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愣了一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死死地盯着骤然出现的人,斥骂道。
“贱奴!你不好好洗你的衣服,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什么!”
自然是她安排的。
阿赫雅眼神微凉,一只手攥着帷帐,直起身来,唇色发白。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不经意的关心般:“云美人,喜鹊可是你带入宫的贴身宫女,更是伴你入了冷宫,可谓同甘共苦,还未开口呢,你为何就如此责备?”
无非是做贼心虚,生怕被牵扯出什么脏事罢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又咳了几声,修长白皙的脖颈抬起,抓住谢桀的衣领,轻轻扯了扯。
“陛下……”
谢桀动作一顿,盯着她因病而显得愈发弱不经风的身躯,与那微微昂着,仿佛任人采撷的唇珠,喉结不由滚了滚。
本就在陷阱中的兔子,若是向猎人示弱,可是会被吃干抹净的。
他下意识便把人揽入了怀中,让她倚着他的胸膛,借力坐起。
阿赫雅唇角略微勾起一瞬,又极快地敛下去,微微蹙着眉,虚弱地望着众人各异的神色,顿了顿,才缓缓道。
“林姐姐说得有理,杜鹃没了,喜鹊却还在,不如听听她的说法?”
不行!要是让喜鹊开了口,谁知道会说出来什么?
她先前帮德妃干的那些事儿,可没几件是喜鹊不知道的。
这一次虽然没让喜鹊动手,但冷宫就那么大,她跟喜鹊就挤在一间屋子。哪怕谈事之时她已经把人赶出去洗衣服了,也保不准这贱奴听到了什么。m.χIùmЬ.CǒM
对!她既然能站在这儿,可不就是背叛她了?
云氏做贼心虚,脸色一黑,立即抬眼去看德妃的反应,却见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阿赫雅攥在帝王衣袖上的手,咬了咬牙,急急开口,试图先发制人。
“冷宫日子难熬,这贱奴时不时就往外跑,谁知道现在投了谁?她的话,怎能作数!”
“美人急什么?”喜鹊被人骂到了头上,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忍了,冷笑一声,望向云氏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是怕我把你那些害人的勾当说出来吗?!”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分明是你收买膳房,故意在——”
喜鹊面目狰狞,指着云氏,眼见着就要将遮羞布扯开,德妃却只冷漠地低头喝茶,仿佛眼前的闹剧与她全然无关。
这是要把她当成弃子啊!
“闭嘴!”
云氏立时沉不住气了。
绝不能让她说出来。
她脑中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大叫着扑上去,与喜鹊扭打在一块。
她脸上的红疹已经被她挠破了,此时斑斑驳驳,加之神情扭曲,看起来竟如恶鬼。与毁了容的喜鹊滚作一团,更是伤眼。
谁能想到,一月之前,这还是高高在上的宠妃和她身边耀武扬威的大宫女呢?
狗咬狗,一嘴毛,倒也是场令人愉悦的大戏。
阿赫雅眼中忍不住露出几分戏谑,把玩着谢桀腰间的玉佩,仿佛没反应过来,故意等了一会儿,看着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似是悲哀。
“主仆一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何至于此?”
怎么不至于呢?
云氏心气高,就算被贬冷宫,对着自己的宫女也依旧颐指气使。
喜鹊毁了脸,又要受人白眼,又要被云氏用来出气,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夜里更是只能睡在脚踏上,连床被褥都被夺走,过得比被柳奴时不时关照一二的云氏还惨百倍。
所以,阿赫雅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出面指认云氏,换她能离开冷宫。
这样她既出了这口恶气,又拼得一个好前程,两相权衡,喜鹊恐怕是这殿中,最盼着云氏惨死的那个。
阿赫雅眸中寒光流转,又极快地敛住,蹙着眉,又咳了几声。
只是,她说的是离开冷宫,可没许诺过,是活着出,还是死了出。
这一声,顿时将殿中呆住的人唤醒了。
何婕妤立即回过神,紧蹙着眉,当机立断:“圣驾面前,岂容你们放肆!还不拉下去!”
只要把人压下去,多的是让喜鹊再也开不了口说话的法子。
“陛下。”阿赫雅缓缓开口,却直接止住了那些拿人的宫人的动作。
事到如今,才想灭口?痴人说梦。
“喜鹊的意思,是云美人……不,云氏,她在我的膳食中动的手脚么?”
她眸中闪过冷光,微微扬着下巴,似是怯生生的,指尖却在谢桀胸膛前打着圈儿,暗示般的,“先前的事虽是云氏自讨苦吃,却也与我有关。若她因此怀恨在心,对我下手,倒也说得过去。”
她眨眨眼,看着谢桀眼神深了深,唇角勾起一瞬,又咳了声,慢慢收回手,仿佛无事发生,声音轻轻,却一针见血。
“陛下何不唤来膳房的掌膳,叫他与喜鹊对峙呢?”
“实情如何,尚未分明。此事事关重大,阿赫雅姑娘还是要谨慎些说话的好。”何婕妤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凉意。
云氏已经是废子,死就死了。膳房的掌膳却是何家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若是折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膳房的人不已经在这儿了,还要再叫来一个掌膳?你这是恨不得将事情闹大,叫满宫惶惶啊。”德妃也凉飕飕地开了口,一个大帽子就扣在了阿赫雅头上。
“我只是觉得毕竟是膳房出了事情,掌膳自然要出来说话的。”阿赫雅捂着嘴,微微歪头,有些疑惑,“两位为何这般……急躁?”
掌膳这事,还是前世德妃死后,她才知道的。
德妃是以庶人之礼下葬的,向外公布的几大罪状中,就有勾连膳房掌膳和御医院太医令这一条。
今生德妃既然动手,做事的必定也是这一位了。
她眸光微凉,指尖在谢桀的手心里勾了勾,声音软软,带着几分依赖,撒娇似的:“陛下觉得呢?”
谢桀攥住她作乱的手,十指相扣,不动声色地摩挲,感受着那份滑腻,眼神一暗。
他将阿赫雅搂得愈发紧,声音哑了几分。
“周忠。”
这就是同意了。
周忠应了一声,连忙又赶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又叫人灭了口。
喜鹊被人按在地上,此时与云氏对视,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冷笑。
你完了。
她望着云氏惨白的脸色,用口型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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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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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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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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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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