从帐外传来,他谨守着规矩,只站在门帘外应话,“娘娘有什么吩咐?”
阿赫雅咳了一声,不愧是谢桀身边最得用的总管太监,鬼精得很,连长公主也不叫了。
她摇了摇头,却没有纠正,只问道:“谢桀呢?”
周忠沉默了片刻,略有些支吾。
阿赫雅立即皱起眉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左右没看到钟赫的影子,便把目光定在周忠身上,似笑非笑:“他出去做什么事情了?”
这心虚样,分明是谢桀有吩咐,让他瞒着自己什么事。
周忠被看得打了个激灵,立即开口:“没——”
她弯弯眉眼,声音温和:“你想清楚再答话。”
这儿是北戎,得罪了自己,可不比得罪谢桀舒服。
周忠喉咙一哽,立即改口,一连串话迅速吐出:“没错!陛下半夜出去摘了什么东西,天明才回来,被北戎王撞了个正着,两人说了几句话,忽然就往校场去了,还说要比划比划!”
他算是看清形势了,现在当家做主的哪儿是陛下,分明是阿赫雅。
得罪了陛下,还能求一求情,得罪了阿赫雅,可没人救他。
虽然如此,周忠还是委婉地帮自己主子美化了几分事实。
阿赫雅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扯。
说了几句话?只怕不止吧!
但她也没有再审周忠,而是转头径直往校场走去。
周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心里暗自叫苦,只盼陛下还记得收敛分寸,可别叫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娘娘又气走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谢桀的心机。
阿赫雅到校场时,看见的并不是谢桀单方面碾压阿瑟斯,或是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而是谢桀不断格挡,任阿瑟斯攻击,除了躲避,并不还手。
阿瑟斯都打出了火气,拳头一次比一次重,脸色沉冷,目光锐利如狼:“出招!”
谢桀闷声不语,只是又往左微侧,躲开阿瑟斯踢来的腿脚。
他身上挂了几处彩,都在最容易发现的地方,暴露在衣衫外,一眼就能看清。
阿赫雅忍不住咬了咬唇,毫不犹豫地走下校场,从一边的武器架子上取了一根软鞭,直冲二人而去。
啪!
“谁他娘的偷袭老——”阿瑟斯跳了起来,凶恶地转过头,眼神在对上阿赫雅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瞬间澄澈了起来,捂着屁股嗷嗷叫冤,“你干什么!”
“跟一个伤患打架?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阿赫雅收了收软鞭,换成拳头,狠狠敲在阿瑟斯头上。
谢桀暗自啧了一声,默默上前,站到阿赫雅身后:“你也别怪他,年纪小不知事……”
他话还没说完,也挨了阿赫雅一拳头。
“你几岁开始打仗,正面比斗,还能让阿瑟斯在你身上留伤?”阿赫雅毫不客气,掀起他的衣袖,指着里头干干净净的皮肤,“他打你,只往显眼处打是吧?你倒会疼惜自己,脸上只留嘴角一块破皮……怎么不在眼圈留两个淤青?”
阿瑟斯见谢桀也挨了拳头,心头的郁气立即散了,得意扬扬地抬起下巴,跃跃欲试:“我可以……”
再给谢桀两拳头!有阿赫雅在这儿,谅他也不敢躲。
他的可以被阿赫雅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了。
谢桀脸皮厚,被阿赫雅揭穿了,也不尴尬,半躬身靠上了阿赫雅,低声道:“是想让你心疼……但也是真的受了他的拳头。”
他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拉长了语调,阿赫雅看不见的眉梢却朝阿瑟斯挑了挑:“你不为我主持公道?”
“明明是你先挑衅我的!”阿瑟斯气得脸都绿了,拳头硬邦邦地捏紧,“姐,你先回营帐去,我跟他打完再来见你。”
“谁打?我看你像是要挨打了。”阿赫雅温柔地朝阿瑟斯露出一个笑,而后拍开谢桀倚在自己肩上的头,瞪了他一眼,“还有你,你欺负他干什么?”
“究竟怎么回事儿?说清楚,谁先挑的事。”
阿瑟斯咬牙切齿,说到这事,眼睛都要气红了,连长幼都忘了,愤愤地瞪了阿赫雅一眼:“你昨夜歇在他帐中?”
他昨天越想越不对,今天起了个大早,想着去找阿赫雅问个清楚,却撞上了提着丹果草回来的谢桀。
谢桀眼角眉梢都是得色,跟个臭狐狸似的,叫人讨厌,竟还有脸面问他:“找阿赫雅?她还在睡,晚些时候……午时再来吧。”
阿瑟斯颇为主观地断定了谢桀在挑衅,当即友善质问:“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谢桀指了指自己的帐篷,朝阿瑟斯露出一个在他看来非常温和,在阿瑟斯看来十分惹气的笑容:“意思是——”
“你日后见面,也不必那么生疏,叫我什么大胥陛下了。”谢桀道,“直接唤姐夫便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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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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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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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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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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