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脸上依旧挂着笑,却隐隐带上了几分试探:“阿赫雅姑娘?今天的日子是有什么不妥么?”
阿赫雅攥紧了指尖,面上只露出一个笑来:“只是想起来,陛下说好今日要带我去太平楼。”
她看了一眼天色:“不过此时还早,应当还能赶得及与淑妃娘娘说几句话。”
阿赫雅必须去见淑妃一面,把她的注意力从周沅沅身上转移开去,否则就算周沅沅有谢桀护着,也难免会被淑妃使绊子。
重来一回,阿赫雅不想让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多吃半点苦头了。
椒兰宫中,新调的宫人们整齐列为一排,垂着头听训。
淑妃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日后到了新充媛身边伺候,务必尽心尽力,若有胆敢存了坏心的,本宫一定严惩不贷。”
宫人们齐声应是,脸上都洋溢着止不住的雀跃笑容。
谢桀册封周沅沅的旨意虽然还未下,但已经让内廷开始清扫宫殿、按分例准备用度,因而也传出了一点风声——这位帝师外孙女,可是准备一入宫就封充媛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到新人身边伺候的机会,可是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每个人都怀着野心,恨不得立即便见到新主子。
阿赫雅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忍不住微微蹙眉。
淑妃挑的人不能说不好。
这些人都是有野心,想借着周沅沅往上爬的宫人,在伺候主子方面,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但是这样的性格,也决定了这一批宫人不会是老实办事的,恐怕一个看不住,就要自作主张,为周沅沅招惹麻烦。
阿赫雅抿了抿唇,收回落在那群宫人身上的目光,心里也有了计较。
不过是些宫人。
周沅沅入宫,也是带了贴心的婢女的,届时自己再提醒一二,教她管束好这些人,实在管不住的,便找机会换掉就是了。
抱琴上前几步,朝淑妃行了礼:“娘娘,阿赫雅姑娘到了。”
淑妃这才看见阿赫雅一般,朝她的方向投去目光,惊喜道:“阿赫雅来了?这一桩一桩的事儿,弄得本宫焦头烂额,竟没发现你。”m.xiumb.com
她朝宫人们摆了摆手:“都去吧。抱琴,去将年前陛下赏的茶拿出来待客。”
宫人们齐声道是,便行了礼,鱼贯而出。
原本熙熙攘攘的延春宫顿时空了下来,淑妃示意阿赫雅坐下,唇边含着笑:“抱琴可把那几匹布料送去了?本来该本宫亲自去的,然而新人入宫,本宫实在撒不开手。”
阿赫雅顺着淑妃的话,作出诧异酸涩的模样,垂眼问道:“新人?”
淑妃眼中闪过几分暗色,叹了口气:“是啊。帝师的外孙女,身份显贵还是其次,只怕在陛下心中,也是格外不同的。”
她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引导:“毕竟,帝师对陛下可是有教导扶持之恩,陛下立国之后,帝师又不肯受爵,只领了个太傅的虚职。”
周沅沅的外祖父,帝师赵重山,不止学术上是一方大儒,品行上更是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只可惜帝师无后,否则陛下就是力排众议,也得给赵家留出一个丞相之位。
这样的背景,就已经注定了周沅沅在谢桀这儿的分量。整个赵家唯一的血脉,恐怕就是犯了什么禁忌大罪,只要不是造反,就能免死。
阿赫雅听出了淑妃话语中的挑拨。
淑妃无非是忌惮周沅沅的身世,生怕周沅沅入宫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因而想让自己当这个出头鸟,与周沅沅作对,这样淑妃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阿赫雅眼里闪过一抹讽刺,可惜这个套,自己是绝不会中的。
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着不安,说出的话却在把周沅沅的威胁往下压:“既然是外孙女,便有自己的亲族,身份显贵与否,怎么能挂靠在帝师身上呢?”
周家比起帝师府,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阿赫雅垂着眼:“今日帝师求见,想必就是为了此事,陛下将她接进宫,也只是看在帝师的面子上罢了。”
谢桀本就不常进后宫,一个看在帝师面子上纳的妃,更不会让他分出太多的时间去亲自关照了。
哪怕是前世,谢桀对周沅沅的态度比起妃嫔来说,也更像是养着邻家的妹妹,让她吃饱穿暖玩得开心也就够了。
淑妃担忧周沅沅动摇她的地位,实在是不必。
阿赫雅抬眼看向淑妃:“陛下信重淑妃娘娘,否则也不会让您亲自操办迎新人入宫的事宜了。”
她抬了淑妃一手,又贬了周沅沅,将两人的差距拉大,也是侧面让淑妃明白,周沅沅不会真的威胁到什么。
淑妃沉吟了片刻,脸上的神色渐渐松缓了些,话里却还是没有完全放弃给周沅沅上眼药:“如今或许是吧,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陛下的宠爱……岂是我们可以贪心挽留的?”
不管周沅沅在陛下的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位置,对于有隐患的人,自己向来是能除就除。
不过几句话,若真能挑动得阿赫雅与周沅沅斗起来,自己隔岸观火自然最好,若不成,对自己也没有坏处。
阿赫雅捏着指腹,脸上表情不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敷衍地带过淑妃的挑拨,转了话锋:“何婕妤如今在自己宫中,要抄百遍佛经为德妃祈福,也不知笔墨够不够。”
何婕妤就算被变相禁足,也是婕妤,抄写佛经又是谢桀的命令,自然没有不长眼的卡着笔墨纸砚不放。
阿赫雅这话,其实是提醒德妃,德妃的智囊何婕妤已经被禁足,德妃明面上又还在重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淑妃眸光闪了闪,唇角快速勾起又放下,叹了口气道:“德妃病得这般重,何婕妤有这心意,也是难得。”
自己与德妃斗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德妃落魄如此。
不仅折了何家好不容易送出来做棋子的秀女乔菲,还将何婕妤也搭了进去,简直笑掉了人大牙。
阿赫雅眼睫微颤,语气无辜:“也亏德妃病时,天气已经渐渐暖了些,若是冬日,我真怕她熬不过去。”
若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德妃突然没了,谁都要怀疑一二。但缠绵病榻的德妃就不一样了……
淑妃真的没有想过趁着这个机会,假戏真做,让德妃“病死”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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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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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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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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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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