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错了。”她没有看昭宁,而是抬手,从梅树上摘了一片翠绿的叶子,“你怎么会是陛下不想要的妹妹呢?你的封号是昭宁,你知道昭宁是什么意思么?”
昭宁长公主呆呆地侧过脸,望向阿赫雅。
阿赫雅垂眸,温柔地与她对视,眸光潋滟,像春日笼在湖面的晨光:“昭是昭昭日月的昭,宁是和乐安宁的宁,他盼你一世光明耀目,平平安安。”
她不知道小小的昭宁长公主与谢桀之间,有着怎样的秘辛,怎样的恩怨,但她知道,这些东西,都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
昭宁毕竟是谢桀唯一的幼妹,也许两人并不亲近,但谢桀绝不至于会厌恶她。
昭宁长公主迎着阿赫雅煦暖的目光,摸着猫儿板栗的手渐渐停住了,豆大的泪珠落在手背上,啪嗒地溅出一个小小的水花。www.xiumb.com
她慌慌张张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嘟着嘴,依旧是那副骄傲倔强的模样:“本宫当然知道!”
原来,自己的封号背后,还有这样的寓意吗?
昭宁板着脸,心里却是一阵又一阵的窃喜。
她年纪尚小,又无父母,对谢桀这个唯一的兄长,怎么会没有孺慕之情呢?
昭宁还想绷着脸,嘴角却已经忍不住,高高翘起了。
阿赫雅看得手痒,像是抚摸板栗那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昭宁如今知道了,你可以多信你皇兄一些。”
她眸光有些深,语气里添了几分认真:“世上所有人,都可能是怀着诡谲心思而接近你,唯有血脉亲人……”
她脑中一瞬间想起了很久之前,草原之上,那个跟自己一同扬鞭策马的少年身影,眼神变得柔和而温暖。
她的弟弟。
“唯有血脉亲人,是天赐天予。”阿赫雅将那片树叶放到眼前,遮住自己的眼睛。
青翠一片,草原也是这个颜色。
她的声音缱绻,像是娓娓道来的一个故事,含着怀念:“父母的舐犊之情,兄弟姊妹的手足之情,都是不需要缘由,没有条件的,可以全然信任的。”
昭宁抿了抿唇,眼中生出了几分向往,小小声地开口:“我与皇兄,也是这样吗?”
阿赫雅含笑道:“当然是了。”
“也不尽然吧。”一个声音自远处传出。
阿赫雅转头望去,便见到谢缘君面色微沉,缓步从林中走出。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气喘吁吁的宫人。
“长公主,您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宫人哭丧着脸,忍不住抱怨,“奴婢们到处找您,险些急疯了。”
昭宁长公主脸上的神色立即变了,赶忙把板栗塞到了身后藏起来,闪躲着不敢与谢缘君对视:“缘君姐姐……”
“喵?”板栗正享受地打着呼噜,突然从温暖软和的丝绸换到了冷硬的石头上,呆呆地喵喵叫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谢缘君的脸色更加凉了下来。
阿赫雅微微蹙眉,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看向昭宁的视线,面上微微颔首,试图转开话题:“缘君娘子是对我说的话,有什么旁见解么?”
谢缘君瞥了阿赫雅一眼,目光如雪山之水,清冷刺骨:“阿赫雅姑娘幸运,便以为世上所有的父母都如何无私地爱着自己的孩子,可你不知道,有些孩子,生下来就是不被祝福的。”
“若非如此,天下怎会有弃婴?又怎会有人,卖儿卖女,一而再,再而三。”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缓缓攥紧了拳头,眼神也渐渐暗了下去。
阿赫雅蹙眉,深深地望了谢缘君一眼。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位缘君娘子家世的任何信息。
谢缘君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再看阿赫雅,而是直接绕开了她,走到昭宁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身后,是什么东西?”谢缘君冷着脸,问道。
昭宁心虚地低下头,两只脚碰来碰去,结结巴巴地答:“什、什么也没有呀……”
她把手背在身后,试图用长长的衣袖盖住板栗小小一团的身影。
板栗却全然不配合。它眼前的世界突然黑了下来,急得巴拉着昭宁的衣袖,到处乱钻,喵喵叫个不停。
这下子,就算没看到猫,也知道昭宁在藏什么了。
谢缘君气极反笑,指着昭宁被板栗跑得乱动的衣袖:“我可有与长公主说过,不许与猫儿玩,若是被挠了,伺候您的人,都要被活活打死,包括我,也逃不过罚。”
她话音未落,身后的宫人们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将昭宁吓得够呛。
昭宁看看那些宫人,又看看谢缘君,眼里渐渐浮出了水色,哭道:“我、我不要你们为我受罚……”
她不想的,她只是在宫殿里呆得闷了,并不是故意想让这些宫人因为自己而死。
昭宁年纪小,并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谢缘君这么说,她就真的这么信了,哽咽着想去拉谢缘君。
可谢缘君已经跪了下来,避开了她的手:“公主若还对我们这些伺候的人有半点怜惜,就守规矩些吧!”
阿赫雅看着眼前这场闹剧,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昭宁年幼,看不明白,她却是对这种手段清楚得很。
谢缘君分明就是以退为进,用这些宫人,包括她自己受罚,来绑架威胁心软的昭宁,逼昭宁乖乖听她的吩咐。
今日是呆在宫里,不许碰猫,明日也会是去谢桀面前为某人求情,借用长公主的身份,替谢缘君办事。
谢缘君在用这种方式,养出一个看起来张扬厉害,内里却十分好控制的傀儡。
“缘君娘子说岔了吧。”阿赫雅扯了扯唇角,走到昭宁身后,与谢缘君对面而立。
她的一只手搭在昭宁的肩上,无形给予了昭宁一点安全感,语气里带着讽刺:“这整个皇宫,都是昭宁长公主的家,她在家中行走,是犯了什么大错,要让这些宫人都以命抵罪?”
“缘君娘子本事也未免太大了。”阿赫雅轻笑了一声,“就是从前最跋扈的德妃,也不见得几句话之间,就要了这么多人的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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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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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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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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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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